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的墙很高,青砖黛瓦被岁月浸得发灰,墙头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极了此刻戚夫人的心绪,摇摇欲坠,满是荒芜。
她被两个粗使宫女拖拽着扔进这里时,身上那件早已磨得破烂的粗布衣衫,又被蹭破了好几处,尖锐的墙角划破了她的胳膊,鲜血顺着苍白的肌肤缓缓流下,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寒风卷着尘土扑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也带着永巷特有的潮湿霉味,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钝痛,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好好待着吧,戚姬,这永巷,就是你后半辈子的归宿。”领头的宫女眼神冰冷,语气里满是嘲讽,说话间还用力踹了踹她身边的稻草堆,“往后啊,就别想着什么宠爱,什么赵王了,好好舂米干活,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另一个宫女也跟着附和,语气刻薄:“就是,当初仗着大王宠爱,何等风光,如今大王不在了,看你还怎么嚣张!吕娘娘说了,你要是敢偷懒耍滑,有你好受的!”
两人说完,便转身离去,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紧接着传来铁链上锁的清脆声响,那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戚夫人的心上,将她最后一丝逃离的希望彻底击碎。
偌大的永巷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散落各处的稻草堆、破旧的舂米石臼,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寒冷。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浑身酸痛无力,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刚撑起身子,便又重重摔倒在稻草堆上。稻草尖锐的秸秆戳进她破烂的衣衫里,扎得肌肤生疼,可这点疼,比起心中的绝望与屈辱,终究是微不足道。
她蜷缩在稻草堆上,看着紧闭的木门,泪水忍不住再次滑落。曾经的她,是汉王刘邦最宠爱的妃子,居住在精致奢华的宫殿里,衣饰皆是绫罗绸缎,饮食皆是山珍海味,身边的宫女太监对她恭敬有加,每日只需抚琴歌舞,与刘邦相伴,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风光无限。可如今,她却沦为阶下囚,被囚禁在这阴暗潮湿的永巷里,穿着粗布破衣,干着繁重的活计,还要忍受宫女太监的欺凌与嘲讽,这般巨大的落差,让她心如刀绞。
她想念如意,想念她的孩儿。自从刘邦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如意一面。吕雉将她软禁在宫中舂米时,她还能偶尔从宫女的闲谈中听到些许关于如意的消息,知道他还在赵国,由周昌丞相辅佐,心中尚且有一丝慰藉。可如今,她被关进了永巷,与世隔绝,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如意的消息,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有没有想她这个娘亲。
“如意,我的孩儿……”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稻草上,浸湿了一片。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粗糙的稻草。她多想立刻飞到如意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告诉她娘亲很想他,很担心他。可她知道,这只是奢望,吕雉绝不会让她再见如意一面,甚至可能……可能会对如意下手。
一想到这里,戚夫人的心便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浑身发抖。她清楚地知道吕雉的狠辣,吕雉恨她入骨,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孩儿。刘邦临终前安排周昌辅佐如意,可周昌终究只是一个臣子,又怎能抵得过吕雉的权势与算计?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绝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哭声也渐渐变大,从压抑的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吕雉,你若有恨,便冲我来,放过我的孩儿,求求你,放过我的如意……”她对着紧闭的木门哭喊着,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哀求,可回应她的,只有永巷里呼啸的寒风,和自己悲凉的回音。她知道,吕雉听不到她的哀求,即便听到了,也绝不会心软。吕雉心中的恨意,早已将她的良知彻底吞噬,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报复她。
哭了不知多久,她渐渐没了力气,哭声也渐渐微弱下来,只剩下无声的啜泣,肩膀不断颤抖着。浑身的寒意越来越重,她紧紧蜷缩着身子,将自己埋在稻草堆里,试图汲取一丝微薄的暖意,可稻草堆早已被寒风浸透,冰冷刺骨,根本无法抵御这彻骨的寒冷。她的手脚渐渐变得僵硬,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可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如意的身影,那个粉嫩可爱、聪慧伶俐的孩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死。她要活着,哪怕承受再多的痛苦与折磨,也要活着,她要等着见到如意,要确认如意是否平安。只要如意平安,就算她受尽世间所有的苦难,也心甘情愿。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永巷的木门便被打开,昨天那两个粗使宫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米粥和一个干硬的窝头走了进来,将食物重重放在石臼旁的石板上,语气不耐烦地说道:“快起来吃饭,吃完了赶紧舂米,今天要是舂不完这些米,就别想再吃东西!”
