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立在深渊边缘,脚下石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剥离,层层沉积着数千年的法术痕迹。此处乃是古渊秘境最深处之一,鲜有人踏足。四周壁岩暗沉,上面刻满了早已失传的秘文与烙痕,仿佛在无声述说着陨落时代的辉煌。
灰雾翻滚,一座巨大的黝黑石碑半沉于岩壁中,盈尺高,纹路扭曲,好似某种远古生命的血管,散发出幽光。石碑前立着两具金铁色尸骸,残破但威严,身上仍残留强横不朽的剑意。
沈砚目光一凝。
——这是守碑者。
远古大族若要传承绝密,往往以魂兵、尸卫或烙痕守护,能够活到如今的尸卫,实力不言而喻。
“看来,我找对了。”
沈砚沉声呢喃。
从进入古渊始,他一路追寻的便是关于“玄渊古武”真正溯源的线索。此前发现的‘青渊骨图’只是入口,而眼前这座巨碑,才隐藏着最终秘密。
他抬手,取出一枚青色断骨。
骨上纹路如渊水流转,与石碑上斑驳的血色光纹产生共鸣。
轰——
石碑震动,灰尘爆裂,尘浪如沙暴汹涌而起,两具尸卫同时睁开死寂的双眼,金瞳炽烈如幽火。
顷刻间,杀气扑面。
沈砚眼神不变,握住腰间黑铁折扇,手腕轻翻,扇骨“啾啾”作响,煞气如墨般自罅隙间逸散。
“抱歉,借道。”
话落,一脚踏出,震起碎岩。
尸卫几乎同步发动攻势,一左一右,剑光如天河两道,硬撼古渊空间。那一截剑意,能刺碎法阵,也能劈开半座城。
但沈砚只是轻按折扇。
——嘭!
看似轻的一扇,像拍碎了一段空间,两道剑光瞬时被拍歪,折扇反震而回,拍在左尸卫胸前。
铁骨爆裂,碎片横飞。
另一具尸卫来势更狠,将枯剑往地上一顿,剑身竟嵌入岩层,继而从剑尖劈出一道血色剑痕,整座石窟的温度都骤降。
沈砚眉目微沉。
这一剑……竟是生前领悟的剑法烙痕强行复活。
“有点意思。”
折扇竖转,扇骨一寸寸锁合,化为幽黑金属梭形器。沈砚按梭如剑,踏前一步。
剑气爆鸣如霆。
黑梭瞬闪而出,划出一道清晰却冷寂的直线,轻描淡写贯穿尸卫胸腔。尸卫当场凝固,连生前未尽的剑意余痕,也被这一下彻底切断。
轰——
尸卫轰然碎裂成尘。
石窟重归静寂。
沈砚拂去肩头落尘,再度抬头看向那半沉石碑。此刻,石碑纹路从沉睡中苏醒,一道道古老光痕交织,浮现出不属于现世的法纹体系。
沈砚心头微震。
“果然,这上面不是典籍,而是……”
一座完整体系的修行路线图。
若能全部解开,不仅是玄渊古武的源头,更可能重启末法之后停滞千年的道路。
他伸手贴在碑面。
下一瞬,意识被猛然卷入古老而荒凉的空间……
沈砚意识坠入的,是一片荒芜又恢弘的世界。
脚下是裂纹纵横的赤色焦土,天空阴沉,风中夹杂着碎砂般的法线粒子,像某种被摧毁的灵力残渣,飘散无处,无法稳定。天地间陷入死寂,却隐隐能感到沉重到压人的规则痕迹,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足以震撼时代的碰撞。
沈砚环视四周,耳畔传来远古的呼啸。
“……这里是——玄渊纪末年?”
他脸色震动。
所有考古资料都记载,玄渊纪末期曾爆发超越时代的法系战争,导致灵力体系断裂,文明塌陷,甚至连修行法则都被打碎。
而眼前,正是那场灾厄的余辉。
天空尽头,一座巨型城墙拔地而起,被无形巨力从腰部撕裂,半悬在空中,碎石砸落成万丈深坑。城墙内侧,刻着巨大文字,已残缺不清,只能辨出残存的三个字:
——玄渊城。
沈砚心中一动。
这……竟是传说中最后一座战略城!
就在此时,一阵远古战鼓声从虚空深处隆隆而来,带着几乎能震心碎魄的威压,随后是无数嘶吼,怒吼,兵械碰撞的金铁声。
沈砚目光锁定声源,只见天空被撕开一道裂口,如血色瀑布般落下无数符链,每一道都斩裂空气,带着湮灭法则打向城池。
紧接着,城墙上冲起成千上万的甲士——
不是活人。
是残魂凝聚的形态,身带裂痕,动作机械,却仍端着长戟、古弩、兽骨盾,毫不退缩。
他们无声嘶吼,冲向天幕,迎着湮灭之光燃烧,像要用自己的存在去填补破碎的世界。
沈砚胸腔震荡。
“这是……玄渊最后的守军。”
但这一幕并未结束。
血色天幕下方,一名身披沉重青黑重甲的男子缓缓踏向城头,脚步稳如山岳,眼中燃着近乎疯狂的战意,长发乱舞,手中握着一柄断裂大戟。
他开口,声音如雷:
“城在人在,城灭……魂不灭!”
