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初界的三日休整,让四人的状态恢复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当愈子谦再次打开通往外界的门户时,湖心岛狂暴的能量乱流依然肆虐,但四人眼中已无半分畏惧。新铸的本命剑在体内温养,与血脉、圣力完美契合,仿佛肢体延伸。
“潮汐能量比我们进入初界前更紊乱了。”慕雨生闭目感知片刻,“空间节点在频繁震颤,这种环境下强行渡湖,即便有飞行圣器也九死一生。”
舞灵溪放出三只改良后的“影蜂”傀儡,它们振动着近乎透明的翅膀升空,将方圆十里的地形与能量波动传回她手中的阵盘。“幽冥教的残余力量正在岛中央聚集,星陨阁的人也在向那个方向移动。东北方向有一片能量异常平静的区域,距离我们大约十五里。”
“异常平静?”火娴云挑眉,“在如此狂暴的潮汐环境中,这本身就不正常。”
青霖的声音在愈子谦心间响起:“那处有浓郁的生命灵韵,与初界本源气息隐约共鸣。或许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灵韵庇护所’,对你们稳固境界、恢复心神有裨益。”
愈子谦将青霖的感应告知众人,略作思忖:“我们现在不宜贸然卷入岛中央的混战。既然有安全的休整地,不妨先去那里观察一两天,等外界情报更清晰再做决定。初界时间流速的优势,让我们有足够的缓冲期。”
这个提议得到一致赞同。连日生死搏杀、重伤痊愈、境界突破,心神确实需要片刻安宁来沉淀。
十五里路,对于如今修为大进的四人而言不过盏茶功夫。但愈子谦刻意放慢了速度,他展开虚空感知,如同无形的涟漪扫过沿途每一寸空间。晋升大地圣师后,这种感知已能穿透普通障眼法,直接触及能量本质。
“前方三里有隐蔽的能量屏障,天然形成,非人为布置。”他停下脚步,指向一片看似普通的茂密藤蔓,“屏障后应该就是灵韵区域。”
慕雨生上前,双手结印,星辰阵枢悬浮于掌心。“是‘天地灵纹自生阵’,自然造化形成的庇护结界。我能破解,但需要时间,而且可能惊动内部生灵。”
“不必破解。”愈子谦伸出手,掌心浮现淡淡的银芒,“既然是天然屏障,便与空间一体。我试试直接‘走进去’。”
虚空道体小成的他,对空间的亲和已远超寻常大地圣师。他闭上眼,感知着屏障与周围空间的微妙衔接点——那里并非绝对封闭,而是如同水中的气泡,有进出的“膜”。
“跟着我,不要抵抗空间牵引。”
银色的空间波纹从他身上荡漾开来,将四人包裹。下一刻,他们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穿过那层无形屏障。
屏障内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四人也不由呼吸一滞。
那是一片被环形山丘温柔环抱的湖泊,湖水并非寻常的蓝或绿,而是在月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银紫色,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湖畔生长着散发莹莹微光的草木,有巴掌大小、翅膀透明的荧光蝶在花间起舞,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生命气息,与外界狂暴紊乱的能量环境形成天壤之别。
最奇特的是,湖中心生长着一株巨大的、枝干晶莹如玉的树木,树冠舒展,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凝结的星光,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树下有淡金色的光点缓缓飘起,如同逆流的星辰。
“这是……‘星泪湖’?”舞灵溪轻声呢喃,眼中闪过数据流般的光彩,“我在凌霄天院的古老地理志残篇中读到过描述。传说坠星湖形成时,有一片区域因星辰泪光浸润,化为永恒宁静之地,能抚平一切创伤与躁动。没想到真的存在。”
“能量浓度是外界的五倍以上,而且异常纯净温和,几乎无需炼化即可吸收。”慕雨生感受着周围灵气,震惊道,“在这里修炼一日,抵得上外界十日苦修。”
火娴云走到湖边蹲下,伸手轻触湖水。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一缕精纯的水属性灵韵顺着经脉流入,让她体内的冰火朱雀圣火都微微雀跃。“这湖水……有治愈和净化的效果。”
愈子谦的虚空感知全面展开,确认这片区域直径约三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强大生灵或人为痕迹。只有一些弱小的、灵性十足的小动物——发光的灵兔、会唱歌的晶石蛙、拖着星屑般尾迹的游鱼。
