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突突”地跑，生意红红火火，赵卫国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得让张小梅学会骑自行车。
那辆“永久”牌二八大杠买回来有些日子了，主要是赵卫国在用，来往公社、县里办事方便。可张小梅家离赵家虽说都在一个屯，但隔着也有段距离，平时她过来帮忙，都是靠两条腿走。赵卫国看在眼里，寻思着要是她会骑车，来往就方便多了，也省脚力。
这天下午，天色挺好，日头暖洋洋的。赵卫国把自行车从仓房里推出来，用破布仔细擦了擦车架和链条上的灰，然后推着车去了屯子东头那片平坦的打谷场。这片地儿宽敞，没障碍物，正是学车的好地方。黑豹自然也跟着，它现在已经习惯了跟着主人各种走动。
到了张家门口，赵卫国没进去，就在院门外喊了一声：“小梅！”
张小梅正在院里帮着母亲晾晒菜干，闻声出来，看到赵卫国推着那辆锃亮的自行车，有些疑惑：“卫国哥？咋推车来了？要出门？”
赵卫国笑了笑：“不出门，今儿个天气好，我教你骑自行车。”
“啊？教我？”张小梅愣了一下，脸上瞬间浮起两朵红云，连忙摆手，“俺……俺不学，俺学不会，再把你车摔坏了……”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大件，金贵着呢。
“车摔坏了能修，人学会了是自己的本事。”赵卫国语气温和但坚定，“往后你过来也方便，有啥急事，蹬上车就走，多好。来吧，场地我都看好了，就在打谷场。”
张小梅还在犹豫，她母亲从院里探出头，笑着道：“小梅，卫国让你学你就去学呗，这是好事！别磨叽了！”
张小梅这才扭捏着，跟着赵卫国和那辆高大的二八大杠往打谷场走。黑豹摇着尾巴跟在后面，似乎对这项新活动也很感兴趣。
到了打谷场，赵卫国把车支好。他看着张小梅有些紧张的样子，便先从最基础的讲起：“别怕，这玩意儿看着高，掌握了平衡就好办。你先别急着骑上去，我扶着，你推着走两步，找找感觉。”
他让张小梅扶着车把，自己在后面扶着车后座，示意她往前推。张小梅小心翼翼地把住车把，感觉那铁家伙沉甸甸的，推起来有点晃。
“眼睛看前面，别看车轮子，把稳方向就行。”赵卫国在后面指导。
推了几圈，张小梅稍微放松了些。赵卫国又说：“现在试试‘溜车’，就是左脚踩着脚蹬子，右脚在地上蹬，让车滑行起来，找找平衡的感觉。我在后面扶着，摔不了。”
这个步骤对初学者来说很关键。张小梅个子在姑娘里不算矮，但面对二八大杠还是有点吃力。她按照赵卫国说的，左脚踩在左边的脚蹬上（这时候的自行车脚蹬是固定的，不能倒链子），右脚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蹬。车子一开始歪歪扭扭，全靠赵卫国在后面用力扶着才没倒。
“身子放松，别绷着劲！眼睛看远点！”赵卫国一边稳着车，一边提醒。他的声音沉稳，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黑豹在一旁看着两人一个蹬一个扶，绕着场子转圈，觉得很有趣，也跟着跑前跑后。
溜了十几圈，张小梅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车子似乎没那么晃了。赵卫国感觉手上用的劲小了，知道她平衡感不错。
“好，现在试着把右腿抬起来，从大梁上面掏过去，坐到车座上。”赵卫国指挥着下一步。二八大杠车梁高，女孩子一般都是这么骑。
这一步难度最大。张小梅试了几次，都因为紧张，腿刚抬起来，车把就歪了，差点连人带车摔倒，幸亏赵卫国在后面牢牢扶着。
“没事，慢慢来，我扶着呢，摔不着。”赵卫国鼓励她。
张小梅憋着一股劲，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她右脚用力一蹬，趁着车子滑行的势头，左腿迅速从大梁下掏过去，屁股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车座上！虽然车把还在晃，但人总算坐上来了！
“好！就这样！把稳方向，我在后面扶着，你试着蹬一圈！”赵卫国在后面稳稳地扶着车座。
张小梅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汗。她颤抖着，试着去蹬那沉重的脚蹬。车子在赵卫国的扶持下，歪歪斜斜地向前移动。
“看前面！看前面！”赵卫国提醒。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打谷场尽头那棵老榆树，手上尽量放松。一圈，两圈……虽然车子还是画着龙，但毕竟是在靠自己蹬着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和微弱的掌控感涌上心头。
赵卫国扶着车座，跟着跑了一段，感觉到她越来越稳，便悄悄松开了手，但人还紧跟在旁边。
张小梅浑然不觉，还在努力地瞪着车子，眼睛盯着前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平衡上。她骑着车，在打谷场上歪歪扭扭地绕了大半圈！
“卫国哥！俺……俺好像会了！”她兴奋地喊道，下意识一回头，才发现赵卫国根本没扶着！就在她回头的瞬间，车把猛地一歪！
“哎呀！”
眼看就要摔倒，赵卫国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扶住了车把，连人带车稳住了。
“骑车不能回头，得感觉！”赵卫国笑道，“不过你刚才自己骑了那么远，已经很好了！”
张小梅惊魂未定，从车上下来，脸更红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兴奋的，但眼睛里闪着光：“俺……俺刚才自己骑的？”
“那可不！我都撒手了！”赵卫国肯定地说。
有了这次成功的经历，张小梅信心大增。她又练习了几次上车、溜车、骑行。赵卫国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出声指点一下。摔是难免的，有一次没控制好，连人带车摔在了铺着软草的场院边上，没摔疼，就是有点狼狈。赵卫国赶紧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草屑。
“没事吧？”
“没……没事。”张小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黑豹跑过来，围着他们转圈，用鼻子嗅嗅张小梅，又嗅嗅自行车，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受伤。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打谷场上。张小梅已经能够独立地、虽然还有些摇晃但基本能控制方向地骑上一小段路了。她骑着车，微风拂过她因运动而泛红的脸颊，吹起了额前的碎发，脸上带着一种学会新技能后的满足和喜悦。
“今天就到这儿吧，学得挺快，明天再练练就更熟了。”赵卫国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
“嗯！”张小梅用力点头，从车上下来，看着这个刚才还让她畏惧的铁家伙，现在感觉亲切了不少。
两人推着车，并肩往屯子里走。黑豹安静地跟在后面。落日的长影拖在身后，气氛安静而温馨。
“以后……以后你来俺家，或者有啥事，就能骑车了。”赵卫国说道。
“哎。”张小梅低声应着，心里甜丝丝的。
屯里人看到张小梅推着赵卫国的自行车，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走，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俩孩子，看来好事将近了。
回到赵家，王淑芬看到张小梅满头汗的样子，心疼又高兴：“学会啦？”
“婶子，会一点儿了。”张小梅不好意思地说。
“会了就好！往后方便！”王淑芬乐呵呵的，越看这未来儿媳妇越满意。
赵卫国把车推进仓房放好。张小梅学会骑自行车，方便了来往，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她正一步步地，更加紧密地融入他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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