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墓主
第一章 寒潭渡魂
楔子终南山阴的雪,下了整整三个月。铅灰色的云团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终南七十二峰的山尖上,将日光揉成细碎的冰碴子,混着雪沫子簌簌往下掉。山脚下的老猎户总说,这雪下得邪乎——往年腊月里好歹有几日晴光,今年却连风都带着腐土味,吹在人脸上像被死人指甲刮过似的。只有活死人墓的守墓人知道,这场雪不是天公不作美。那是墓里的东西,醒了。正文林惊蛰是被冻醒的。不是皮肉骨血的冷,而是一种从魂魄深处渗出来的寒意,像有无数根冰针正顺着脊椎往天灵盖里钻。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混沌的暗,鼻尖萦绕着潮湿的土腥气,混杂着某种……腐朽的甜香。“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黏腻的苔藓地上,冰凉的液体顺着额角往下淌,糊住了睫毛。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粗糙的麻布——不是他睡前穿的锦缎寝衣,而是一件浆洗得发硬的粗布短打,肘部还打着块灰扑扑的补丁。“这是……哪儿?”林惊蛰撑着地面坐起身,环顾四周。他似乎身处一个天然溶洞,洞顶垂着密集的钟乳石,石尖凝结着晶莹的冰棱,将远处微弱的光源折射成斑驳的光点。左手边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水面平静如镜,泛着幽幽的蓝光,方才那甜腻的腐朽味,正是从潭水里飘出来的。而他的右手边,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青石碑。碑身爬满了苍劲的古篆,笔锋扭曲如蛇,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林惊蛰凑近了些,借着潭水的微光辨认——那不是文字,更像是某种诅咒的图腾,每一笔都像用鲜血勾勒,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还在微微蠕动。“活死人墓……”一个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惊得林惊蛰猛地回头。溶洞入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个老者,佝偻着背,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羊皮袄,脸上布满沟壑纵横的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两盏浸在寒潭里的鬼火。他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杖头雕着个咧嘴笑的骷髅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你是……”林惊蛰喉头发紧。这老者身上的气息太过诡异,明明站在三步开外,他却感觉自己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盯上了。“守墓人。”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从你爷爷的爷爷那辈起,我们老沈家就守着这墓。”他顿了顿,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你是林家的小子?林惊蛰?”林惊蛰浑身一震:“你认识我?”“何止认识。”老者走到寒潭边,伸出枯瘦的手指蘸了点潭水,放在鼻尖嗅了嗅,“你娘生你的那天,终南山的杜鹃花开得比血还红,山阴的雪下了整整七天七夜。老瞎子说,这是‘阴时生人,魂系幽冥’的征兆——你本就不该活在阳间。”“胡说八道!”林惊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是京城林家的嫡长子,父亲官拜御史大夫,母亲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什么“阴时生人”?老者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二十年前,你爹不信邪,非要把你养在阳宅。结果呢?五岁那年你掉进荷花池,捞上来时断了气,是你娘抱着你的尸身在这寒潭边跪了三天三夜,求墓主大人赐了半条命。”林惊蛰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确实有段模糊的记忆——五岁那年夏天,他在府里的荷花池边追一只金龟子,脚下一滑栽进了水里。冰冷的池水拼命往口鼻里灌,他看见池底有个穿着玄色长袍的人影正朝他招手,那人影的脸藏在兜帽里,只能看见一双比寒潭还冷的眼睛……“后来你就病了三年。”老者继续道,“高烧不退,说胡话,夜夜喊着要‘回家’。你爹请遍了天下名医,甚至请了龙虎山的道士来做法,都没用。最后还是你娘偷偷抱着你来了这里,把你放在这块石碑前,让你认了墓主大人做‘干爹’。”“不可能!”林惊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石碑上,“我娘……我娘去年才病逝,她从没跟我说过这些!”“她不敢说。”老者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墓主大人的恩情,不是凡人能承受的。你能平安长到二十岁,全靠这寒潭水滋养魂魄。可你娘知道,欠了的,迟早要还。”他抬起拐杖,指向寒潭中央:“你看。”林惊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原本平静的潭水不知何时起了波澜,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渐渐浮出一个黑色的轮廓。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尸体穿着一身华贵的玄色织金锦袍,长发如墨,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面朝下漂浮在水面,右手垂在水中,五指纤长,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最令人心惊的是他腰间系着的玉佩——那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玉,雕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正是林惊蛰自幼佩戴的护身符!“娘……”林惊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具尸体,赫然是他去年病逝的母亲!“你娘是自愿的。”老者的声音像淬了冰,“墓主大人沉睡了三百年,需要一个‘容器’来温养魂魄。你娘用自己的肉身做祭,换你十年阳寿。如今十年期满,你该……回家了。”“回家?”林惊蛰猛地看向老者,“这里是我家?”“是,也不是。”老者摇摇头,“这里是活死人墓的前殿,真正的墓主,在潭底。”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林惊蛰,跪下!给你干爹磕头!”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林惊蛰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想挣扎,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寒潭里的甜香越来越浓,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老者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不——!”