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混合着女子体香、温暖被褥气息和淡淡安神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立时包裹了他,与门外凛冽的风雪形成鲜明到极致的对比。
房间不大,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生活气息。一盏小小的油灯在角落的矮几上静静燃烧,火苗稳定,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床榻。
顾清歌睡得很沉。
她整个人陷在厚厚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
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在枕上,有几缕调皮地贴在她光洁的额角和颊边。
大概是觉得热,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了被外,随意地搭在锦被上,指尖微微蜷曲,透着无意识的娇憨。
她的睡颜毫无防备,甚至因为那小小的鼾声而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可爱——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开合。
鼻翼也配合着微微翕动,发出那令人忍俊不禁的细微声响。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随着梦境或许正轻轻颤动。
她像一只在温暖巢穴里彻底放松了警惕的小兽,浑然不知窗外风刀霜剑,不知厅中曾有过怎样的惊涛骇浪。
更不知枕边人心中正盘桓着何等复杂的棋局与杀机。
她的世界,此刻只有安稳香甜的梦境。
唐三藏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方才小花厅里翻涌的冰冷算计、对灵山的漠然轻蔑、对净坛庙的隐忧……所有沉重如山的思绪,在她全然信任的睡颜前,竟如晨雾遇阳般悄然消散了大半。
那双曾幽深如古井寒潭、洞若观火、碾碎玉石时冰冷无情的眸子,此刻竟漾起水波般温柔的光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唇,听着那小小的、规律的鼾声,胸腔里某个坚硬冰冷的地方,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涨满。
?唐三藏被这毫不设防、甚至有点“不雅”却无比真实的可爱样子,彻底逗笑了。?
那笑意并非厅中那抹冰冷玩味的弧度,而是发自心底的、纯粹而温暖的涟漪。
它先是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荡漾开来,如同寒冰乍破,春水初生,一刹那点亮了整张清俊出尘的面庞。
之后,那笑意蔓延至唇角,化作一个清晰可见的、带着宠溺和无限纵容的温柔微笑。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动作轻缓得像是怕惊扰了一场最甜美的梦。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扉,将呼啸的风雪彻底隔绝在外。
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在顾清歌的鼾声里几不可闻。
他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又凝视了她片刻。
昏黄的烛光柔和地勾勒着她脸庞的轮廓,那细微的鼾声在此刻听来,竟是世间最动人的安魂曲。
所有的疲惫,都找到了安放之处。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得犹如羽毛飘落。
宽大的袈裟垂落,带来一阵微凉的空气和淡淡的、属于室外寒夜的凛冽气息,但这气息很快被床榻间的暖意中和。
他靠近她熟睡的脸庞,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出的、带着甜香的热气拂过自己的下颌。
他看着她那微微嘟起的、花瓣般柔嫩的唇,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了上去。
这是一个?极其轻柔的吻?,短暂却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珍视与眷恋。
唇瓣相触的瞬间,是不可思议的温软与甜蜜。没有情欲的炽热,只有一种深沉的、想要汲取这份安宁与温暖的渴望。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微微回应了一下,唇瓣轻轻蠕动着,发出一声更模糊的呓语般的咕哝,随即鼾声又平稳地响起。
这个小小的回应,让唐三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指腹带着无限怜惜,轻轻抚过她温热光滑的脸颊,将她颊边几缕散乱的发丝温柔地拨开,别到小巧的耳后。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柔嫩的耳垂,带来一阵细腻的微凉触感。
他直起身,开始更衣。
动作依然从容不迫,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性和放松。
