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的春天，总是伴随着稻田里新翻泥土的芬芳和学堂里孩童们清脆的读书声。这安宁祥和的景象，让凌岳时常能从繁重的政务中暂时抽身，陪着苏婉清在府后的小院里种几株茉莉。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帝国的北境，一场席卷草原的风暴正在酝酿。
自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以来，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就像一头苏醒的雄狮，不断试探着大宋的边境。之前数年，凭借着“巴州卫”的精锐和坚固的城防，北境的战事虽时有发生，却总能被挡在国门之外。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以往。
一个叫塔塔尔的部落首领，联合了数个对大宋积怨已久的草原部落，拥立了一位自称“成吉思汗之子”的傀儡，打着“为长生天复仇，夺回失落的牧场”的旗号，集结了号称十万的大军，越过长城，直扑大宋的朔州。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凌岳是在一次给孩子们讲书的间隙得知这个消息的。阿福举着刚学会的“勇”字，奶声奶气地问：“爹爹，这个字是不是说要像将军一样勇敢？”凌岳笑着点头，心中却涌上一股寒意。他放下书，对苏婉清说：“北境出事了。”
苏婉清正在整理新印的官票样张，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塔塔尔部？他们不是被我们打怕了吗？”
“怕？”凌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怕的不是大宋的军队，是贾似道留下的烂摊子。这些年，北境的守军换了一茬又一茬，军备废弛，粮草不足。塔塔尔人赌的就是我们不敢为了一个边陲小城，跟他们拼消耗。”
当晚，凌岳便召集了紧急军事会议。墨衡、郑五、王德全等心腹将领悉数到场。沙盘上，代表蒙古骑兵的黑色小旗已经插满了朔州周边的区域。
“将军，”墨衡忧心忡忡，“朔州城高池深，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但塔塔尔人擅长游击和消耗战，他们掠夺百姓，焚烧粮草，意图拖垮我们。我们若派主力去救，吕宋的商路和香料群岛的防务就会出现空缺。”
郑五一拍桌子：“怕什么！末将愿率‘巴州卫’北上，杀他个片甲不留！”
凌岳的目光扫过沙盘，最终落在京城的位置。他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军事战役，而是一场关乎帝国未来的抉择。救朔州，就要调动京畿的精锐，万一此时贾似道的余党在江南作乱，或是吕宋再出纰漏，帝国将陷入多线作战的困境。可不救，朔州一失，北方门户洞开，蒙古铁骑将如入无人之境，大宋的半壁江山将危在旦夕。
“不，”凌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去救朔州。”
满座皆惊。
苏婉清从后堂走来，听到了最后一句，她皱眉道：“凌岳，朔州的百姓是无辜的。”
“我知道。”凌岳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正因为无辜，我们更要救。但我们不能用蛮力去填这个窟窿。传我命令，让朔州守将李将军，放弃外城，退守内城，拖住他们。同时，开放国库，用官票向山西、河北的富商募捐粮草，用我们的商路，从南方调运物资。告诉李将军，我们不是在支援他一座孤城，我们是在用整个帝国的力量，跟他一起，熬死那些蒙古人。”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放弃外城，等于将百姓置于敌人的铁蹄之下。
墨衡迟疑道：“将军，这样一来，朔州城内的百姓……”
“百姓的生命，比一座城墙更重要。”凌岳打断他，眼中闪着冷冽的光，“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塔塔尔人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座城，不是一个将军，而是一个拥有无限财力和动员能力的庞大帝国。他们可以攻下一座城，但耗不死一个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粮草耗尽，等着他们士气崩溃。”
命令传到朔州，守将李将军看着手中的文书，这位在边关征战多年的老将，第一次感到了迷茫。放弃外城，与城共存亡，他懂。但用整个帝国的财力来填一个无底洞，他从未听说过。然而，当他看到城中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将自家的存粮送到官府，看到商人们捧着银钱挤在衙门口，只为认购一张能救他们家乡的官票时，他忽然明白了。
凌岳赌的不是这座城，是人心。
而在京城，苏婉清的“皇家汇通银行”灯火通明，彻夜不休。她亲自坐镇，指挥着账房先生们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汇款和物资清单。无数的粮车、马队从四面八方涌向北方，它们运送的不仅仅是粮食和武器，更是整个帝国对北境军民的信念和支撑。
凌岳则坐镇巴州，遥控全局。他一方面调动巴州卫的部分兵力，伪装成援军，出现在山西境内，牵制蒙古人的侧翼；另一方面，他派人携带厚礼，去联络西夏和金国残余势力，许以重利，让他们从侧后骚扰蒙古人的补给线。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凌岳用他帝国的金融网络和行政体系，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塔塔尔人的十万铁骑，牢牢地困在了朔州城下。
一个月后，从朔州传来消息：蒙古人粮草耗尽，军心涣散，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丢下无数尸体，仓皇北逃。
捷报传来之日，凌岳正在吕宋的学堂里，陪着阿福画画。他听着信使的汇报，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是轻轻拍了拍阿福的头：“看，这就是我们的帝国。它不一定是最会打仗的，但它一定是让敌人最头疼的。”
窗外，吕宋的阳光依旧灿烂。苏婉清站在他身后，轻声说：“我们赢了。”
“不，”凌岳望着远方，“我们只是让他们知道，跟我们打交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真正的战争，还没开始。”
北境的风停了，但凌岳知道，那头草原上的雄狮，只是暂时蛰伏。而他的帝国，已经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展露出了令世界为之震撼的肌肉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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