林子渊嚼着双倍辣锅巴，嘴里像烧着一团火，可他硬是没停嘴。脚踩在雪松断崖的冰面上，每一步都打滑，他却走得稳当，还冲小白招手：“鼻子给我支棱起来，底下符文藏哪儿了？”
小白蹦到崖边，鼻子贴地嗅了两圈，在一块凸起的冰岩前停下，回头冲林子渊叫了一声。
张萌萌跟上来，眉头皱着：“你真打算靠吃辣撑过去？”
林子渊咽下一口锅巴，辣得眼角发红，嘴上却笑：“不吃辣，灯纹不听话。不吃饱，魂力不干活。”
剑无痕站在后方，没说话，只抬手一剑劈向头顶悬垂的巨大冰锥。冰块炸裂，碎屑四溅，露出嵌在岩壁里的一枚青铜门环，表面刻着四个字——味锁魂关。
寒气从门缝里涌出来，刮在脸上像刀子。林子渊搓了搓脸，把最后一口锅巴塞进嘴里，辣味直冲脑门，识海里的灯纹反而稳住了，青光隐隐流转。
“门开了？”张萌萌盯着门环。
“没开。”剑无痕收剑，“只是露出来了。”
林子渊抹了把嘴，走到门前蹲下，手指摸上门环边缘：“这玩意儿得用辣味魂力激活，赵师傅说的。”
张萌萌蹲到他旁边：“你确定不是在胡扯？”
“我胡扯的时候会提前打招呼。”林子渊咧嘴，“比如现在——我要开始胡扯了：圣女大人，待会儿我疼得打滚，麻烦别踩我。”
张萌萌推了他一把：“滚远点。”
林子渊没动，反而凑近门环，低声指挥小白：“去，爪子按左边第三道纹路，闻气味变化。”
小白跳上门环，爪子刚碰上去，门环突然嗡鸣一声，寒气骤然加剧，逼得三人后退半步。
剑无痕手按剑柄：“有反应了。”
林子渊点头，又撕开一包新锅巴，这次咬得慢了些：“得同步，我吃一口，小白压一道纹，你们两个负责稳住阵势。”
张萌萌没废话，掌心凝聚白光，剑无痕剑气凝线，两人站定位置，目光锁定林子渊。
林子渊深吸一口气，咬下第一口。辣味炸开，灯纹轻颤，青光顺着手臂流出门环。小白爪子压下第一道纹，门环微震，寒气稍缓。
第二口咬下，灯纹光芒更盛，青光如丝缠绕门环纹路。张萌萌同步释放魂力，白光与青光交织，剑无痕剑气压住阵眼，三股力量汇在一处。
门环震动加剧，表面纹路逐一亮起，最终聚成一个环形光圈。林子渊眼前发黑，身体晃了一下，张萌萌立刻伸手扶住他胳膊。
“停一下。”她说。
剑无痕没动：“不能停。”
林子渊咬牙：“听他的……我还能嚼。”
张萌萌犹豫一瞬，重新释放魂力，左手扣住林子渊手腕，灵力顺着手臂渡过去。林子渊感觉到暖流涌入，灯纹躁动稍缓，他咧嘴：“圣女大人，手劲轻点，骨头要散架了。”
张萌萌没理他，只盯着门环：“内侧有东西。”
林子渊眯眼凑近，果然在门环背面看到一个手印轮廓，边缘泛着淡淡金光。
“鸿青手印。”剑无痕低声说。
林子渊动作一顿，锅巴卡在喉咙里，咳了几声才咽下去：“老头儿封的？”
“应该是。”剑无痕说，“清风道长飞升前，曾协助鸿青真人布阵。”
林子渊沉默片刻，继续嚼锅巴：“行，老头儿封的，咱就给它解了。”
第三口咬下，灯纹光芒暴涨，青光如潮水般涌入门环。小白爪子压下最后一道纹，门环猛地一震，寒气骤然收敛，青铜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一条蜿蜒的辣味符链，首尾相接，形成闭环。
“成了。”剑无痕收剑。
林子渊腿一软，直接坐地上。张萌萌蹲下来，手掌贴在他后背，灵力源源不断输送：“逞能有意思？”
“不逞能，你们当我真菜鸟？”林子渊喘着气笑，“锅巴还有吗？垫垫肚子。”
张萌萌从袖袋掏出半包，塞他手里。林子渊接过来，先掰了一小块递到小白嘴边。小白舔了舔，没吃，爪子在地上划拉，画了个箭头，指向门后。
剑无痕看了一眼：“门后有路。”
林子渊搓手：“走走走，说不定还能蹭顿热汤。”
他带头往门后走，张萌萌拽了他一把：“慢点，别又栽冰窟窿里。”
林子渊笑：“放心，锅巴还没吃完，死不了。”
门后是一条狭窄冰道，寒气比外面更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林子渊走两步就喘，额上灯纹时明时暗。张萌萌干脆揽住他腰，半扶半抱往前拖。
“圣女大人，这姿势容易让人误会。”林子渊嘴欠。
张萌萌手上加力：“再废话就把你扔冰缝里。”
剑无痕突然抬手，示意噤声。冰道前方传来窸窣声，走出个裹着灰袍的人影，手里拎着铁锅，看见他们也不惊讶，只招招手：“等你们半天了。辣味飘过来，馋得慌。”
林子渊愣住：“又是你？”
灰袍人笑笑：“清风交代的，说带锅巴的傻小子会来。”
林子渊摸摸怀里纸包，嘀咕：“这么准？”
张萌萌低声：“陷阱？”
剑无痕摇头：“无杀气。”
灰袍人转身走向冰道尽头，那里有个凹坑，形状像口锅。他放下铁锅，从袖中取出调料瓶，撒了一把红粉进去。
林子渊一屁股坐上冰沿，长舒一口气：“救命恩人啊。”
张萌萌站着没动，手仍按在剑上。剑无痕环视四周，目光停在冰壁侧面一行小字上——“以味定魂，以食安魄”。
灰袍人倒了杯热水，推到林子渊面前：“喝口润润。”
林子渊接过，吹了吹，一口灌下。热流入腹，灯纹竟安稳许多。
“谢了。”他说，“您哪位？”
灰袍人坐下，慢悠悠搅动锅里红汤：“清风旧识，姓赵。”