他解开袈裟外层的系带,那象征庄严佛法的宽大衣袍无声滑落,被他仔细地搭在一旁的衣桁上。
接着是内里的僧衣,一层层褪下,露出线条流畅、肌理匀称的上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寒意袭来,但他并不在意。换上柔软贴身的素白中衣,那料子轻薄舒适,带着被炉火烘烤过的暖意。
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床上熟睡的人儿。
他吹熄了角落的油灯。
房间立刻陷入一片柔和的黑暗,只有窗外积雪反射的微光,朦胧地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他掀开锦被一角。
一股浓郁的暖流裹挟着独属于顾清歌的甜暖体香与安神香交织的气息,汹涌地将他吞噬。
这气息似最醇厚的酒,瞬息点燃了沉寂的血液。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每一次吐息都贪婪地攫取着那令人迷醉的甜暖。
心跳在胸腔里剧烈擂动,宛若惊雷,一股原始的、近乎蛮横的冲动直冲头顶——恨不得此刻就将这温香软玉彻底占有,揉进骨血里。
这念头如此炽烈凶猛,如同蛰伏的凶兽骤然苏醒。
然而,仅存的清明在识海深处亮起微光。他太清楚她的性子,如淬火的琉璃,明艳却也刚烈易碎。
若此刻放纵这股灼烫的欲望,强行索取,无异于以烈火炙烤冰晶,得到的只会是痛楚的碎裂与冰冷的灰烬。
他不能伤她。这“不能”二字,像一道带着寒意的枷锁,沉沉地扣在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烈焰之上。
唐三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她气息的暖意仿佛带着细小的钩刺,更深地扎进心尖,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甜蜜痛楚。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喉咙深处翻涌的灼热渴望。
眼中的欲念如同翻腾的熔岩,却在触及她恬静睡颜的瞬间,被一种更为深沉复杂的力量强行按捺、凝固,化作眼底幽暗难辨的漩涡。
指节因用力克制而微微痉挛,攥紧了锦被的边缘。
那柔软的布料此刻仿佛成了唯一的支点,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靠近她体温源头的肌肤,能清晰感知到那隔空传递而来的、令人血脉贲张的热度,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像是无声的撩拨。
他必须用尽全部的修为与心力,才能将身体里那头咆哮着想要冲破牢笼的野兽。
死死地禁锢在原地,只余下压抑到极致时,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轻颤。
那近在咫尺的温香,那萦绕鼻端、独属于她的甜暖气息,如最上等的迷香,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刚刚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黑暗中,顾清歌的轮廓是模糊的诱惑,均匀的呼吸声是无声的邀请。
指尖残留着方才触碰她脸颊时细腻如瓷的触感,此刻在记忆里灼烧。
那点被强行压下的火星,在绝对的靠近与寂静的黑暗里,死灰复燃,爆发出更凶猛的烈焰。
?“忍不住”。?
这念头如脱缰野马,瞬间冲破所有理智的藩篱。
他侧过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充满掠夺性的急切。
宽大的手掌捧住她微暖的脸颊,指腹下细腻的肌肤触感让他喉结狠狠滚动。
没有犹豫,冰凉的、带着室外寒夜余韵的唇,精准地覆上了她温热柔软的唇瓣。
?这不是方才那蜻蜓点水般的珍视之吻,是一个?带着明确占有意味的品尝?。
他的唇重重地碾磨过她柔嫩的花瓣,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焦渴,随即不容抗拒地撬开她毫无防备的齿关长驱直入。
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急切地、贪婪地探索着她的每一寸甜蜜的领地,攫取着她带着睡梦暖意的、清甜的气息。
他吻得投入而沉迷,仿佛沙漠旅人终于寻到甘泉,恨不能将她的所有呼吸、所有呜咽都一并吞噬。
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与凛冽夜息,与她温暖甜香的吐息彻底交缠、融合,在狭窄的唇齿间酿成令人眩晕的迷醉。
睡梦中的顾清歌,正沉浮于一片温暖混沌的深海。忽然,一股强大而陌生的力量侵入了她安宁的领域。
肺腑间的空气被霸道地掠夺,被不属于自己的湿滑与滚烫所侵占,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她不适地蹙起秀气的眉,在梦中发出模糊的“唔唔”抗议。
身体本能地想要扭动挣脱,却被一具坚实而炽热的男性躯体更紧密地压制住。
那缠绵却强势的吻,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从深沉的梦境中强行拖拽出来。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起。
视野从一片模糊的黑暗,到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无比熟悉的俊脸。?
