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魔界,永黯魔宫。
支撑穹顶的骸骨立柱在剧烈震荡,整座宫殿仿佛在无声咆哮。
猩红的地毯上,散落着被狂暴魔气撕碎的千年寒铁铠甲碎片,以及几滩冒着青烟的魔将残骸——
他们不幸在魔王归来的瞬间,撞上了那足以焚灭星辰的怒火。
“轰——!!!”
又是一声巨响,由深渊魔龙颅骨雕琢而成的王座扶手,在纪舒掌下化为齑粉。
他半倚在王座上,玄色战袍左肩处一个碗口大的破洞触目惊心,边缘凝结着永不融化的幽蓝冰晶,丝丝缕缕的寒气正不断侵蚀着他伤口处翻涌蠕动的魔肉,每一次愈合与冻结的拉锯都带来刺骨的剧痛。
“可恶!”
纪舒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炼狱最底层挤压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竟然……还是输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俊美邪肆的脸上再无半分戏谑从容,只剩下扭曲的狰狞和几乎要烧穿虚空的狂怒。
猩红的魔瞳深处,倒映着虚空中那抹冰蓝身影,以及那杆贯穿他肩膀、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玄冰枪!
殿内残存的魔将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凝滞了。
魔气在纪舒周身狂暴地沸腾、炸裂,形成无数道漆黑的闪电,抽打着空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宫殿穹顶镶嵌的怨魂结晶承受不住这股威压,纷纷爆裂,化作凄厉的哀嚎碎片四散飞溅。
“许!渊!”
纪舒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刀在刮骨头。
然而,下一刻,那极致的愤怒却陡然扭曲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笑容。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压抑,继而越来越大,最终化作席卷整个魔殿的狂笑,震得无数魔火明灭不定。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
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牵扯到伤口,咳出几口带着冰碴的魔血,却浑不在意,“许渊!就算你赢了这一局又如何?不过是让你……多苟延残喘些时日!”
笑声戛然而止,纪舒猛地站起,周身魔焰冲天而起,将王座后方巨大的魔界图腾都映照得如同燃烧。
他死死盯着虚空,眼神是淬了毒的疯狂与偏执:
“最后的胜利,必须是本王的!天枢印,三界权柄,所有的一切!你施加在本王身上的耻辱,本王要你千百倍偿还!”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坚硬无比的魔晶地面瞬间蛛网般龟裂,裂纹中渗出暗红的岩浆。
“你以为击退本王就高枕无忧了?你以为守着那天枢印就能永保太平?”
纪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充满怨毒,“天真!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它,有多少力量在暗中涌动!本王不过是……第一个敲响丧钟的罢了!”
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掌心魔气翻滚,凝聚出一面扭曲的镜子。
镜中并非他自己的倒影,而是隐约浮现出几道模糊而强大的轮廓,有的身处幽冥鬼蜮,有的盘踞于星辰深处,有的则潜伏在神光笼罩的殿堂阴影之下……
每一道轮廓都散发着贪婪与觊觎的气息。
“看啊,许渊,你的敌人,远不止本王一个。”
纪舒的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你守得住一时,守得住一世吗?当群狼环伺,当暗流汇聚成滔天巨浪,你和你那摇摇欲坠的神界,又能支撑到几时?”
“许渊,你给我等着!”
他对着镜中那并不存在的冰蓝身影,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刻入魔宫的每一寸空间,“本王会养好伤,会变得更强!本王会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会布下你无法想象的死局!总有一天,本王会亲手折断你那柄该死的玄冰枪,将你引以为傲的神躯钉在魔界的耻辱柱上,让你眼睁睁看着你守护的一切,在你面前分崩离析!”
“本王要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惨烈、最永恒的代价!”
癫狂的咆哮在魔宫中久久回荡,余音如同实质的魔刃切割着空气。
发泄过后,极度的疲惫和左肩那深入骨髓的冰寒剧痛瞬间淹没了纪舒。
他踉跄一步,重重坐回残破的王座,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的披风无力地垂落。
狂怒的火焰在眼中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渊般的冰冷与算计。
他知道,再疯狂的咆哮也无法改变此刻的败局。
许渊那一枪蕴含的极寒神力异常霸道,正在不断侵蚀他的魔源。
若不及时压制疗伤,不仅实力会大跌,甚至可能留下永久道伤,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都滚下去!”
纪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虚弱和冰冷的杀意,“封锁魔宫,任何人不得靠近血池深渊半步!”
魔将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大殿,沉重的魔晶大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内外。
空荡死寂的魔殿中,只剩下纪舒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口处冰晶侵蚀的细微“滋滋”声。
他缓缓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
“许渊……今日之耻,本王刻骨铭心。”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且得意着。待本王伤愈归来……便是你的死期。”
他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黯淡的黑影,朝着魔宫最深处、那翻滚着粘稠如实质般魔气血浆的深渊血池沉去。
粘稠的血浆如同活物般包裹上来,发出满足的吮吸声,开始贪婪地吞噬着他伤口处顽固的冰寒神力和他散逸出的精纯魔元。
疗伤,变强,谋划……
复仇的种子,在魔王的血与恨中,疯狂滋长。
三界的暗流,因这一场拦截与败退,正加速涌向更凶险的旋涡。
(二)
永黯魔宫深处,翻涌的血池如同魔界的心脏在搏动。
粘稠的血浆贪婪地舔舐着纪舒的伤口,试图吞噬那顽固的极寒神力,但玄冰枪留下的创伤远非寻常,每一次愈合尝试都伴随着冰晶反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在魔源深处攒刺。
纪舒浸泡在血池中,俊美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冷汗(实则是逸散的魔气)刚渗出毛孔就被冻结成细小的冰珠。
他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血池上方翻滚的魔气幻象——
那里面反复重演着他被许渊一枪贯穿、狼狈败退的场景。
“不够…太慢了!”
他低吼一声,猛地从血池中站起。
血浆顺着精壮的躯体滑落,左肩那个幽蓝的破洞依旧醒目,寒气丝丝缕缕地向外逸散,甚至让周围滚烫的血浆都凝结出一层薄霜。
强行中断疗伤带来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一口带着冰碴的魔血喷在池边,瞬间冻结成一朵妖异的血花。
屈辱和暴怒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窒息。
他等不了!
许渊此刻必然带着天枢印的情报返回神界,一旦神族有了防备,或者许渊抢先一步将天枢印转移或彻底封印,他再想夺取将难如登天!
“许渊…你想稳住局面?本王偏要搅个天翻地覆!”
纪舒眼中闪过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猛地扯过旁边残破的玄色战袍披在身上,遮住那耻辱的伤口,但刺骨的寒意和剧痛依旧如影随形。
他不在乎了!
只要能获得足以抗衡许渊、夺取天枢印的力量,这点代价算什么?
他抬手,指尖魔气凝聚,在虚空中勾勒出几个扭曲而古老的符文。
符文燃烧着紫黑色的火焰,散发出令空间都为之战栗的邪恶召唤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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