话落,身后万魂震动。
他将断戟插入地面,血气化作金焰,点亮全城的符文纹线,使半毁的城墙骤然复苏,再次实体化。
沈砚心中猛然一颤。
这一幕并不是历史映射——
而更像是石碑内封印的“传承记忆”。
就在沈砚观察间,那重甲男子忽然转头,目光穿透长河,直视沈砚。
哪怕仅是意识投影,那眼神仍如横压山海。
沈砚浑身一震,握扇的手骤然收紧。
对方竟看见了他。
“后人……”
那重甲男子的声音仿佛来自熔炉深处,带着沉重与决绝。
“既踏此碑,便说明玄渊……终于有人走到这里。”
沈砚沉声回礼。
“前辈遗痕在此,晚辈有幸见证。”
重甲男子声音再次响起:
“玄渊陨落,不败于外敌,而败于——天。”
轰!
霎时天空裂开,巨大的眼眸浮现,冷漠如审判。
沈砚瞳孔一缩。
这是……天地规则自身的反噬?
重甲男子身形剧震,但仍抬臂一指,将一段金色光痕打入沈砚眉心:
“若你还想踏出末法之后的路,就记住——玄渊道,不是术,不是技……”
“是……”
声音戛然而断。
整座世界轰然碎裂,沈砚意识被抖出,视线瞬间回到石碑前。
石窟仍是沉寂。
但沈砚胸口仿佛压着万山,呼吸粗重,背后衣袍竟被冷汗浸透。
他明白——
玄渊留下的,不只是修行,而是一个整时代的真相与道路。
可就在这时——
石碑底部突然浮现一行模糊的新字。
沈砚眼神凝起。
那些浮现出的字最初模糊不清,像是被无尽岁月磨损,只剩浅淡痕迹。但在沈砚注视下,碑纹中的某处似有古意震颤,暗沉石面竟一点点发亮,如兵刃出鞘般带起冷意,最终显露出新的文字:
——“若守不成,则以生补道。”
沈砚眉头微皱,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却又耐人寻味。
“守不成……以生补道?”
他试着解析:
玄渊最后一代强者明知必败,却仍选择以生命……去补那破碎的天道?
修行之路,从未有人如此狂逆。
就在沈砚凝神时,石窟深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如某种久闭的机关被触发。地面浮现出一道古老裂缝,缝隙中喷涌出淡金色符文流光,凝聚成一条细长光链。
光链末端悬着一物:
——半截青黑色甲片。
甲片残缺,从纹饰与金属成色看,与沈砚在意识中看到那重甲男子所穿铠甲如出一脉,甚至其中还隐隐残留着极强的战意痕迹。
沈砚伸手将甲片取下,一触之下,甲片边缘忽然浮现一道浅纹:
【玄渊将序 · 第十七记】
沈砚心中微震:
这是……当年玄渊将阶体系的序列记载!
若他没理解错,只要能收集到整套,将可能获得完整时代的法系统承继。
“前辈所赠……果然非凡。”
沈砚神色沉稳,将甲片收入体系空间。
可就在这一瞬——
石窟气息陡变。
四壁符文同时亮起,不再是守护,而是如兵刃反噬,化作无形气刃横斩而来。
沈砚目光一凝,手中折扇一抬,符文力汇聚成扇面光幕,挡住了第一击。
“选承者……必经试。”
石壁震动,古老机械音回荡。
沈砚面不改色:
“试便试——玄渊若要选人,沈砚没有退路。”
下一刻,地底涌出上百具灰甲残魂战士,全身布满裂痕,战意却炽烈如燃。
他们不是无意识的亡魂,而像是在延续生前的使命——对进入者进行试炼。
沈砚扇面轻一划,符芒如环月斩出,将三具残魂震碎。然而碎裂的魂光却未消散,而是凝聚回归,再次立起。
“不灭?”
沈砚目光微凛。
这些残魂已被封存在石窟规则中,不是杀死就能解决,而是必须做到:
——更进一步!
必须击破他们生前所代表的战念!
灰魂震地齐吼:
“守玄渊!”
下一息,如山潮涌来。
沈砚折扇闭合,脚步一踏,身影跃空:
“那便由我——”
“破玄渊!”
扇光爆裂,天地震荡。
石窟深处仿佛响起古老意志的低声赞叹。
试炼,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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