林惊蛰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身上盖着柔软的云锦被,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公子,您醒了?”贴身小厮青砚端着水盆走进来,见他脸色惨白,吓了一跳:“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在说胡话。”林惊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不是粗布短打的补丁,也没有青石碑上的诅咒图腾,更没有那个满口胡言的守墓人。“没事。”他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青砚放下水盆,拿起桌上的玉佩:“公子,您的护身符掉地上了。”林惊蛰接过玉佩——雪白的羊脂玉,雕着振翅的凤凰,触手温润。可不知为何,今天的玉佩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低头看向玉佩,瞳孔骤然收缩。玉凤凰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极淡的血红。第二章 鬼嫁入夜京城的夜,总是比终南山热闹些。林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着满墙的古籍。林惊蛰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那枚羊脂玉佩,指尖冰凉。白日里的噩梦太过真实,守墓人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你本就不该活在阳间”“你娘用肉身做祭”“墓主大人在潭底”……“公子,该歇息了。”青砚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您已经盯着这玉佩看了三个时辰了。”林惊蛰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青砚,我问你,我五岁那年是不是掉进过荷花池?”青砚愣了一下,挠挠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我娘说,当时您都断气了,是夫人抱着您哭了一天一夜,您才突然醒过来的。夫人还说,是观音菩萨显灵了呢。”“观音菩萨……”林惊蛰冷笑一声,将玉佩凑到烛火下。玉凤凰的红眼睛在火光中愈发诡异,仿佛有血珠要从里面渗出来。“公子,您怎么了?”青砚察觉到不对,“从今天早上起,您就怪怪的。”林惊蛰没回答,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去年深秋,母亲突然得了怪病,浑身冰冷,夜夜呓语,说的都是些没人听得懂的胡话。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束手无策,只说是“油尽灯枯”。临终前三天,母亲突然清醒过来,拉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舍。“惊蛰,记住,永远不要去终南山……永远不要靠近活死人墓……”“娘,您说什么?”他当时只当母亲是病糊涂了。“他要来了……墓主大人要来了……”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你是他的……”话没说完,母亲就咽了气。现在想来,母亲说的“他”,根本不是阎王,而是活死人墓的主人!“公子?”青砚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别吓我啊……”林惊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鲜血染红了玉佩。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塞进怀里:“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汤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喝。”青砚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挥手打发了出去。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林惊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今夜的月色格外诡异,一轮血红色的满月挂在天边,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不祥的红光里。街上静悄悄的,连打更人的梆子声都听不见,只有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窗外抓挠。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唢呐声飘了进来。那声音凄厉婉转,带着股说不出的哀怨,不像是凡间的乐曲,倒像是……送葬的哀乐。林惊蛰眉头一皱。谁家会在半夜吹唢呐?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街尽头的巷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迎亲队伍。没有灯笼,没有锣鼓,只有八个穿着白色丧服的轿夫,抬着一顶血红的花轿,正悄无声息地朝林府的方向走来。轿夫们的脸藏在宽大的帽檐下,只能看见惨白的下巴和僵硬的脖颈,每一步都走得整齐划一,像八个提线木偶。而花轿后面,跟着一群穿着黑色嫁衣的“新娘”。她们的脸都被红盖头遮住,手里捧着枯萎的白菊,脚步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唢呐声就是从她们中间传来的——一个没有脸的“人”,正抱着一支断了弦的唢呐,机械地吹奏着。“鬼嫁……”林惊蛰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小时候听奶妈讲过鬼故事,说枉死的新娘会在血月之夜回来勾魂,而她们的迎亲队伍,就是由死人组成的。可这支队伍,为什么会朝着林府来?就在这时,血红的花轿突然停在了林府大门前。轿帘“唰”地一声被掀开,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正朝着林惊蛰的方向,缓缓招了招。“轰——!”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青砚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公、公子!门、门外……”林惊蛰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窗下:“别出声!”他再次看向大门——那只惨白的手已经收了回去,轿夫们重新抬起花轿,转身朝着巷口走去。黑色嫁衣的新娘们跟在后面,唢呐声渐渐远去,仿佛从未出现过。“走了?”青砚颤声问。林惊蛰没说话,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花轿消失的方向。在那群“新娘”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件石榴红襦裙,手里捧着一束枯萎的白菊,红盖头下,露出了一截苍白的脖颈,脖颈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那是……他的母亲!三更林惊蛰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烛火早已燃尽,书房里一片漆黑。敲门声很轻,“笃、笃、笃”,不紧不慢,像有人在用指尖轻轻叩门。“谁?”他握紧了怀里的玉佩。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还在继续。