戚夫人挣扎着从稻草堆里爬起来,浑身酸痛得厉害,胳膊上的伤口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再次裂开,鲜血又渗了出来。她强忍着疼痛,慢慢走到石板旁,看着那碗散发着馊味的米粥和干硬得几乎咬不动的窝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要呕吐。曾经的她,每日的饮食皆是精心烹制的佳肴,从未吃过这般粗劣的食物,可如今,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再见如意一面,她只能强忍着不适,拿起窝头,一点点艰难地啃着。
窝头干硬难咽,划破了她的喉咙,疼得她眼泪直流,她只能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馊米粥,勉强将窝头咽下去。米粥的馊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她阵阵作呕,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全部吃完,因为她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有机会活下去。
吃完饭后,宫女便将一袋沉甸甸的稻谷扔在她面前,冷冷地说道:“赶紧舂米,这些稻谷,今天必须舂完,我们会来检查的,要是敢偷懒,有你好果子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再次将永巷的门锁上。
戚夫人看着面前那袋沉甸甸的稻谷,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沉重的石臼和石杵,心中满是无助。她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干过这般繁重的体力活,之前在宫中舂米时,虽然辛苦,可稻谷的数量并不算多,她咬牙坚持还能完成。可如今,这袋稻谷的数量远超之前,以她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舂完。
可她不敢偷懒,她知道吕雉心狠手辣,若是完不成任务,等待她的,将会是更加残酷的惩罚。她只能强忍着浑身的酸痛,拿起石杵,开始舂米。石杵很重,她纤细的手臂根本难以支撑,刚舂了几下,手臂便酸痛不已,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她只能停下休息片刻,然后继续舂米,如此反复。
粗糙的石杵磨得她手心起泡,泡破了,鲜血渗出来,与稻谷混在一起,疼得她钻心刺骨。可她不敢停下,只能咬着牙,一次次举起石杵,又一次次落下。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稻谷里,与鲜血交融在一起。永巷里没有阳光,阴暗潮湿,寒风不断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她浑身发冷,可她却因为不断劳作,浑身冒汗,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她一边舂米,一边在心中默默思念着如意,思念着刘邦。她想起刘邦在世时,对她的百般宠爱,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温馨时光,想起如意出生时的喜悦,想起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片段。那些美好的回忆,像一道道光,短暂地照亮了她黑暗的处境,可也让她更加痛苦。因为她知道,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大王,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如意平安,保佑我能再见如意一面,好不好?”她对着天空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泪水与期盼。可天空依旧阴沉,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寒风依旧在永巷里呼啸,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与无助。
舂米的动作越来越慢,她的体力也渐渐透支,浑身酸痛得厉害,手臂几乎快要抬不起来,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可她看着面前还有大半袋的稻谷,只能咬牙坚持着,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为了如意,她必须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石臼旁,石杵也从手中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无力,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胳膊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手心的伤口也因为摔倒而变得更加严重,疼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绝望再次席卷而来,她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看着永巷阴暗的屋顶,泪水忍不住再次滑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等到见到如意的那一天。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般痛苦地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时候,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如意的身影,如意稚嫩的脸庞,甜甜的笑容,还有一声声软糯的“娘亲”,像一剂强心针,让她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活着见到如意,一定要确认如意的平安。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拿起石杵,继续舂米。虽然手臂依旧酸痛,伤口依旧疼痛,可她的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为了如意,她愿意承受一切痛苦,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永巷里变得更加阴暗潮湿。戚夫人终于将最后一粒稻谷舂完,她放下石杵,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衣衫早已被汗水和鲜血浸透,狼狈不堪。
手心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胳膊上的伤口也在不断渗血,浑身的肌肉酸痛得厉害,仿佛散了架一般。可当她看到石臼里那满满一臼雪白的米时,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微弱的欣慰。她完成了任务,至少今天,她不会再受到惩罚,至少她还能活着,还有机会等待见到如意的那一天。
不久之后,永巷的木门被打开,那两个粗使宫女走了进来,看到石臼里满满的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语气依旧不耐烦地说道:“算你识相,今天就先这样,明天继续。”说完,便将米收走,又扔给她一碗馊米粥和一个干硬的窝头,然后再次锁上了门。
