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明白。”周惟清沉声应道,“等事故处理完,我会在全市开展安全生产大排查、大整治。该关停的关停,该整改的整改,绝不姑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周部长的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着冷静。新闻发布会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材料。今天召开,我亲自主持。”
“好。面对公众和媒体,要实事求是,不回避问题,也要展现政府负责任的姿态和解决问题的决心。”周部长严肃的说。
挂了电话,周惟清将姜南星搂进怀里:“谢谢。”
“又谢什么?”姜南星失笑。
“谢谢你在爸面前为我说好话,谢谢你在家坐镇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谢谢……”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谢谢你这么懂我,从不埋怨。”
姜南星回抱住他:“夫妻之间,本就应该如此。你在一线冲锋,我在后方支持。这是我们结婚时就约定好的,不是吗?”
十一年了,她从未食言。
楼下传来张姐的声音:“南星,汤热好了,让市长下来喝点吧!”
两人相视一笑。周惟清换好衣服,和姜南星一起下楼。餐厅里,林悦和沈砚已经摆好了碗筷,山药排骨汤热气腾腾,还有几样清淡小菜。
“大哥,快喝汤!”林悦殷勤地盛了一碗,“张姐炖了一上午呢!”
周惟清接过,喝了一口,温热的汤顺着食道滑下,暖了胃,也暖了心。他看向桌边的每一个人——妻子温柔的目光,妹妹关切的眼神,未来妹夫沉稳的陪伴,还有张姐王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这就是家,是他无论多累多难,都想回来的地方。
“好喝。”他轻声说。
姜南星给他夹了菜:“多吃点。一会儿还要去指挥部吗?”
“要去。上午十一点有个新闻发布会,我必须参加。”周惟清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那我们送你去!”林悦立刻说。
“不用,司机已经在路上了。”周惟清看向沈砚,“沈砚,下午如果没事,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大哥请说。”
“事故调查需要一些专业建议,特别是安全生产和应急管理方面的。”周惟清说,“你的同学和朋友如果有这方面的专家,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我需要最专业的第三方评估。”
沈砚立刻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去联系。”
上午十一点,武市市政府新闻发布厅内座无虚席。长枪短炮的摄像机、此起彼伏的快门声、记者们低声交流的嘈杂——这一切都预示着这将是一场备受关注的新闻发布会。
后台休息室里,周惟清最后一次审阅发言稿。秘书小陈站在一旁,低声汇报:“市长,中央媒体、省台、市台以及各大网络媒体都到场了。舆情监测显示,公众最关心的是伤员情况、事故原因和后续防范措施。”
周惟清点点头,将稿子放在一边——这份由宣传部和应急办联合起草的发言稿严谨规范,但他更想用自己的话来说。他整理了深蓝色西装领带,推门走向发布台。
当周惟清出现在台上时,会场瞬间安静下来。镁光灯闪烁成一片银色的海,他神色沉稳地走到主位坐下,面前是武市市徽和话筒。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我是武市市长周惟清。”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沉稳有力,带着一丝疲惫但更显坚定,“首先,我代表武市委、市政府,向在此次事故中受伤的群众和家属表示深切的慰问,向奋战在救援一线的全体工作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
开场白简洁直接,没有任何官样文章。台下的记者们迅速记录。
“下面,我向大家通报‘2·14’经开区新*化工厂氯气泄漏事故的最新情况。”周惟清目光扫过全场,“截至今天早上六点,事故现场已完全控制,泄漏源彻底封堵。送医救治的15名群众中,3名危重患者已脱离生命危险,其余12人病情稳定。周边5000名疏散群众已妥善安置在三个安置点,生活保障到位。”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显然是有人对这个效率感到惊讶。
周惟清继续道:“环保部门持续监测显示,事故点下风向空气质量已恢复正常标准,水源监测未发现污染。从今天中午十二点起,除核心区外,其他区域解除交通管制,企业经检查合格后可有序复产。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关于事故原因,市里已成立由纪委监委、应急管理、生态环境、公安等多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初步查明,事故系设备老化、维护不到位及违规操作共同导致。相关责任人已被控制,调查正在深入进行。”
这时,记者提问环节开始。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央视记者:“周市长,这次事故暴露出企业在安全生产方面存在严重问题。请问市政府将如何加强监管,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问题很尖锐,但周惟清早有准备。他微微倾身靠近话筒:“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痛定思痛,我们必须从这次事故中吸取深刻教训。接下来,我们将采取三项措施:第一,在全市范围内开展危险化学品企业安全生产大排查大整治,不留死角;第二,建立健全企业安全生产黑名单制度,对屡教不改、隐患突出的企业坚决关停;第三,完善应急预案体系,加强应急演练,提升快速响应能力。”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措施具体。台下记者纷纷点头。
