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在附近仔细搜寻。
苏清风的目光扫过一片片草丛,白团儿也跟在他身边,鼻头翕动。
忽然,白团儿在一处灌木丛边停了下来,用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地面,然后抬头看向苏清风,发出了一声不同于以往的短促轻叫。
白团儿那声特别的轻叫,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牵动了苏清风的心弦。
他拨开那丛茂密的灌木,阳光透过缝隙,洒在那片深黑色的沃土上,也照亮了那株静静伫立、姿态卓然的植物。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擂了一下,苏清风几乎要屏住呼吸。
“三叶轮生,顶戴红榔头……”
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不仅是常识,更是每一个在长白山下长大的人,对山林至宝刻在骨子里的辨认。
那如碧玉灯台般轮生的三枚复叶,那擎在顶端、虽未完全转红却已显风姿的伞形花序,无一不在昭示着它的身份——野山参,而且是年份不浅的“大货”!
三十年以上的野山参!
“秀珍!快来看!”他压低了声音呼唤,生怕惊扰了这山林之灵。
王秀珍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当她的目光落在那株参上时。
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先是难以置信的空白,随即被狂喜与一种更深沉的酸楚迅速填满。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是它……真的是它……”
她的声音哽咽,颤抖的手指指向那株参。
“你哥……他当年比划的样子……跟我说的地方……没错,就是这里,就是它!它真的还在……这么多年了,它还在这儿……长得这么好……”
苏清风蹲下身,强压着澎湃的心潮,仔细端详。
这株参的品相远比他想象中更好。
茎秆粗壮有力,呈紫褐色,透着健康的光泽。
三枚轮生的掌状复叶,每一片都舒展开阔,小叶肥厚,脉络清晰如画,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顶端的花序虽未完全成熟变红,但已聚成饱满的一团,绿白色的小花苞密密麻麻。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极轻地拨开参苗基部的些许浮土和腐叶,露出了下面一小段参茎,也就是芦头。
那芦头虽只露出指尖长短一截,却已能看到上面密布着紧密的螺旋状环纹,一层叠着一层。
如同树木的年轮,无声地诉说着它在寂静山林中渡过的漫长岁月。
“看这‘灯台子’,看这芦头的‘铁线纹’……”苏清风的声音干涩,喉结滚动了一下,“秀珍,这参……怕是得有三十好几年了。咱们……真的撞上大运了,天大的运!”
他转过头,看着泪流满面的王秀珍,眼中既有发现的狂喜,也有对她此刻心情的深刻理解。
王秀珍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扑簌簌落下,滴在脚下的黑土上。
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却抹不净那汹涌的情绪。
王秀珍紧紧攥着那根被亡夫摩挲得光滑的索拨棍,看向苏清风的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咱们……挖吗?现在?”
挖参,尤其是这种年份久远的棒槌。
是极其神圣且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一旦决定,便不容回头。
苏清风深吸一口气,山林清凉湿润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沸腾的血液和头脑都冷静了些许。
他眼神变得无比郑重、肃穆,像是在进行一项庄严的宣誓:“挖!必须挖!这是山神爷开眼,也是大哥冥冥之中保佑,留给咱们的厚礼,不能辜负。但秀珍,咱们得按最老、最讲究的规矩来,一丝一毫都不能错,不能伤了这天地灵根!”
苏清风首先示意王秀珍:“红绳,快!”
王秀珍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根约莫三尺长的红布绳。
这是她昨晚悄悄准备的,按老辈人的说法,红绳能“拴宝”,防止人参借着地气“跑掉”。
她颤抖着手,却又异常小心地将红绳绕过参茎中上部,打了一个活结,让那抹鲜艳的红色在翠绿的叶片间格外醒目,如同给这山林精灵系上了一个虔诚的标记。
“还有古钱,压在四方。”苏清风又道。
王秀珍又拿出四枚磨得锃亮,边缘光滑的“乾隆通宝”老铜钱。
两人一起,将四枚铜钱分别压在了人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土里,距离参苗约一尺远。
这既是“压胜”,祈求顺利平安,也是用金属的“金气”暂时镇住地气,方便挖掘。
做完这些前期仪式,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苏清风接过了那根沉甸甸的索拨棍。
他先在距离参苗约两尺远的外围,用棍子的金属片那头,小心翼翼,极其缓慢地刮开地表最上层的腐殖土和落叶。
清理出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圆形工作区,避免外围的土石塌落进来。
然后,他双膝跪地,俯下身,几乎将脸贴到了地面。
真正的挖掘,不能用蛮力,更不能直接用铁器,全靠这根索拨棍和一双巧手。
他先是用棍子的尖端,在距离参茎约半尺远的地方,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拨开表层较为松软的浮土,动作慢得如同电影慢放。
每拨开一小撮土,他都要仔细观察土的质地和里面是否有细小的须根。
“秀珍,你看。”
他轻声说,指着刚露出的一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淡黄色细须。
“这是参的‘艼’,也就是不定根。千万不能碰断了,断了就不值钱了,也伤了元气。”
人参的五形六体。
五形:芦、艼、体、纹、须。
六体:灵、笨、老、嫩、横、顺。
王秀珍跪在他对面,屏息凝神地看着,手里拿着一把更小的毛刷,用马尾鬃自制的和一块干净的布,准备随时清理。
“嗯,你小心点,我不碰。”她声音轻得像耳语。
苏清风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只有索拨棍尖端刮过泥土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移动,光斑在他们身上缓缓爬过。
白团儿似乎明白了他们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它不再乱动,甚至趴伏了下来,脑袋搁在前爪上,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只有耳朵偶尔机警地转动一下。
随着表层浮土被小心移除,人参的主根轮廓开始隐约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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