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的手停在半空。他的指尖离机械身体的胸口很近。芯片已经取出来了，编号是c.t.h.-087，和他裤兜里的那块锈铁片一模一样。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眨眼，只是看着眼前的金属残骸。
系统还在响。【生态能量剩余47%】【时间暂停状态可持续三秒】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可就在这时，那具倒下的机械躯壳忽然动了一下。不是开机，也不是信号恢复，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着，慢慢抬起了头。
陈岸没后退。
他往前走了一步。
掌心的绿色纹路开始发烫，皮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把芯片按进手掌，那一瞬间，脑子里多了一些信息。不是画面，也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但他听不清。
机械核心裂开了。一块黑色的小方块掉了出来，表面有细密的线条，像是一本账本的封面。它落在半空中的水珠上，没有沉下去，也没有弹起来，就那么浮着。
陈岸弯腰捡起它。
手指碰到的一刻，账本自动翻开。第一页写着：“第147次资金转移，目的地：陈氏集团·平行项目基金”。字是灰色的，一闪一闪，好像马上会消失。
他皱眉。
陈氏集团？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加密数据流】【是否启动反向解析？】
他点了“是”。
眼前立刻变了。账本上的字重新排列，变成一条条记录。每一笔钱都有来源和去向。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好几笔交易里——“鲍鱼捕捞收益转入”“声呐探鱼仪使用费结算”“台风预警服务采购款”。
这些钱，全都进了同一个账户。
他越看越不对劲。赶海签到系统给他的奖励，什么时候能变成钱了？他记得每次签到，都是“今日签到成功，获得xx”，从来没提过结算的事。
但账本不会骗人。
更让他吃惊的是，所有资金最后都流向一个地方：非地球坐标。注册单位是“陈氏集团”，法人代表是空白，成立时间是2035年。
2035年？那是他死后的第十二年。
他忽然想起什么。上辈子他上班的公司，就叫陈氏集团。他每天打卡的地方在十七楼东侧，那里没有窗户。老板姓陈，总穿西装，喜欢转椅子。每次开会都说“效率第一”，可他自己从来不加班。
后来他在工位上突然死了，第二天公司就换了牌子，说是并购重组。
现在的这个“陈氏集团”，连名字都没变。
系统又响了：【警告：生态能量降至32%】【建议立即摧毁时空重叠装置】
他没动。
他还想再看下去。
翻到后面几页，内容变了。不再是资金记录，而是实验日志。“实验体07号已激活”“情绪波动达标”“生态能量吸收率提升至41%”“预计收割时间：t+72小时”。
07号，就是他。
他们叫他实验体。还说要收割他。
他冷笑一声，继续翻页。最后一张纸上贴着一张照片——还是他，站在码头上，背着竹篓，牵着陈小满。拍摄时间是三天前。照片背后有个直升机的影子，几乎看不见。
他们一直在看着。
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家人。
他紧紧捏住账本，手指发白。可就在这时，账本上的字闪了一下，变成新的内容：“实验体07号适配度超标，建议提前回收。”
这不是原来的记录。这是被人改过的。
他立刻明白——他们在引导他看这些东西。故意让他发现“真相”，其实是想让他慌，让他乱，让他做出错误决定。
真正的账本，肯定藏得更深。
他闭上眼，把手贴在账本上。绿色的光从掌心蔓延出去，顺着文字往里走。他不是在读，是在找。像赶海时翻石头找螃蟹那样，一层层揭开。
终于，他在最底下找到一段代码。没有名字，没有标题，只有一串数字和字母。他看不懂，但系统可以。
【正在解码……】【匹配中……】【关联身份：陈天豪（跨维度意识载体）】【隶属组织：陈氏集团·时空资源部】【任务目标：布局能源节点，激活海洋生态核心】
他睁开眼，呼吸变重了。
原来不是巧合。赶海签到系统不是意外。他是被选中的。
每一次签到，每一次升级，都在帮他们完成计划。他以为自己在变强，其实只是在走他们画好的路。
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第一次活着。
上辈子，他就在这家公司工作。他知道他们的手段，也知道他们怕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账本，轻声说：“你们给我看假东西，是觉得我傻？”
话音刚落，机械残骸突然动了。
不是复活，也不是重启，而是像沙子被风吹散那样，一点点分解。银灰色的碎片飘起来，在空中围成一个圈。中间有一点光，越来越亮。
陈岸没躲。
他站直了，看着那团光。
几秒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不是陈天豪的样子。这次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脸看不清，但那双眼睛他认得。冷的，没有感情，像在看一件工具，而不是人。
男人身后，慢慢浮现出一座建筑的轮廓。玻璃墙，高天花板，走廊很长，灯一直亮到尽头。每个工位都一样，桌上摆着显示器，没人说话。
那是他上辈子工作的办公室。
风还停着。水珠还挂在空中。虎鲸还悬在天上。
可他耳朵嗡了一声。
他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他坐在工位上，改完最后一版ppt，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电脑弹出新邮件：“方案重做，明早九点前交。”
他回了句“收到”，然后头一低，再也没抬起来。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白大褂男人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你比预期快了十三小时。”
陈岸没回答。
他举起手中的账本，对着那张模糊的脸。
“你们记账的方式太蠢了。”他说，“同一笔钱，写了两遍去向。真当人看不懂？”
男人没动。
可办公室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陈岸看见了。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男人身后有个投影，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紧急预案启动：清除07号实验体。”
他笑了，笑得很轻。
“你们怕了。”他说，“因为我没按剧本走。”
男人还是不说话。
但空气变得沉重，好像有什么要压下来。
陈岸知道时间快到了。生态能量撑不了多久，时间暂停马上结束。他必须在一切恢复前，拿到最关键的东西。
他低头看掌心。绿色纹路已经开始褪色。
他抬起手，把账本贴在胸口。绿色的光猛地亮起，顺着血管往里钻。那些数据、记录、隐藏的信息，全被吸了进去。
系统提示响起：【数据已收录】【生态能量剩余12%】【时间暂停将在一秒后解除】
他松开手。账本化成灰，飘在半空。
他看着那个白大褂男人，声音很稳：“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来完成任务的。”
他顿了顿。
“我是来毁掉它的。”
男人终于动了。一只手指抬起来，指向他。
办公室的灯全部亮了。走廊尽头，一扇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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