“是个完美的休整地。”他做出判断,“雨生,在入口处布置预警和隐匿复合阵法,防止外人误入或被追踪。灵溪,放出傀儡在屏障外围巡逻,重点监测岛中央方向的动向。我们在这里休整两日——外界时间。”
“明白。”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慕雨生从储物戒中取出七十二面阵旗,以星辰轨迹布设,阵枢悬浮中心,引动此地天然的灵韵脉络,很快一个融合了“幻象”、“敛息”、“预警”、“防御”的复合大阵悄然成型,将整个星泪湖区域笼罩。从外界看,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能量紊乱的丘陵,绝难发现内部玄机。
舞灵溪则放出十二只新型“巡天隼”傀儡,它们形如飞鸟,却有着精密的探测法阵,能远距离监控能量波动和生命迹象。隼群悄无声息地穿过屏障,分散向不同方向。
工作完成后,四人终于放松下来。
慕雨生在湖边清理出一片平整空地,铺上防潮的阵布,取出简单的炊具——事实上达到大圣师境界,早已无需饮食,但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感,一种对平凡生活的短暂回归。
舞灵溪坐在一块光滑的湖石上,脱去鞋袜,将白皙的双足浸入温润的湖水中,满足地叹了口气。“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家族后山的灵泉边玩耍。”
火娴云坐在她身边,也学着将脚浸入湖水。两个少女相视一笑,难得的放松让她们脸上都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明媚。
愈子谦则走到那株星光树下,仰头望去。树冠洒落的光点落在肩头,带来微暖的触感。他能感觉到,这棵树与青霖的本源有些相似,但更加古老、平和,像是见证了无数岁月变迁的长者,沉默地守护着这片净土。
青霖的声音在他心间响起:“这是一株‘星穹古树’的幼苗,至少生长了十万年。它扎根于坠星湖的星骸本源脉络上,是这片灵韵之地的核心。你能感觉到吗?它在欢迎你。”
“欢迎我?”
“你的虚空道体,本质是创造与包容。星穹古树代表的,是生命的沉淀与守护。你们的道,有相通之处。”
愈子谦伸手轻抚树干,冰凉如玉的触感传来,同时一股温和的意识流涌入心间——那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情绪:宁静、喜悦、接纳。
他闭上眼,虚空圣力自然流转,与古树散发出的星辉灵韵产生微妙的共鸣。银色的空间波纹与淡金色的星辉交织,在他周身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光茧。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火娴云眼中。月光与星辉下,少年立于古树前,周身光华流转,侧脸轮廓清俊而专注。她的心忽然柔软下来,想起很多年前,在炎煌的朱雀圣殿后花园,那个总是独自修炼、眼神倔强的男孩。
那时她七岁,他八岁。
炎煌将她带到圣殿,对她说:“娴云,这是子谦。以后你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男孩看着她,眼神警惕而疏离,像只受伤后竖起所有尖刺的小兽。但她不怕,因为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
她走过去,递给他一颗朱雀圣殿特产的赤炎果:“给你吃,很甜的。”
男孩犹豫很久,才伸手接过,小声说:“谢谢。”
那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后来,他们一起修炼,一起闯祸,一起在圣殿的屋檐上看星星。他话很少,但总会默默把她喜欢的灵果留给她;她活泼爱笑,总想方设法逗他开心。再后来,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血脉秘密,知道了肩上背负的责任,也知道了幽冥教的威胁。
但无论多难,他们都在一起。
火娴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温柔的笑意。她站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走向愈子谦。
愈子谦从与古树的共鸣中回过神来,发现火娴云已经站在身边。月光洒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一层银纱,精致的侧脸在星辉下美得有些不真实。
“想起了小时候。”火娴云轻声说,目光依旧落在古树上,“在圣殿,你也总喜欢一个人待在最高的那棵梧桐树下修炼。”
“因为那里安静。”愈子谦说,“而且离星星近。”
“现在呢?”火娴云转头看他,眼眸清澈,“还觉得孤单吗?”
