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法旨悬空的第一个时辰，试验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百年之约骤然缩短至三天，这消息如同九天寒瀑，浇灭了无数人心头最后一丝侥幸。诸天联盟的传讯玉简几乎被挤爆，有的势力主张死战到底，有的暗中准备后路，更有几个墙头草直接宣布中立，关闭了界门。
永恒台核心密室，萧辰盘坐在混沌树苗的新芽旁，半身枯萎的毒纹与七彩生机激烈拉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动摇。
“夫君，先疗伤吧。”玄女眼眶通红，捧着一碗刚炼制的“七情解毒汤”，“药王前辈说，这汤能暂时压制毒性蔓延。”
萧辰接过碗一饮而尽，毒性果然缓和了些，但离根除还差得远。万毒本源已侵入道基，除非圣主级强者耗费本源相助，否则无解。
“三天时间，疗伤来不及了。”萧辰擦去嘴角药渍，看向围在身边的众人——四女、萧绝、初、器痴、药王、林清瑶，还有刚刚赶来的雷烈等诸天联盟核心。
“说说情况。”他声音沙哑却沉稳。
瑶光展开一卷光幕，上面是整个试验场的势力分布图。代表诸天联盟的绿色光点仅剩六成，有三成变成了中立的灰色，还有一成……已转为敌对的红色。
“万宝楼联合了十七个商会体系，切断了对试验场所有资源供应。”瑶光手指轻点，光幕上浮现出一条条被截断的贸易路线，“器痴前辈的炼器工坊，库存材料只够维持七天。药王谷的炼丹所需，缺了三十七种关键药材。”
雷烈接着汇报：“军事方面更糟。监查司的三千‘天罚军’已集结在界壁外，最低修为都是仙王。净化教派的‘圣光军团’两万，万宝楼的‘金甲卫’八千，加上天机圣殿的推演大阵辅助……敌方总兵力超过六万，仙帝近百。”
“我们呢？”萧辰问。
“诸天联盟能调动的正规军，只有一万二。仙帝……算上刚突破的，二十八位。”雷烈声音沉重，“而且士气低落，不少修士认为此战必败，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
密室中一片压抑。
差距太大了。六万对一万二，近百仙帝对二十八，这还不算敌方必然出动的圣主分身。这仗怎么打？
“投降呢？”角落里，一个来自某中型势力的仙王小声提议，“或许可以谈判，交出部分人，换取……”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擦着他脸颊飞过，钉在墙壁上嗡嗡作响。
剑清漪收剑入鞘，眼神冰冷：“再提投降，下一剑斩你头颅。”
那仙王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言。
萧辰摆摆手，示意剑清漪收起杀气。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此战必败。实力悬殊，准备不足，内外交困……每一条都是死路。”
“但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他站起身，尽管半身枯萎，脊梁却挺得笔直，“三万年前，初代观察者创造这个试验场时，面对的处境比我们现在好多少？真实仙界的主流视情感为癌，他们偷偷摸摸播下火种，随时可能被清除。可他们做了。”
“七千年前，混沌纪元末期，无数生灵在浩劫中挣扎，世界树濒临枯萎。那时的先辈们，可有放弃？”
“三百年前，我初至此界，还是个懵懂小修时，你们可曾想过能走到今天——集齐七情，唤醒世界树，培育混沌树苗，让真实仙界都为之震动？”
众人沉默，眼中渐渐燃起火苗。
“这一路走来，我们哪一步不是在绝境中踏出的？”萧辰声音提高，“现在，不过是又一个绝境罢了。但这一次，我们有了世界树，有了混沌树苗，有了众生剑，有了彼此！”
他走到光幕前，手指点在试验场核心：“传我命令——”
“第一，启动‘薪火计划’。由初前辈统筹，挑选三万有潜质的少年修士，携带世界树种籽、文明传承，秘密转移至九处‘火种秘境’。此战若败，他们就是未来。”
“第二，器痴前辈、药王前辈，我要你们在两天内，完成三样东西。”萧辰看向两位老者，“‘众生剑’的仿制品，不需原版威力，但必须能共鸣情感；‘七情爆裂丹’，服用后可短暂拥有七情之力，代价是三年修为停滞；还有‘维度干扰符’，专门扰乱圣主级维度感知。”
器痴和药王对视，重重点头：“拼了这把老骨头！”
“第三，军事部署。”萧辰看向雷烈和萧绝，“试验场有九处‘天险’，分别是北冥寒渊、东荒火山、西极雷泽、南疆毒沼、中央星漩、时光裂隙、法则乱流、虚无空洞、轮回古地。我要你们依托天险，布置九道防线，每道防线至少拖延敌军半日。”
雷烈皱眉：“九道防线，就算每道拖半日，也只有四天半。而且分散兵力，容易被逐个击破。”
“不是死守。”萧辰眼中闪过锐光，“是游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用最小的代价消耗敌军。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全歼敌军，是拖时间——拖到，我完成突破。”