近得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扇形阴影,看清他高挺鼻梁的完美弧度。
看清他此刻正闭着眼,以一种……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沉迷和贪婪的神情,紧贴着她的唇瓣辗转流连!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被冻结。?
顾清歌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知,都被眼前这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景象所占据。
她像是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从发梢到脚趾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唯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毁天灭地之势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半刻钟?或许只是一个呼吸??
对她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意识堤防。
随即,一股被侵犯、被亵渎的滔天怒火,以燎原之势轰然点燃。
烧尽了所有的懵懂和空白,只剩下最原始、最激烈的愤怒。
?“臭——流——氓——!!!”?
这声怒叱在她心中无声炸响的瞬间,她的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那只未被压制的手臂,积蓄了全身的力气和所有被点燃的羞愤。
带着破空般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挥了出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厢房内炸开,甚至盖过了更漏滴答的微响。
顾清歌几乎是凭着本能挥出了这一巴掌。掌心火辣辣地疼,连带着手腕都有些发麻。
她刚从一个旖旎却惊悚的梦境边缘被强行拽回现实——唇上残留的、不属于自己的温软触感,混合着檀香与某种清冽气息,像烙印一样烫得她魂飞天外。
近在咫尺的,是唐三藏那张足以令神佛倾倒、此刻却写满了她无法理解的深邃情绪的脸。
羞愤,是烧穿天灵盖的羞愤,还有被冒犯的滔天怒火。什么圣僧不可亵渎,统统被这记带着二十一世纪女性扞卫尊严力道的巴掌扇到了九霄云外!
她猛地缩回手,像被烙铁烫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瞪圆的眼睛里是未散的惊悸和燃烧的怒火,死死盯着被她打得微微偏过头的男人。
预想中的佛号、斥责,或是任何属于得道高僧该有的、被冒犯后的震怒,都没有出现。
时间仿佛被这突兀的巴掌声按下了暂停键。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投下斑驳清冷的光影。
轻纱帐幔无风自动,拂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涟漪。
顾清歌看着唐三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脸转正。
月光恰好落在他被打的颧骨位置,那片肌肤迅速泛起一片暧昧的薄红,清晰印着她五指的轮廓。
可怖的是,那张脸——那张素来宝相庄严、清心寡欲、仿佛连七情六欲都已焚化成灰的脸。
此刻的神情,却让顾清歌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三观发出了清脆的、彻底碎裂的哀鸣。
?没有愤怒,没有痛楚,没有一丝一毫被冒犯的凛然。?
他的眼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那层惯常的、隔绝尘世的清明禅意被彻底搅碎,荡漾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迷醉?的涟漪。
长睫低垂,微微颤动,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掩了眸底翻涌的更深邃的东西。
被打的侧脸肌肤泛红,非但没有破坏那份神圣感,反而奇异地为他添上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堕落的艳色。
最让顾清歌魂飞魄散的是,他那色泽偏淡、线条优美的薄唇,竟在她惊恐的注视下,?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嘲讽,不是冷笑。那是一个……?餍足?的、?舒适?的、带着隐秘?欢愉?的……?享受?的弧度。
仿佛她这用尽全力、饱含愤怒的一巴掌,不是惩罚,而是……恩赐?是甘霖?是解药?
“卧槽!!!”
顾清歌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碎片炸得比除夕夜的烟花还灿烂。
她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赤着脚“噔噔噔”连退好几步。
后背重重撞上冰凉的雕花床柱,震得纱幔一阵乱晃。
她指着唐三藏的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你……”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音节都在诠释着“我是谁我在哪这个世界怎么了”的终极哲学三问。
“臭和尚!唐三藏!你…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她用力戳着自己的太阳穴。
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经历宇宙大爆炸级别的毁灭与重塑,碎片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拼都拼不回来。
“受虐倾向!对!你丫绝对是斯德哥尔摩晚期!重度m体质的超级大变态!本姑娘一天不打你,你就浑身骨头痒痒是吧?非得找点不痛快浑身才舒坦?!”