愈子谦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有你们在,不一样了。”
两人并肩坐在古树凸出地面的树根上,仰头看着这片小天地的夜空。因为灵韵屏障的存在,外界狂暴的能量乱流被过滤,只剩下纯净的星光月色,星河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子谦,”火娴云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流星雨吗?”
“记得。”愈子谦点头,“八年前,朱雀圣殿观星台。那天你许愿说,要成为像炎煌前辈那样强大的圣皇,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
“那你知道我许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吗?”
愈子谦转头看她。
火娴云也看着他,眼中映着星河,也映着他的影子:“我希望,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能一直站在你身边。”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湖畔那边,慕雨生正在调试一个用于记录星象的小型阵盘,舞灵溪在清洗刚从湖里捞上来的、会发光的浆果。他们都刻意没有看向古树方向,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愈子谦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火娴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生命早已交织难分的少女。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意义,远不止是同伴、战友那么简单。
“娴云,”他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我……”
“不用现在回答。”火娴云却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幽冥教的威胁还没解除,父母的下落还没找到,天之痕的秘密还没揭开……你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她太了解他了。
“但是子谦,”火娴云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星空,“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我们走的路太危险,每一次战斗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次。所以我想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我喜欢你。不是兄妹那种喜欢,不是同伴那种喜欢,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星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明亮飞扬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真挚与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愈子谦怔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响。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她为他挡下攻击时的决绝,她炼丹时专注的侧脸,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她握着他的手说“别怕”的温度……
所有的犹豫、顾虑、对未来的担忧,在这一刻都被那双眼睛融化。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柔软,指尖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
“我也喜欢你。”他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火娴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星河。
愈子谦继续说着,语速很慢,仿佛每个字都在心中斟酌了千万遍:“我以前总觉得,在我找到父母、解开身世之谜、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之前,我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举到面前:“有些东西,不是等一切准备好了才会来的。就像这星空,它一直在那里,不管你看不看它。”
“所以娴云,”他看着她,眼中银芒温柔流转,“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等危机解除之后,不是等真相大白之后,而是从现在开始,每一刻,都在一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不是危险的征兆,而是……天地共鸣。
两人交握的手,血脉之力自然流转。愈子谦的祖龙血脉,火娴云的朱雀血脉,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展现——不是战斗时的狂暴,而是最纯粹、最本源的生命气息。
银色的虚空之力与冰火交织的朱雀圣力,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却没有冲突,反而如同阴阳双鱼,开始缓缓旋转、交融。那股融合后的气息,玄妙难言,既有虚空的开创与包容,又有朱雀的生命与守护。
星泪湖,这片沉寂了无数年的灵韵之地,被这股气息触动了。
湖心那株星穹古树首先响应。它所有的枝叶同时亮起,金色的星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笼罩。树冠上,那些凝结的星光叶子开始轻轻颤动,发出风铃般的悦耳清音。
紧接着,整片湖泊活了。
银紫色的湖面泛起涟漪,不是风吹的,而是从湖底深处涌出的灵韵之光。无数光点从湖中升起,像倒流的星辰,缓缓飘向夜空。湖畔所有发光的草木,荧光蝶,晶石蛙,灵兔……一切生灵都停止了动作,朝向古树方向,仿佛在朝拜。
天空中的星辰,忽然明亮了数倍。
不是幻觉。整片天穹的星光都在向这片区域汇聚,星河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旋转、流淌、最终——
第一颗流星划破夜空。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一场规模空前、瑰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流星雨,在星泪湖上空轰然绽放。那不是普通的陨星坠落,而是星光凝结成的光带,七彩斑斓,如同神灵挥洒的颜料,将整个夜空染成梦幻般的画卷。
最奇异的是,这些流星并非转瞬即逝。它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后,竟然有一部分开始缓缓下沉,如同被吸引般,向着湖心古树下的两人飘来。
那是凝成实质的星辉,拳头大小,内蕴精纯到极致的星辰之力与生命灵韵。它们漂浮在愈子谦和火娴云周围,缓缓旋转,像是有灵性的精灵,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引动天地异象的人类。
其中最大、最明亮的七颗星辉石,呈现赤金、冰蓝、银白、深紫等不同色彩,缓缓飞到两人面前,轻轻触碰他们的额头、肩膀、掌心,传来温暖而亲切的触感。
“这是……”火娴云睁大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愈子谦也感到难以置信。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些星辉石中蕴含的能量层次高得可怕,但无比温和,没有丝毫攻击性,反而充满了祝福与喜悦的情绪。
仿佛这片天地,在用这种方式,为他们的心意相通而庆祝。
就在这时,湖面中央,湖水无声分开。
不是被力量劈开,而是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影从湖底缓缓升起。
那是一位老者,又或许不是老者——他的面容难以用年龄形容,既有着孩童般的纯净眼眸,又有着看尽沧桑的深邃目光。他身穿星光织就的长袍,头发是流动的银色湖水,手中拄着一根通体晶莹、顶端镶嵌着星辰宝石的权杖。
他踏水而行,每一步落下,湖面就绽放一朵星光莲花。所有湖中生灵——发光的游鱼、水精、藻类——都围绕在他身边,如同朝见君王。
他的气息……
愈子谦瞳孔骤缩。
圣王!