众人一惊。
“夫君，你的伤……”冰岚急道。
“伤要治，突破也要做。”萧辰看向混沌树苗的新芽，“这株新芽中，蕴含着世界之果净化后的最后精华。我需闭关两日，借它之力冲击圣主。若成，一切可解；若败……”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这是一场豪赌。赌萧辰能在两天内突破圣主，赌九道防线能拖住敌军四天半，赌那些中立的、观望的势力，在看到希望后会转变立场。
“现在，各自行动。”萧辰挥手，“记住，我们守护的不只是一个试验场，而是情感进化的火种，是‘活着’的另一种可能。此战，不为胜败，只为证明——我们存在过！”
“诺！”
众人散去，密室内只剩萧辰和四女。
冰岚走到他面前，伸手轻抚他枯萎的半脸：“夫君，让我帮你。”
“怎么帮？”
“双修。”冰岚脸微红，但眼神坚定，“以我仙帝初期的修为，用‘冰心玉骨功’为你暂时封住毒性，争取突破时间。”
瑶光、剑清漪、玄女也上前：“我们也来。”
萧辰看着四张关切的脸，心中涌起暖流。他摇头：“不行。冰岚的功法与我毒性冲突，瑶光需坐镇中枢推演，清漪要统率剑修，玄女得负责救治伤员。你们各有重任。”
“那……”四女还要再说。
“有一个人可以帮我。”萧辰看向密室门口。
林清瑶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已换下黑衣，穿着一身素白长裙，气质温婉许多，但眉宇间仍有一丝绝情道残留的冷意。
“我修炼的是新生‘有情道’，功法属性温和包容，可助你调和毒性。”林清瑶走进来，“而且我修为跌至人仙，反而不易引发毒性反噬。”
四女对视，神色复杂。她们知道这是最佳选择，但让一个曾是对手的女子与夫君双修……
“拜托了。”冰岚忽然对林清瑶躬身一礼，“请一定……护他周全。”
林清瑶郑重还礼：“必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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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密室内，萧辰与林清瑶相对盘坐。
没有旖旎，只有肃穆。两人双掌相抵，萧辰的七情之光与林清瑶的有情道韵缓缓交融。新生嫩芽悬浮在两人头顶，洒下七彩光尘。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而在外界，试验场如同一台精密机器开始疯狂运转。
北冥寒渊，雷烈亲自坐镇。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将三千修士分成三百小队，每一队都配备器痴紧急炼制的“寒冰阵盘”。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是制造一场持续半日的“极寒风暴”，冻住一切来犯之敌。
“都给我记住了！”雷烈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我们的任务就是拖！拖到仙皇出关，拖到希望降临！哪怕用牙咬，用命填，也要把敌人拖在这里！”
“战！战！战！”三千修士咆哮，声震九霄。
东荒火山，萧绝独守。他身后只有八百剑修，但每一位都是剑心通明之辈。萧绝站在火山口，手中初心剑轻鸣。这一年多来，他已渐渐理解了情感，剑道中多了一份“守护”的厚重。
“你们怕吗？”他问。
“不怕！”八百剑修齐声。
“为什么？”萧绝真的好奇。明知道是送死，为什么不怕？
一个年轻剑修咧嘴笑了：“因为萧绝前辈您在啊。而且……这一战若是赢了，后世会记得，有一群剑修在东荒火山，为守护世界而战。这比苟活万年，酷多了！”
萧绝怔了怔，忽然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好。”他举剑，“那便战个痛快！”
西极雷泽、南疆毒沼……一道道防线在紧张中布下。器痴和药王不眠不休，炼器炉和丹炉的火焰映红了永恒台的天空。一件件粗糙却实用的法宝、一炉炉药性狂暴却有效的丹药，被紧急送往各处。
而在诸天万界，暗流更加汹涌。
真实仙界，萧家祖地。
萧天擎看着光幕上试验场的部署，手指轻敲座椅扶手。良久，他开口：“派‘隐卫’去，暗中协助试验场。但记住，只能在绝境时出手，且不能暴露身份。”
“家主，这等于公开与监查司为敌……”一位长老劝道。
“那就为敌。”萧天擎淡淡道，“我萧家隐忍太久了。这次，我想赌一把——赌情感进化，才是真正的未来。”
绝情谷，冰晶大殿。
三位圣主也在观察。为首的老者忽然道：“派‘冰魂使’去，如果试验场能撑过三日，就暗中助他们一次。”
“大长老，您不是说弱者不配……”
“但他们现在还没败。”老者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那个萧辰，半身中毒还要强行突破，这份心性……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天机圣殿，璇玑子跪在师尊面前。