内心的弹幕以光速刷屏,密集得几乎要撑爆她的颅骨:
救命!唐僧他真的爱上了我的巴掌!
圣僧滤镜稀碎!碎成纳米级粉末!佛祖看了都要自闭!
这一巴掌下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通往十八层地狱的那种?!
我是谁?我是给圣僧提供特殊服务的金牌技师吗?!
他享受了!他居然真的享受了!那表情比嗑了仙丹还陶醉!
取经路上那么多女妖精的温柔乡你不要,偏偏好这口火辣辣的耳光?!金蝉子的口味要不要这么清奇!
夭寿啦!大唐高僧被我开发出隐藏属性了!这锅我不背啊啊啊!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如同岩浆喷发,瞬间淹没了顾清歌。
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感觉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在冒烟。
她猛地转过身,额头抵着冰凉刺骨的床柱,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对着虚无的空气无声咆哮:
“苍天啊!大地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耶稣基督安拉真主……不管哪路神仙!”
“求你们了!快!快降道雷!劈死这个妖僧!或者劈死我也行!太特么羞耻了!太特么变态了!”
“我顾清歌上辈子是炸了银河系吗?这辈子要摊上这么个……这么个……”
她搜肠刮肚,一个金光闪闪的词蹦了出来,“……?佛口蛇心、衣冠禽兽、道貌岸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究极无敌大变态!?”
就在顾清歌内心上演着宇宙毁灭与创生的史诗大戏,恨不得把自己埋了的时候,床榻上一直沉默的唐三藏,终于有了动静。
他没有去碰触发红的脸颊,也没有因为顾清歌那番“变态”、“妖僧”的指控而动怒分毫。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顾清歌瞬间寒毛倒竖,警惕地回头。
月光下,他依旧坐在床沿,身形挺拔如孤峰雪松,月白的中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截线条优美的锁骨,在清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可这一切禁欲到极致的美感,都被他此刻的神情彻底颠覆。
他抬起了眼。
目光精准地、毫无阻碍地锁定了躲在床柱后的顾清歌。
那眼神,像一支淬了冰又裹了蜜的箭,瞬间洞穿了顾清歌所有愤怒和羞耻筑起的脆弱防线。
依旧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眉眼如画,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冷峻。
可此刻,那紧抿的薄唇微微向下撇着,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全然的委屈。
眉心拧起一个极淡、却让人心尖发颤的褶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难以承受的痛苦。
而那双眼睛……天啊!顾清歌发誓她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这样的眼神。
清澈的底色被一层朦胧的水汽覆盖,湿漉漉的,像林间迷途的、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幼鹿。
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里面盛满了全然的依赖、无助,以及一种……?烧灼灵魂般的、赤裸裸的渴求?。
这渴求如此强烈,如此纯粹,与他圣洁禁欲的外表形成撕裂般的、惊心动魄的反差。
他动了动唇,声音不再是平日清越平和的佛音,而是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细小的钩刺,轻轻刮过顾清歌紧绷的神经:“宝宝…”
尾音轻颤,带着一种陌生的、粘稠的亲昵。
“轰隆——!”
顾清歌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被这称呼掀飞了!宝…宝?!这和尚又叫她宝宝?!
这称呼是能从他嘴里、在这种情境下吐出来的吗?!幻觉!一定是刚才撞柱子撞出脑震荡了!
然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
“…难受…” 他低低地呢喃,那沙哑的气音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伴随着胸膛明显不规律的起伏。
他微微向前倾身,那双湿漉漉的、写满委屈和渴求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将那份惊心动魄的反差推到了极致。“…好难受…宝宝…帮帮我…可好?”