不是初入圣王,而是至少圣王三转以上的绝世强者!而且这股气息与人类修炼者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浩瀚、与整片湖泊、乃至整个坠星湖区域融为一体。
老者走到岸边,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中闪过欣慰与赞叹。
“千年沉寂,万年孤独。”他开口,声音温和如湖波荡漾,却又清晰地在每个人心底响起,“没想到,在我即将彻底沉眠之前,还能见证如此纯粹真挚的‘心魂共鸣’。”
他微微躬身,向两人行了一礼。
这个举动让愈子谦和火娴云都是一惊,连忙还礼。
“前辈是……”愈子谦谨慎开口。
“我是这片湖的守护灵。”老者微笑,“你们可以叫我‘星溟’。我非人族,亦非妖兽,而是坠星湖形成时,第一滴星辰泪光与大地灵脉交融所化的灵体。这星泪湖,便是我的本体所在。”
星溟的目光扫过两人,尤其在他们的血脉气息上停留片刻:“纯血祖龙,纯血朱雀……难怪,难怪能引动‘星穹祝福’。上古之时,龙凰和鸣,本就是天地间最美好的景象之一。你们虽未完全成长,但心意相通之时散发的本源共鸣,已经触动了这片天地的记忆。”
他抬头看向空中仍在持续的流星雨,轻声道:“看,星辰在为你们祝福。”
“我们……”火娴云看着周围漂浮的星辉石,又看向星溟,“我们不是有意……”
“有意无意,并不重要。”星溟摇头,“重要的是‘真’。真心,真意,真情。这片湖,这片星空,感应到了最纯粹的东西,所以它们回应了。”
他伸出手,那七颗最明亮的星辉石自动飞到他掌心。权杖顶端的星辰宝石亮起柔和的光,七颗星辉石开始在他手中旋转、融合、重塑……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只过了几个呼吸。
当光芒散去,星溟掌中出现了一条项链。
链身由无数细密的、流动的星光丝线编织而成,触手温润如水,却又坚韧无比。坠子是一颗泪滴形状的宝石,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河,赤金色的主调中流转着冰蓝与银白的星光,散发出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整条项链,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此物,名为‘星泪之契’。”星溟将项链递给愈子谦,“它不是什么攻伐圣器,也无助于直接提升修为。但它承载着这片湖、这片星空对你们的祝福。”
愈子谦双手接过项链。入手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温润平和的能量顺着掌心流入体内,抚平了连日战斗积累的所有疲惫与暗伤。更神奇的是,他隐约感觉与这片星泪湖、甚至整个坠星湖区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它的作用有三。”星溟缓缓道,“其一,稳定心神,滋养魂灵。佩戴者在修炼时不易走火入魔,面对心魔劫难时能守住灵台清明。”
“其二,指引归途。若你们未来在空间乱流中迷失,或陷入绝境险地,它能在冥冥中指引你们找到安全的方向——前提是,那里存在与坠星湖同源的星力脉络。”
“其三……”星溟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眼中闪过深邃的光,“它会记录你们共同经历的时光,吸收你们彼此的情感与成长。你们越珍惜彼此,心意越相通,它就会越明亮,内蕴的祝福之力也会越强。某种意义上,它是你们感情的见证与容器。”
火娴云的脸微微红了,但握紧愈子谦的手没有松开。
“前辈,这份礼物太珍贵了。”愈子谦郑重道。
“珍贵与否,看对谁而言。”星溟笑了,“对外界那些追逐力量、权势、宝藏的人来说,它可能一文不值。但对你们——”他顿了顿,“我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真心,是这个世界上最稀有、也最强大的力量。它能创造奇迹,能逆转绝境,能照亮最黑暗的路。”
“收下吧。这不是交易,而是馈赠。我代表星泪湖万千生灵,感谢你们带来的‘生机共鸣’。这片沉寂太久的湖水,因你们的心意,重新焕发了光彩。”
说完,星溟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中满是欣慰:“年轻的龙与凰啊,前路漫长,危机四伏。但记住——只要真心不灭,希望就永远存在。”
话音落下,他化作漫天星光,融入湖水与夜空。
流星雨也在此刻渐渐停息。夜空恢复宁静,星河依旧璀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但愈子谦手中的“星泪之契”项链,以及周围尚未完全消散的星辉灵韵,证明那都是真实的。