天机圣主的身影笼罩在星光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如宇宙般深邃。
“师尊，四方联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破界而入。”璇玑子恭敬道，“只是萧家、绝情谷似乎有异动，还有几个中立圣主也在观望……”
“无妨。”天机圣主声音缥缈，“他们观望，是因为还没看到‘真相’。等萧辰突破失败，毒性爆发而亡时，他们自会明白——情感进化，终究是条死路。”
“可是师尊，万一萧辰真突破了呢？”
“突破？”天机圣主轻笑，“你以为我下的只是普通的万毒本源？那毒性中，暗藏了一缕‘天道反噬’——他若强行冲击圣主，必遭天谴。届时，我们只需坐收渔利。”
璇玑子恍然大悟，眼中闪过敬畏：“师尊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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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第一天在紧张中过去。
第二天正午，第一道防线接敌。
北冥寒渊，三千修士面对的是监查司的五千天罚军。雷烈引爆三百阵盘，极寒风暴席卷千里。天罚军虽强，但在绝对的天险与舍命的阻击下，硬是被拖了六个时辰。
但三千修士，战死两千七，重伤三百。雷烈断了一臂，犹自血战不退。
消息传回永恒台，众人悲愤。
第二天黄昏，第二道防线告急。
东荒火山，萧绝与八百剑修已血战四个时辰。对手是净化教派的两万圣光军团，人数悬殊如云泥。但萧绝的剑道在血战中蜕变，初心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决绝的守护意志。
“前辈，我不行了……”一个剑修倒在萧绝脚边，胸口被圣光洞穿，“但……我不后悔……”
萧绝一言不发，只是剑势更疾。当最后一个剑修倒下时，八百人只剩他一个。而他面前，圣光军团还有万余。
“到此为止了吗？”萧绝喘息，身上伤痕累累。
但就在这时，火山深处突然传来轰鸣。无数岩浆火灵涌出，那是萧绝这些日子以剑意沟通地脉，唤醒的火山之魂！
火灵与圣光军团厮杀在一起，又拖了两个时辰。
第二天深夜，永恒台密室。
萧辰身上的毒纹已退到胸口以下，新生嫩芽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林清瑶脸色苍白如纸，她的修为在双修中跌到了筑基期，有情道韵几乎耗尽。
但萧辰的气息，已触摸到那道门槛——圣主的门槛。
“还差……一点。”萧辰咬牙。
就在此时，密室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瑶光的声音带着哭腔：“夫君，第三、第四道防线同时失守！西极雷泽和南疆毒沼的守军……全军覆没！敌军已突破至第五道防线，距离永恒台只剩一日路程！”
“而且……而且初前辈传来急讯，火种秘境中的三处已被发现，天机圣殿正在追杀转移的少年修士！”
萧辰浑身剧震。
内外交困，绝境中的绝境。
林清瑶看着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血中蕴含着有情道最后的本源。
“萧辰，拿去。”她将精血按在萧辰心口，“这是我欠你们的……现在，还了。”
精血入体，萧辰只觉一股温暖却决绝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那是林清瑶三百年绝情道修为转化而来的最后精华，是她新生的有情道全部根基！
“你……”萧辰大惊。
林清瑶倒下，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我这一生，前三百年在冰冷中度过，最后这几日……才真正活着。值了。”
“现在，去完成你的使命吧。让这个世界……继续温暖下去。”
话音落，她陷入沉睡，不知生死。
萧辰眼中涌出血泪。他仰天长啸，体内瓶颈轰然破碎！
七彩光芒冲天而起，贯穿永恒台，贯穿试验场，甚至穿透界壁，映照诸天！
圣主，成！
但就在成圣的刹那，九天之上，一道漆黑如墨的劫雷无声劈下——那不是寻常天劫，是天道反噬，是天机圣主暗藏的杀招！
萧辰刚突破，正是最虚弱之时。这一劫，他避无可避。
永恒台上，所有人仰头，看着那道毁灭劫雷，心沉谷底。
难道……一切努力，终究成空？
【下章预告：萧辰在成圣瞬间遭遇天道反噬，众生剑与混沌树苗同时护主，引发前所未有异变。四女燃烧本源布下守护大阵，诸天万界所有与萧辰有过情感共鸣的修士，皆心生感应。而真实仙界内，萧家、绝情谷等势力终于做出选择，大战进入最终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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