戚夫人拿起窝头,一点点啃着,虽然依旧难以下咽,可她却吃得很认真。她知道,只有好好吃饭,才能保持体力,才能坚持下去。吃完饭后,她蜷缩在稻草堆里,浑身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睡,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如意的身影。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吕雉接下来还会对她做什么,可她只能默默承受着,等待着,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夜色越来越深,永巷里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和她微弱的呼吸声。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稻草堆里,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稻草。她望着永巷阴暗的屋顶,心中满是绝望与期盼,绝望的是自己的处境,期盼的是如意的平安。
她不知道,一场更加残酷的灾难,正在悄然向她逼近,吕雉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不仅要毁掉她,更要毁掉她最珍视的孩儿,让她承受世间最痛苦的折磨,生不如死……
深夜里,她被一阵剧烈的寒意冻醒,浑身瑟瑟发抖。她睁开眼睛,看着永巷里漆黑的夜色,突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靠近永巷。她心中一动,以为是有人来救她,或者是带来了如意的消息,连忙挣扎着坐起来,朝着木门的方向望去。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却没有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摩擦的声响。她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让她浑身发冷,忍不住颤抖起来。
木门被打开了,几道昏暗的烛光照射进来,照亮了永巷里的一片区域。她看到吕雉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侍卫,眼神冰冷,气势逼人。
看到吕雉的那一刻,戚夫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后退,蜷缩在稻草堆的角落里,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吕雉缓缓走进永巷,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她一步步走到戚夫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冰冷的恨意与嘲讽。
“戚姬,这几日在永巷里,过得还习惯吗?”吕雉的声音冰冷刺骨,像寒风一样,吹得戚夫人浑身发冷。
戚夫人浑身发抖,不敢看吕雉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吕娘娘……求你……放过如意……求你……”
吕雉冷笑一声,语气刻薄地说道:“放过他?你当初仗着大王宠爱,想要废掉我的孩儿,夺走他的太子之位时,怎么没想过放过他?你现在求我,晚了!”
“我没有……我没有想害太子……我只是……只是希望大王能宠爱如意……”戚夫人急忙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泪水不断滑落。
“没有?”吕雉眼神一厉,语气更加冰冷,“若不是你在大王面前吹枕边风,大王怎会多次想要废掉盈儿,改立刘如意为太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你就是想母凭子贵,夺走我的一切!如今大王不在了,你再也没有靠山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戚夫人看着吕雉狰狞的面容,心中满是绝望,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辩解,吕雉都不会相信她。她只能再次哀求道:“吕娘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如意……他还只是个孩子……求你……”
吕雉看着戚夫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心软,反而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孩子?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当初你差点毁了我的孩子,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
听到吕雉的话,戚夫人的心脏瞬间像是被狠狠刺穿,疼得她浑身抽搐,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吕雉,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想对如意做什么?吕雉,你要是敢伤害如意,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吕雉不屑地冷哼一声,语气残忍地说道:“做鬼?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做鬼吗?我告诉你,戚姬,我不仅要让你失去如意,还要让你受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吕雉对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冰冷地说道:“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管,等我处理完刘如意,再来好好‘招待’她!”
侍卫们立刻上前,抓住戚夫人的胳膊,将她从稻草堆里拖拽出来。戚夫人拼命挣扎着,哭喊着:“放开我!吕雉,你这个毒妇!放开我!我要见如意!我要见我的孩儿!”
可她的挣扎在侍卫们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侍卫们拖着她,朝着永巷外走去,她的双脚在青石板上摩擦着,肌肤被磨得鲜血淋漓,疼得她撕心裂肺,可她依旧在拼命哭喊着,呼唤着如意的名字。
吕雉站在原地,看着戚夫人被拖拽着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戚姬,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欠盈儿的,我会让你一点点偿还,加倍偿还!”
永巷的木门再次被关上,铁链上锁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也彻底击碎了戚夫人最后的希望。她被侍卫们拖拽着,穿过冰冷的宫殿走廊,寒风卷着尘土扑在她的脸上,疼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的心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她知道,吕雉真的要对如意下手了,她的孩儿,她唯一的支撑,即将离她而去……
“如意,我的孩儿……娘亲对不起你……娘亲没能保护好你……”她一边挣扎着,一边痛哭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嘶哑破碎,让人听着心疼不已。可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悲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孩儿,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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