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八路军的炮火仿佛无处不在，又总能打在最关键的地方。
当鬼子一个中队好不容易攻占了半山腰一个看似重要的火力点，正兴奋地发出信号时，“咻咻咻——”，数发山炮炮弹带着尖啸声精准落下。
这是从东洋河村打过来的山炮，正好覆盖了这个刚刚易手的阵地，将还没来得及巩固工事的鬼子炸得血肉横飞。
当鬼子试图将仅有的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前移，准备近距离直瞄轰击八路军核心工事时，仅仅开了两炮，就被从后方飞来的山炮炮弹连人带炮炸成了零件。
当鬼子后续部队在山谷狭窄处拥挤时，早已测算好诸元的八路军炮兵，来了一次完美的集火射击，炮弹像雨点一样砸进人群，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八嘎！这些八路的炮，都长了眼睛吗？！”
一个满脸是血的小队长趴在石头后面，惊恐地对着他的中队长喊道。
中队长也是面色惨白，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如此漆黑的夜间，土八路会有如此精准的炮击技术。
他们仿佛能洞察蝗军的每一步行动，总是在最要命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打击。
前沿的惨重损失被迅速报到了旅团指挥部。
“旅团长阁下，进攻牛心山的第二大队报告，敌军炮火极其精准，蝗军损失惨重，大队长请求战术指导，或允许暂时撤退，重新部署。”
“旅团长阁下，东洋河村方向，第三大队进攻受阻，敌军抵抗顽强，且炮火支援极为精准。”
就连主攻柴沟堡的第四大队也发来电报：
“我军虽多次突入敌军阵地，但均遭顽强逆袭，伤亡较大，请求炮兵再次进行压制射击。”
参谋长中村正夫中佐看着一份份战报，眉头紧锁。
他走到一直沉默地盯着地图的井上忠义少将身边，低声道：
“旅团长阁下，各部均遭遇顽强抵抗，尤其是牛心山方向，损失很大。
八路的炮兵似乎得到了有效指挥，精度超出预期。
是否……调整一下进攻节奏？或者，集中兵力先攻其一点？”
井上忠义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固执。
他用手杖点了点地图上的柴沟堡。
“不，中村君。
支那军人，缺乏持续作战的勇气和意志。他们现在的顽强，不过是困兽之斗。”
他的声音冰冷，
“蝗军的炮火占据优势，兵力更是数倍于敌。
而且，后续的队伍，携带有更大量的重武器，现在，我们是在和八路拼消耗。
眼前的损失，在预料之中，也是彻底碾碎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走到观察口，望着远处被浓烟笼罩的柴沟堡，继续说道：
“命令各部，不许后退！
严格执行预定作战计划，三面加压，持续攻击！我倒要看看，李云龙的部队，到底能撑到几时！
告诉炮兵，加大火力，尤其是对柴沟堡侧后纵深的轰击，切断他们可能的增援和补给线路！”
“可是，旅团长……”
中村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
井上忠义厉声打断，语气坚定。
深夜三点，天地间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以及在这墨色中疯狂闪烁、撕裂寂静的炮火与枪焰。
柴沟堡周遭，洋河水在黑暗中呜咽流淌，水面上偶尔被流弹或炮弹溅起冰冷的水花，更添几分肃杀。
指挥所里，怀表的滴答声几乎被外面的轰鸣淹没。
江岳合上表盖，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因持续思考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
时间，现在是唯一且最关键的变量。他闭上眼，心神沉入那唯有他能感知的系统界面。
周边的态势图以立体的、更清晰的方式呈现出来。
代表敌军的红色箭头如同嗜血的毒蛇，在主战场后方，又一个更加粗壮的红色箭头正在加速逼近
——一个齐装满员的鬼子联队。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个联队携带了八门75毫米山炮。
“果然来了……”
江岳心中默念。
这股生力军，尤其是那八门山炮，一旦展开并投入战斗，将对己方已经暴露和未暴露的炮兵阵地构成毁灭性威胁。
关东军，训练有素，即使在这样能见度极低的深夜，他们建立炮兵阵地、完成射击准备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三十分钟。
必须争分夺秒！
他猛地睁开眼，抓起通往东洋河村阵地的电话话筒，声音冷静而急促：
“东洋河村，王营长，收到请回复！”
短暂的电流嘶鸣后，话筒里传来王大力那带着喘息的粗犷声音：
“大队长，收到，我是王大力。”
“现在我命令，你的山炮阵地，必须在20分钟内转移，等待新的命令！”
江岳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转移……”
王大力显然有些迟疑，炮火正酣，转移阵地意味着暂时放弃对前沿的支援，压力会瞬间倍增。
“没有可是，重复命令！”
江岳打断他，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王大力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回应：
“是！山炮阵地，20分钟内转移完成，等待新的命令！”
放下这个话筒，江岳立刻又拿起连接一号155毫米重炮阵地的有线电话，线路似乎有些干扰，但他顾不上了：
“现在命令，1号阵地，20分钟内完成转移，重复命令！”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而简短的回应：
“1号阵地，20分钟内完成转移，完毕！”
两道命令发出，江岳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
这是一场赌博，用前线步兵骤然增加的压力，去换取炮兵生存和后续反击的机会。
命令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原本持续不断地落在日军进攻队形侧翼和后方的东洋河村山炮火力，骤然停歇。
紧接着，那来自纵深地带，威力巨大，每每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155毫米重炮的恐怖咆哮，也陷入了沉默。
战场的声音格局瞬间改变。
只剩下双方依旧猛烈的迫击炮轰击，以及更加清晰、更加密集的步兵轻武器射击声和喊杀声。
柴沟堡阵地上，压力陡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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