最后一个“可好”,尾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轻飘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却又重逾千斤。
此刻,他将自己全部的无助和希望,都毫无保留地捧到了她的面前,等待着她的裁决,或是……救赎。
厢房内的空气彻底凝固了,连月光流淌的速度似乎都变得粘稠缓慢。
顾清歌如遭雷亟,浑身僵硬地贴在冰冷的床柱上。
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经历了上涌和冻结的冰火两重天后,此刻彻底沸腾蒸发,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咚!咚!咚!”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轰——!!!”
脑子里不是烟花,是超新星爆发,是宇宙归零重启!
之前所有关于“受虐倾向”、“变态妖僧”的疯狂吐槽和定义,在这句带着喘息和湿漉漉眼神的“宝宝…难受…帮帮我可好?”面前,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连夸克级别的残渣都没剩下!
这句话蕴含的歧义和暗示,简直是核弹级别的,比她看过的所有小黄蚊加起来还要命!
“帮?怎么帮?帮什么?他到底哪里难受?是刚才那一巴掌打坏了?不可能啊!那力道她自己清楚!是生病了?中邪了?还是…还是…某种不可描述的…生理需求?!”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倏地钻进顾清歌的脑海,缠绕住她的心脏。
让她瞬间呼吸困难,脸颊上的热度飙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几乎要冒出蒸汽。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惊恐和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该死的好奇,飞快地扫过唐三藏的身体。
月白的中衣妥帖地包裹着他颀长劲瘦的身躯,但此刻,在那看似平静的布料之下,似乎有什么汹涌的、滚烫的、亟待破笼而出的力量在奔涌。
他的呼吸明显比平时沉重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动胸膛明显的起伏,锁骨下的阴影随之加深,喉结也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被打的侧脸红痕未消,在清冷月光下,竟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诱惑??
“我…我…你…你闭嘴!”顾清歌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舌头打结的程度堪比被打了死结的麻绳。
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直接煎熟鸡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绝对是“红霞漫天飞”的壮观景象。
她羞愤欲绝,猛地用双手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让她心慌意乱的目光和那要命的请求。
“哎呀——!”
她发出一声短促又崩溃的尖叫,又羞又急又气又怕,复杂的情绪像乱麻一样绞在一起,让她只想原地消失,或者干脆时光倒流到被吻醒之前。
“臭流氓!死变态!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登西(东西!)你…你到底想怎样嘛?!”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彻底的崩溃。
臭流氓…这词儿一出口,顾清歌自己都愣了一下。用在圣僧唐三藏身上?这简直是对“流氓”这个词的终极亵渎,也是对“圣僧”这个身份的终极颠覆。
可她此刻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顶着圣僧皮、做着惊世骇俗事、说着让她羞愤欲死的虎狼之词的男人!
顾清歌彻底懵圈了。大脑cpU完全过载,蓝屏死机,冒出一缕象征智慧蒸发的青烟。
她像个刚拿到智能手机的原始人,面对一个操作界面全是乱码、功能按钮写着“高危”的未知设备。
手指悬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点哪里,更不知道“帮忙”这个选项背后连接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想她顾清歌,根正苗红的二十一世纪独立女性,虽然顶着母胎solo二十五年的闪亮标签,恋爱经验值稳定维持在鸭蛋水平,实战经验仅限于隔着屏幕舔颜和对着纸片人喊老公。
理论知识?全靠各路霸总网文和狗血偶像剧友情赞助。
纸上谈兵她还能磕磕巴巴分析个“壁咚”“强吻”,可真要她实操处理眼前这种——疑似圣僧因不明原因,陷入异常状态,并且指名道姓向她这个母单花寻求“帮助”——的史诗级难题?
救命!这题严重超纲!超到了外太空!这已经不是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了,这简直是把小鹿绑上了火箭直接发射去撞黑洞。
羞愤欲死?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原地羽化登仙,逃离这个让她社会性死亡外加精神崩溃的星球!