接着是省台记者:“周市长,事故发生时您正在休假,是专程赶回来的吗?这次处理事故,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这个问题带着些人情味。周惟清神色微动:“是的,我昨天下午从海南赶回。至于感受……”他沉吟片刻,“最大的感受是责任重于泰山。安全生产事关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任何时候都不能有丝毫松懈。作为市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我向全市人民表示歉意,并承诺将带领政府班子,以最大决心、最严标准、最实举措,坚决守住安全底线。”
他的语气诚恳,没有推诿,没有辩解,只有担当。台下不少记者动容。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新闻发布会接近尾声。周惟清最后说:“事故的教训是惨痛的,但武市人民是坚强的。我相信,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在全市人民的支持下,我们一定能妥善处理好这次事故的善后工作,把武市建设得更安全、更美好。谢谢大家。”
发布会结束,周惟清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离场。刚回到后台,手机就震动了——是姜南星发来的信息:“发布会看了,讲得很好。汤还热着,等你回来。”
简单一句话,却让周惟清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他回复:“好,忙完就回。”
小陈走过来:“市长,李书记在办公室等您,要开事故善后专题会。”
周惟清点头:“知道了。备车吧。”
专题会一直开到下午两点才结束。周惟清回到办公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看几份文件,小陈端着一个保温盒进来。
“市长,姜局长让司机送来的,说是您中午没按时吃饭。”小陈将保温盒放在桌上,“还有张纸条。”
周惟清接过纸条,是姜南星娟秀的字迹:“再忙也要吃饭。汤要喝完。——南星”
他打开保温盒,三层设计:上层是山药排骨汤,中层是米饭和两个清淡小菜,下层是切好的水果。汤还是温的,显然算准了时间。
小陈轻声说:“姜局长真是细心。”
周惟清没说话,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炖得恰到好处,山药软糯,排骨酥烂,温热的汤汁顺着食道滑下,暖了整个胃。他一勺一勺喝着,疲惫仿佛也随着这温热的汤水被驱散了些。
吃完饭,周惟清给姜南星打了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
“喂?吃了吗?”姜南星的声音温柔地从听筒传来。
“刚吃完。”周惟清靠在椅背上,“汤很好喝。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有空?”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我让小陈秘书通风报信的。”
周惟清也笑了:“原来我身边有‘内应’。”
“不然怎么监督你按时吃饭?”姜南星语气里带着小小的得意,“下午还要忙吗?”
“嗯,还要处理些文件。不过晚上应该能早点回去。”周惟清顿了顿,“悦悦和沈砚呢?”
“悦悦在跟张姐学做菜,说以后要做给沈砚吃。沈砚在书房工作,他联系了几位安全生产专家,资料已经发你邮箱了。”
周惟清心中感动:“谢谢他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姜南星轻声说,“那你忙吧,晚上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周惟清打开邮箱,果然看到沈砚发来的邮件,附了几份详细的专业建议和可联系的专家名单。他仔细阅读,发现其中一些观点很有见地,立即转发给事故调查组。
下午的工作依然繁忙,但有了中午那顿饭和那个电话,周惟清觉得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些。他知道,无论外面风雨多大,家里总有一盏灯、一碗汤、一个人在等他。
初六清晨六点,天还未完全亮透,武市在经历了几天的紧张后,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早晨。
周家厨房里飘出熬粥的香气。张姐王姐正在准备早餐,姜南星也早早起来了,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正在帮张姐包小馄饨——这是林悦点名要吃的,说是“离家前的仪式感”。
“悦悦这孩子,嘴上说着不想走,昨晚上却把行李收拾得整整齐齐。”张姐一边调馅一边笑着说,“还特意问我要了馄饨馅的配方,说要回北京做给沈砚吃。”
姜南星手上动作不停,馄饨皮在她指尖翻飞,一个个像小元宝似的整齐排列:“她是真的长大了。以前在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为了沈砚,愿意学这些。”
“爱情的力量嘛。”张姐感慨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林悦穿着卡通睡衣,揉着眼睛下楼,身后跟着已经穿戴整齐的沈砚。
“好香啊!”林悦吸了吸鼻子,瞬间清醒,“大嫂,张姐,你们在包馄饨?”
“就你鼻子灵。”姜南星笑着看向她,“快去洗漱,马上就好。”
林悦欢呼一声跑向卫生间。沈砚走到厨房门口,礼貌地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姜南星示意他坐,“沈砚,你再去检查一下行李,别落下什么。”
沈砚点头:“昨晚检查过了。不过悦悦总爱丢三落四,我再去看看。”
他转身上楼,动作轻而稳。张姐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对姜南星说:“沈砚这孩子真不错,细心又稳重。悦悦有福气。”
“是啊。”姜南星赞同,“他对悦悦是真心好。”
七点半,周惟清下楼时,早餐已经摆上桌:小馄饨、煎蛋、几样小菜,还有林悦最爱吃的豆沙包。
“大哥早!”林悦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毛衣和牛仔裤,显得活泼俏丽,“今天你要送我们去机场吗?”
周惟清在她对面坐下:“上午有个紧急会议,我让司机送你们。南星陪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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