林惊蛰屏住呼吸,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月光下,一个穿着石榴红襦裙的女子正站在门外,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手里拎着一盏走马灯,灯影里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是母亲!林惊蛰的心猛地一跳,想也没想就拉开了门。女子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像个精致的木偶。“娘……”林惊蛰的声音哽咽了。“惊蛰,娘好想你。”母亲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她的手冰冷刺骨,林惊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母亲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扭曲:“你不认识娘了吗?”“你不是我娘!”林惊蛰猛地清醒过来,“我娘已经死了!你是墓里的东西!”“咯咯咯……”母亲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像指甲刮过玻璃,“不愧是墓主大人选中的人,果然聪明。”她的脸开始变化,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掉,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红襦裙下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腐烂的内脏和缠绕的白骨。走马灯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兜帽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比寒潭还冷的眼睛。“墓主大人让我来接你回家。”女鬼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跟我走吧,林惊蛰。回到活死人墓,你就能永远陪着娘了……”“滚!”林惊蛰掏出怀里的玉佩,猛地砸向女鬼。玉佩撞上女鬼的脸,发出“滋啦”一声响,像是滚烫的烙铁烫在了皮肉上。女鬼尖叫着后退,身体冒出阵阵黑烟,走马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敢伤我?!”女鬼的声音充满了怨毒,腐烂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无数根黑色的头发从她头顶涌出,像毒蛇一样朝着林惊蛰缠来。林惊蛰转身就跑,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头发越来越近,带着浓烈的腐臭味,他甚至能看见头发丝里蠕动的蛆虫。“林惊蛰。”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很好听,像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林惊蛰猛地抬头——只见书房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站了个男子。他穿着一身玄色织金锦袍,长发如墨,用一根白玉簪绾着。兜帽已经摘下,露出一张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眉如墨画,眼若寒星,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可最让林惊蛰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竖瞳,像蛇一样,瞳孔是深邃的黑色,眼白却泛着淡淡的青芒,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怜悯?“墓主……”林惊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男子轻轻一跃,从房梁上飘了下来,落地无声。他走到女鬼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啊——!”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人一样迅速燃烧起来,转眼间就化为一堆灰烬,只留下一缕黑烟,被风一吹就散了。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惊蛰粗重的喘息声。男子转过身,一步步朝他走来——他很高,林惊蛰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他周身,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而是一种……雪后寒梅的清冽香气,却又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你叫我?”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竖瞳里的青芒微微闪烁,“小家伙,胆子倒是不小。”林惊蛰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连忙低下头,心脏狂跳不止。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那是一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威压,仿佛对方轻轻一挥手,就能让他魂飞魄散。“你……你到底是谁?”“活死人墓的主人。”男子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俯身,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也是……你的‘干爹’。”第三章 血契寒潭底的秘密指尖的冰凉触感让林惊蛰浑身一颤,他想后退,却被男子死死钳住了下巴。那双竖瞳近在咫尺,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惊恐的脸,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放开我!”林惊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男子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掐着他的下颌,疼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家伙,别乱动。”男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指尖微微用力,“你娘用魂魄和我订了契约,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什么契约?”林惊蛰咬牙问道。男子松开手,后退一步,负手而立。他的玄色锦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衣摆处绣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个微型的骷髅头组成的。“三百年前,我被仇家暗算,魂魄受损,不得不沉睡在活死人墓的寒潭底温养。”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寒潭的阴气太重,需要阳间的生魂来调和。你娘……是自愿把你‘卖’给我的。”“胡说!”林惊蛰怒吼,“我娘不会那么做!”“哦?”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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