湖畔另一边,慕雨生和舞灵溪早已停下手中的事,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两人站在湖边,眼中都是震撼与感动。
“太美了……”舞灵溪喃喃道,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慕雨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古树下相拥的两人,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舞灵溪,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异象彻底平息后,星泪湖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但氛围已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星辉灵韵,呼吸间都带着清甜。湖心古树的光芒柔和了许多,但依然比之前明亮。那些漂浮的星辉石大部分已经消散,回归天地,只有少数几颗较小的,如同萤火般在湖畔草丛中闪烁。
愈子谦和火娴云回到营地时,慕雨生已经重新点燃了篝火——虽然不需要取暖,但火光能带来心理上的慰藉。舞灵溪煮了一壶用星泪湖水冲泡的花茶,香气清雅。
四人围坐在篝火边,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舞灵溪先开口,她看着愈子谦手中那条在火光下流光溢彩的项链,轻声道:“恭喜你们。”
语气真挚,带着由衷的祝福。
火娴云脸上飞起红霞,但大大方方地接过项链,对愈子谦说:“帮我戴上?”
愈子谦点头,接过项链,走到她身后。火娴云撩起如瀑的长发,露出白皙的后颈。他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戴好,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颈部的皮肤,两人都是微微一颤。
项链垂落在她锁骨下方,泪滴状的宝石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与她的气质完美契合,仿佛本就该属于她。
“好看吗?”火娴云转身,眼中带着期待。
“好看。”愈子谦诚实地点头。
岂止是好看。星辉映衬下,她美得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神女。
舞灵溪托着下巴,看着两人,忽然笑了:“你们俩啊,早就该这样了。从在凌霄天院开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慕雨生轻咳一声,递给她一杯茶:“喝点茶。”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四人吃着舞灵溪准备的简单食物——主要是湖边采集的灵果和自带的干粮,聊着轻松的话题,暂时将外界的危机与纷争抛在脑后。
夜深时,火娴云和舞灵溪先回到临时搭起的帐篷休息。愈子谦和慕雨生负责守夜——虽然有大阵防护,但谨慎总是没错的。
两人坐在篝火边,添了几根柴。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年轻的脸庞。
“子谦,”慕雨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有点事想问你。”
“你说。”
慕雨生沉默了很久,久到愈子谦以为他不会说了,他才低声道:“你和娴云……是怎么确定心意的?”
愈子谦转头看他。月光下,慕雨生的侧脸有些模糊,但眼中的迷茫与挣扎清晰可见。
“是。”慕雨生承认得很干脆,但随即苦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起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看着跳跃的火苗:“灵溪她……那么优秀。机巧天赋连上古传承都认可,性格开朗又坚韧,长得也好看。而我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长相平平,修为在团队里垫底,除了阵法一无是处。在凌霄天院,喜欢她的男学员能从器堂排到丹堂,其中不乏世家嫡子、宗门天骄。我凭什么?”
“就凭你喜欢她。”愈子谦说。
“喜欢有什么用?”慕雨生摇头,“子谦,你不一样。你和娴云是青梅竹马,血脉相配,实力相当,连圣皇都认可你们。你们站在一起,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但我……”
他深吸一口气:“我怕我保护不了她。这次在祭坛,如果不是灵溪为我挡下那一击,重伤的可能就是我。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敢承诺给她未来?”