林子渊差点呛着：“老头儿的朋友？那您知道我是谁不？”
赵师傅看他一眼：“鸿青真人的壳子，装着个吃货的魂。”
林子渊放下杯子：“那灯纹——”
“自愿的。”赵师傅打断他，“没人逼你扛。”
林子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张萌萌突然开口：“为什么选他？”
赵师傅搅动汤勺：“因为只有他，能把辣味锅巴烤出安魂的效果。”
屋内一时安静，只剩汤水咕嘟。小白跳上冰沿，挨着林子渊趴下，尾巴轻轻拍打。
剑无痕突然问：“下一步怎么走？”
赵师傅指指锅底：“汤喝完，顺着味走，日落前到下一个基座。三个基座连成一线，阵才算完整。”
林子渊叹气：“还得走啊？”
“走完这段，灯纹归你。”赵师傅说，“不归天，不归命，就归你自个儿。”
林子渊低头看手心，锅巴碎屑沾在指缝。他慢慢捻干净，抬头笑了：“行，走就走。不过——”
他转向张萌萌：“圣女大人，待会儿背我？”
张萌萌抄起汤勺砸他头上：“做梦。”
汤勺没断，林子渊揉着脑袋笑。赵师傅摇摇头，起身从背篓里取出三个油纸包，递过来：“路上吃。”
林子渊接过来一闻，眼睛瞪圆：“双倍辣锅巴？”
赵师傅点头：“清风特意嘱咐的。”
林子渊咧嘴，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辣得直哈气。张萌萌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替他拍背。
剑无痕站在冰道边，望着渐暗的天色：“该动身了。”
林子渊咽下锅巴，拍拍小白：“小祖宗，开工了。”
他起身往前走，脚步比来时轻快。张萌萌跟上，这次没扶他，只并肩而行。剑无痕走在最后，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冰壁上的锅铲刻痕。
刻痕边缘模糊，唯有锅柄处，似乎捏着一小块金黄的东西。
赵师傅坐在冰沿上，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风雪中，轻声自语：“臭小子，锅巴管够——命，也得自己攥紧了。”
林子渊边走边嚼，辣味在嘴里炸开，识海灯纹却意外平静。他偷偷瞄了眼张萌萌，发现她嘴角微微上扬。
“笑啥？”他问。
“笑你吃相难看。”张萌萌说。
“难看也得吃。”林子渊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不吃，灯灭不了。”
张萌萌没接话，只是悄悄靠近半步，手又搭上他胳膊。
剑无痕在后头突然开口：“前方三十步，有埋伏。”
林子渊脚步不停：“几个？”
“两个。”剑无痕说，“气息不稳，像是饿的。”
林子渊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锅巴，撕开一角：“那正好，分他们点。”
张萌萌皱眉：“你当这是施粥？”
“施锅巴。”林子渊纠正，“效果一样。”
冰道前方，两道黑影缓缓站起，手里握着锈刀，眼睛盯着林子渊手里的纸包。
林子渊举起锅巴：“要辣的还是甜的？”
黑影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哑声开口：“……辣的。”
林子渊笑了，把纸包抛过去：“接着，吃完帮我们指个路。”
黑影接住，愣在原地。
张萌萌低声：“你疯了？”
“没疯。”林子渊拍拍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是真理。”
剑无痕手按剑柄，没动。影魄从后方飘近，低声说：“他们身上，有清风道长的印记。”
林子渊点头：“我就说嘛，老头儿不会只留锅巴。”
他冲黑影挥手：“吃完别走啊，带路有赏——再送一包辣的。”
黑影默默拆开包装，一人一半，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亮。
“北边。”其中一人含糊说，“雪松尽头，有第四个台子。”
林子渊竖起大拇指：“靠谱。”
张萌萌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子渊凑近她耳边：“放心，锅巴比剑好使。”
张萌萌推开他：“离我远点，满嘴辣味。”
林子渊嘿嘿一笑，继续往前走。冰道上，脚印一串串延伸，锅巴香气混着寒风，飘向远方。
小白跑在最前，尾巴高高翘起，像面小旗。
剑无痕跟在最后，剑未出鞘，眼神却比冰还冷。
影魄飘在半空，低声喃喃：“味引魂归……原来如此。”
林子渊听见了，回头冲他笑：“别念经了，待会儿请你吃锅巴。”
影魄没应声，只是飘得更近了些。
雪，还在下。路，还很长。锅巴，还没吃完。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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