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五,清晨。细密的雪粒子又撒了下来,给雍亲王府的屋瓦庭院铺上一层薄薄的银沙。
前院书房里,胤禛(青荷)正听着戴铎最新传回的、关于四川局势的密报。年羹尧的请罪折子已然递到御前,兵部与都察院的“并议”还在拉扯,但气氛似乎有了微妙变化——皇帝将弹章“发交并议”后,并未催促,反而在昨日私下召见了两位素以“持重”闻名的老臣,问及西北边防将领近年功过。这信号,耐人寻味。
胤禛(青荷)细细揣摩着皇父可能的心思,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划过。正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随即是高无庸压低的、带着一丝异样的禀报声:“王爷,府医赵大夫在外求见,说是……有要紧事需立即回禀王爷。”
府医?不是吴大夫?胤禛(青荷)眉梢微动。吴大夫主要负责凌普和鄂鲁,寻常府中女眷的平安脉或小病,多由这位赵大夫料理。此时急匆匆来,且指明要见他……
“让他进来。”
赵大夫是个四十多岁、面相忠厚的中年人,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着忐忑与某种难以言喻神色的表情。他进来后,深深施礼,不敢抬头。
“何事?”胤禛(青荷)声音平淡。
赵大夫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回……回王爷。今日晨间,奴才按例依次给各位主子请平安脉。先是去了乌雅格格处,格格道昨夜偶感风寒,有些不适。奴才诊脉时却发现……”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却发现格格脉象流利,如珠走盘,尺部按之不绝,此乃……此乃喜脉之兆。奴才不敢大意,反复诊察,确认无误,乌雅格格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书房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高无庸垂着眼,屏住了呼吸。胤禛(青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哦?乌雅氏有孕了。接着说。”
赵大夫额头渗出细汗,硬着头皮继续道:“奴才……奴才诊完乌雅格格,心中记挂,便又按例去了李格格处请脉。李格格一切如常,并无不适。但奴才诊脉时,竟……竟也察得相似脉象!虽较乌雅格格略弱一分,但滑利之象已显,依奴才愚见,李格格……怕也是有了身孕,时日尚浅,约莫月余。”
“咣当”一声轻响,是高无庸手中拂尘的玉柄不小心碰到了门框。他连忙稳住身形,头垂得更低。
两位格格,乌雅塔娜和李文秀,几乎同时有孕,且都在一个多月?
胤禛(青荷)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极深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审视,落在战战兢兢的赵大夫身上。赵大夫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腿都有些发软。
“你可确定?”胤禛(青荷)问,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冰棱般的质感。
“奴才……奴才虽医术浅薄,但于妇人脉象一道尚有些心得。两位格格的喜脉特征明确,奴才……有八九分把握。”赵大夫不敢把话说满,但意思已然明了。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几乎同时有孕?还是在他刚刚通过年羹尧之事,感受到八爷党乃至太子党明显敌意的时候?乌雅塔娜背后是包衣佐领,李文秀背后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娘家……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在他后院埋下的又一步棋?甚至,是几方势力不约而同的“贺礼”?
无数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胤禛(青荷)脑海中闪过,带着原身惯有的多疑与冷酷,以及属于青荷的、更超然却更精准的算计。胸中瞬间涌起一股被冒犯、被算计的暴怒,以及一丝对局面可能失控的凛然。
然而,就在情绪将起的刹那,魂核深处青莲道种混沌气息自然流转,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的躁动瞬间抚平、按捺。同时,《清静宝鉴》心法无声运转,“清、静、明、极”四字真意涤荡而过,将那翻腾的疑云与怒意化为纯粹的信息流,供他冷静剖析。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此事,除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他问。
“没……没有了!”赵大夫连忙道,“奴才一诊出,便知事关重大,未敢声张,连两位格格处都只含糊说是冬日气血略有不调,需静养,便立刻来禀报王爷了!”
“做得好。”胤禛(青荷)语气略缓,“此事,不得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两位格格本人。她们若问起,你便说是冬日体虚,开些温和滋补的方子即可。从今日起,两位格格的平安脉,由你单独负责,每三日一次,详细记录脉象变化,直接报予高无庸。一应用药饮食,须经高无庸家的亲自查验方可送入西小院,明白吗?”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赵大夫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去吧。管好你的嘴。”胤禛(青荷)挥挥手。
赵大夫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书房内,只剩下胤禛(青荷)与高无庸。
“王爷……”高无庸声音干涩,这消息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
胤禛(青荷)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粒。两位格格同时有孕,若放在寻常王府,自是双喜临门。但在这里,在他胤禛的后院,这“喜”字背后,恐怕藏着不止一把锋利的“刃”。
福晋凌普有孕四月,胎象方稳。侧福晋宜修有子弘晖,日渐好转。如今,两个背景各异、入府后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冷置观察的格格,又同时有了身孕。后院子嗣一下子变得“兴旺”起来,这对他“孤直”、“不耽于内帷”的形象,是加分还是减分?对皇阿玛而言,是乐见其成,还是会觉得他“太过顺遂”?对德妃、对八爷党、乃至对太子而言,这又会刺激他们做出何种反应?
更重要的是,这两人的身孕,究竟是自然而成,还是外力干预?若是后者,是谁的手笔?目的何在?仅仅是给他添堵,还是想在他子嗣中安插棋子?甚至……是想效仿当年对纯元之事?
寒气,从窗缝钻入,却不及他心头的冷意。
“高无庸。”他缓缓开口。
“奴才在。”
“立刻让吴大夫秘密来一趟。另外,”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让戴铎动用一切隐秘渠道,细查这两三个月来,乌雅氏和李氏母家的动向,尤其是与外界,特别是与宫里、与其他王府,有无异常接触或馈赠。还有,她们入府时带的贴身丫鬟、嬷嬷,以及近来西小院新增的、或与她们走得近的下人,全部暗中详查一遍,一个不漏。”
“嗻!”高无庸深知事关重大,凛然应命。
“福晋那里,暂且不必提及。”胤禛(青荷)补充道,“让她安心养胎。”
“是。”
高无庸匆匆离去安排。书房内重归寂静。胤禛(青荷)坐回书案后,没有处理公文,只是静静地坐着。
双喜?不,这更像是两把不知何时会从背后刺来的利刃,或者说,是两块突然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涟漪已起,暗涌将生。
他需要时间,来查清真相,也需要时间,来权衡利弊,决定如何处置这两枚突如其来的“棋子”。
青莲道种微微搏动,混沌气息包容一切,亦能化解一切。清静宝鉴映照心神,不染尘埃。
无论这是“喜”是“刃”,他都必须,也只能,以绝对的冷静与掌控,将一切变数,重新纳入自己的棋局。
雪,下得更密了。将庭院覆盖得一片洁白,仿佛能掩埋所有痕迹。
但有些东西,是掩埋不住的。
(第81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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