她看着床榻边,那个依旧用那双湿漉漉、委屈巴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能依赖的眼睛,固执地望着她的“妖僧”。
夜色如墨,沉沉地泼洒在厢房窗棂之外,唯有室内一盏孤灯,摇曳着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将内室映照得光影幢幢,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旖旎幻境。
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檀香余韵,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顾清歌发间的幽兰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逐渐升温的躁动。
唐三藏方才还盘坐于榻上调息,此刻却霍然睁开眼眸。
那双眼,平日里蕴着悲悯佛光,此刻却深邃似渊,翻涌着凡尘最炽烈也最霸道的欲念。
他并未言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几步之外、抱着床柱兀自怔忡的顾清歌。
她纤薄的中衣在烛光下透出朦胧的轮廓,青丝微乱,几缕散落颈侧,映着细腻如玉的肌肤,像一幅亟待晕染的水墨。
“宝宝,你是打算抱着床住站一晚上不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话音未落,他已从床榻上站起,赤着的双足无声地踏过柔软厚实的西域绒毯,一步,一步,向着她走来。
那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近乎狩猎者的笃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顾清歌的心尖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指尖微微蜷缩。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没有询问,没有迟疑,有力的臂膀已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
顾清歌低低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攀附上他的颈项,指尖触及他温热的皮肤和微微贲张的肌理,心跳如擂鼓。
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不再是纯粹的檀香与经卷气,而是混合了男性体温的、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瞬间将她包围。她像一叶小舟,被突如其来的浪潮裹挟,身不由己。
唐三藏抱着她,几步便回到床榻边,动作看似粗犷,落下时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柔,将她安置在铺陈着锦缎软褥的床榻中央。
锦被丝滑微凉,贴着她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冷颤。
她刚想撑起身,一只滚烫的大手已不容抗拒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别动。”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沙哑,目光灼灼,锁住她慌乱的眼眸。
那只属于他的手,骨节分明,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牵引着、包裹着她纤细微凉的手,不由分说。
目标清晰而明确,那灼人的温度让顾清歌脑中轰然作响,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想抽离,指尖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法……法师……”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哀求,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别开脸,不敢看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
唐三藏并未回应她的羞怯,只是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迫使她转回头,迎向自己。
他的拇指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眼神专注得如同在研读最深奥的经文,又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品。那目光里的热度几乎要将她点燃。
“看着我,宝宝。” 他的命令不容置疑,声音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哄诱,“感受我。”
起初只是僵硬地覆着,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他的大手如同最严厉又最有耐心的导
那声音低沉喑哑,像上好的古琴最低沉的那根弦被拨动,带着沉重的震颤,直直敲进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烛火无声地燃烧,灯芯偶尔发出“哔剥”的轻响,映照着帐内纠缠的身影。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凝滞。
汗水不知何时已浸湿了她鬓角的发丝,黏腻地贴在额角和颈侧。
她试图挪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换来的却是他更紧密的禁锢。
“好……好了没?” 她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出口,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措。
“我……我没力气了。” 声音细弱,带着哭腔。
唐三藏俯首,滚烫的唇瓣精准地捕捉到她微启的唇,一个带着同样灼热气息的吻堵住了她未尽的话语。
这个吻并非缠绵的索取,而是短暂而强势的宣告。他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气息灼热得烫人。
他哑着嗓子,声音低沉得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尖发软的宠溺和不容反驳的坚持:“宝宝乖……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
那声“宝宝”叫得突兀又亲昵,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顾清歌本就混乱的心绪更加溃不成军。
“听话。” 他一边低语,一边不容分说地放开了她的右手。顾清歌如蒙大赦,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然而下一秒,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的意志。
窗外的夜色似乎又浓重了几分,烛火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紧密相依、轮廓模糊的巨大影子,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如同无声的皮影戏。
顾清歌的意识在极度的疲累和感官的强烈刺激间浮沉。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烧,又像是被投入冰窖,冷热交织,让她无所适从。
眼角不自觉地沁出湿意,不知是累的,还是被这无休止的、令人窒息的亲密逼出来的。
唐三藏显然并未满足。他像一位永不疲倦的君王,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供奉”。
他低下头,灼热的吻如同密集的雨点,落在她的眉心、眼睑、鼻尖,最后再次攫住她微肿的唇瓣。
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狂风暴雨般的侵略性,夺取着她的气息和仅存的力气。
他的手臂铁箍般环着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顾清歌感觉自己像被卷入惊涛骇浪,只能被动地承受,连呜咽都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
就在顾清歌以为自己快要被这无休止的纠缠溺毙时,唐三藏的动作忽然有了变化。
他毫无预兆地放开了她的唇,在她失神微喘、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一双大手已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力一翻!