愈子谦没有立刻回答。他拨弄着火堆,让火焰重新旺盛起来。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缓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段藏在心底的感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慕雨生一怔,抬眸看向他。
“以前我总读不懂这句话的深意,总觉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做,非要等到错过了,才在回忆里追悔莫及。”愈子谦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火光映着他眼底的通透,“但现在我有点懂了,不是不懂,是不敢。怕自己不够好,怕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怕承诺了却做不到。所以犹豫,所以退缩,所以把一切藏在心里,告诉自己‘等以后,等准备好了,等有能力了’。”
慕雨生怔怔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心底那些翻涌的纠结,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戳中。
“但是雨生,”愈子谦转头看向他,眼神认真,“‘以后’是永远不会来的。因为人永远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修为高了,会觉得背景不够;背景有了,会觉得性格有缺陷;性格完善了,又会觉得时机不对……总有一个理由,让我们停在原地。”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现在就告诉灵溪?”慕雨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不。”愈子谦摇头,“我不是在教你怎么做。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我没有资格替你决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理解你的恐惧。因为那些恐惧,我也有过。娴云跟我说心意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也是‘我还不够强,我还有太多事没做完,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冒险’。”
“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明白了。”愈子谦笑了笑,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坚定,“感情不是交易,不是等我凑够了筹码才能去兑换的东西。它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路,是彼此扶持着成长的过程。”
“你说你保护不了她。那你想过吗,灵溪需不需要你保护?”
慕雨生愣住了。
“灵溪是机巧师,她的战斗方式决定了她在后方操控傀儡,本体相对脆弱。但她也因此最清楚自己的弱点,所以她苦练身法,学习防御机巧,努力不成为团队的累赘。”愈子谦缓缓道,“她不需要一个把她护在身后、觉得她脆弱不堪的保护者。她需要的,是一个理解她的道路、信任她的能力、在她需要时能并肩作战的同伴。”
“而你,慕雨生,周天阵枢的传人,团队里唯一纯粹的阵法师。你的阵法在多少次战斗里为我们创造了优势?在矿洞,你用困阵锁死了噬魂兽的退路;在乱磁谷,你布下的干扰阵法让能量装置失控;在祭坛,如果不是你的防御大阵,我们可能撑不到最后。”
“你觉得你保护不了她,但事实上,你一直在保护整个团队。灵溪看得到这些。”
慕雨生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不否定你的顾虑,也不肯定你的退缩。”愈子谦拍拍他的肩,“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犹豫。但雨生,与其在这里内耗,反复纠结自己‘配不配’,不如把那些时间和精力,用在提升自己上。”
“不是为了让谁看得起,也不是为了‘配得上’谁。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更好的阵法师,更好的同伴,更好的……慕雨生。”
“当你专注于自己的道路,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东西,会自然而然来到你身边。因为你在成长,你在发光,而真正适合你的人,会被那道光吸引。”
夜风吹过湖面,带来湿润的凉意。篝火摇曳,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慕雨生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布设过无数阵法、刻画过万千阵纹的手。
“我……明白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但坚定许多,“谢谢你,子谦。”
“不用谢。”愈子谦往火堆里扔了根柴,“其实说这些,也是在说服我自己。我们都还在路上,都还在学习怎么成为更好的人。慢慢来,不急。”
不远处,帐篷的帘子悄悄掀开一条缝。舞灵溪躺在睡袋里,背对着帐篷口,肩膀微微颤抖。
火娴云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
帐篷外,两个少年的对话隐约传来。舞灵溪咬住嘴唇,眼泪无声滑落,但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笨蛋。
她在心里说。
谁要你保护了。
谁在乎你配不配了。
但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变得很软,很暖。
夜色渐深。
星泪湖重归宁静。湖心古树散发着柔和的光,如同守护的灯塔。天空星河依旧璀璨,见证着少年少女们最真挚的心意,与悄然萌芽的成长。
前路依旧危机四伏,幽冥教的威胁仍未解除,父母的下落仍是谜团。
但今夜,这片星光下的湖泊,给了他们短暂的安宁,与继续前行的勇气。
因为真心不灭,希望永存。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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