天旋地转间,顾清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已被调转方向,面朝里侧卧在了床榻上。
柔软的锦被陷落,脸颊贴上微凉的丝缎,背后的压迫感却如山峦般倾覆下来。
这个姿势让她更加被动无助,视野被局限在床榻内侧的锦缎帷幔上,只能感受到身后那具滚烫躯体带来的巨大存在感和压迫力。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未知的恐惧攫住了她。“法……” 疑问尚未出口。
羞耻、惊惶、一丝隐秘的……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江倒海,将她抛向更加迷乱的漩涡。
烛台上的蜡泪无声堆积、流淌、凝固,堆叠成奇异的形状,昭示着又一个时辰在无声的激烈中悄然滑过。
顾清歌早已精疲力竭,两只手臂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垂在身侧,连抬起的力气都已耗尽。
身体涌上的疲惫如同实质,沉重地拖拽着她的意识向下沉沦。就在她的意志力即将彻底溃散、坠入黑暗的边缘。
“呃——!”
唐三藏猛地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低吼!
他的手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腰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在她紧贴的背心处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传递着惊心动魄的力量。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敏感的颈后,引起一阵阵细密的轻颤。
他埋首在她汗湿的颈窝,沉重的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她颈侧的肌肤灼伤。
这最后的、抵死般的缠绵,如同风暴过境最后的疯狂席卷,带着一种毁灭与重生的意味,将她彻底卷入、淹没。
风暴终于停歇。
室内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交缠在一起的粗重喘息声。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潮水退去后海滩上残留的余响。那曾经灼人的热度渐渐消散,只余下温热的汗意。
紧箍着她的铁臂终于缓缓放松了力道,却并未完全松开,依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圈在怀中。
唐三藏满足地喟叹一声,那叹息悠长而餍足,仿佛跋涉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抵达了安乐的彼岸。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顾清歌以一个更舒适的角度蜷缩在他宽阔温热的怀抱里。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鼻息间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
方才那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激情已然退潮,只剩下一种近乎慵懒的、心满意足的平静。
他闭上眼,感受着怀中人儿柔软无骨的依偎和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餍足而温柔的弧度。那是一种彻底掌控与完全拥有后的安然。
而顾清歌,在经历了漫长而耗尽心力的“教导”与最后那几乎抽空灵魂的风暴后,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黑暗深处急速坠落。
在沉入无边梦乡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地感觉到一个轻柔得近乎珍视的吻,羽毛般落在她的额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存。
随即,她便彻底失去了所有感知,沉沉睡去,如同一只精疲力竭的小兽,在猎人的臂弯中找到了最深的栖息之所。
万籁俱寂。烛火不知何时已燃至尽头,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挣扎了一下,终于无声地熄灭。
一缕清冷的月光,此时才悄无声息地越过窗棂,如流水般倾泻进来,温柔地铺陈在床榻边缘,勾勒出两人相拥而眠的模糊轮廓。
唐三藏收紧了手臂,将怀中温香软玉更深地拥紧,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发顶,也终于放任自己沉入那被满足感浸润的深沉梦乡。
室内,唯余清浅交错的呼吸声,在月华下编织着属于这个漫长旖旎之夜的静谧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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