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长安城的夜晚，展现出了它作为西北第一大都会的另一种面貌。
如果说白天的长安是喧嚣且带着一丝戾气的，那么夜晚的长安，则是糜烂而疯狂的。
万宝楼，这座屹立在朱雀大街最繁华地段的销金窟，此刻正灯火通明，宛如一颗巨大的夜明珠，镶嵌在黑暗的秦川大地上。
楼高五层，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还没进门，那一股子混合着脂粉、美酒和金银铜臭的甜腻香气，便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昏脑涨。
崇祯化身江南巨富“朱大官人”，手里转着两颗大金核桃，大摇大摆地跨进了万宝楼的门槛。
“哎哟，这位爷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万宝楼吧？”
老鸨挥舞着香帕迎了上来，眼神毒辣地在崇祯那一手的大金戒指上扫了一圈，脸上的笑容瞬间比绽开的牡丹花还要灿烂。
“快，楼上雅座请！今日咱们这儿可是有大热闹！”
崇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手丢出一片金叶子：“少废话，要把这里最好的位置留给爷，听说你们这儿今晚有好东西卖？爷穷得只剩钱了，就是来扫货的！”
老鸨接住金叶子，笑得合不拢嘴：“那是自然！今晚是初一，咱们万宝楼特设的珍宝局，那是范大公子亲自主持的，包您满意！”
三楼，天字号包厢。
崇祯靠在铺着雪白虎皮的太师椅上，岳云和沈安一左一右侍立身后，锦衣卫指挥使傅临渊则带着一众锦衣卫便衣在楼下游走。
透过雕花的窗棂，可以俯瞰整个一楼大厅。
此时的大厅中央，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四周，坐满了脑满肠肥的商贾、身穿绫罗的乡绅，还有不少眼神阴鸷的西夏人和吐蕃贵族。
这些人怀里搂着衣着暴露的胡姬，面前堆满了美酒佳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奢靡气息。
“开始吧！”
随着一声锣响，一个身穿长衫、留着八字胡的掌柜走上高台。
“诸位，老规矩，前面的古董字画、西域珍玩都只是开胃菜。”
掌柜的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咱们万宝楼每逢初一十五的压轴戏，想必大家早就等不及了。”
台下响起一片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痛快点！老子这次带足了银票，就是冲着那个肥缺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大声嚷嚷道。
崇祯眯起眼睛，低声问道：“沈安，这所谓的压轴戏，到底卖的是什么？”
沈安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官位。”
崇祯的手指猛地一顿，金核桃发出一声脆响。
果然，下一刻，掌柜的一挥手，两名侍女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走了上来。
掌柜的一把掀开红绸，露出了里面的一方铜印，以及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官服。
“第一件压轴宝物！”
掌柜的高声唱喝：“陕西行省蓝田县，正七品县令一职！含官印、委任状、告身文书，一应俱全！起拍价，白银三千两！”
轰！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拍卖朝廷命官时，崇祯的脑海中还是如同炸雷一般。
大宋的官爵，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上的猪肉？
“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台下的竞价声此起彼伏，但并不算热烈。
“四千五百两！”
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举起了手里的牌子，脸上带着一丝肉痛：“妈的，蓝田那是穷山沟，全是山民，一年也刮不出多少油水，四千五不值了。”
“四千八百两！”角落里一个瘦削的师爷模样的举了牌。
价格卡在了五千两这道坎上，似乎大家都觉得，一个贫困县的县令，也就值这个价了。
“五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掌柜的环顾四周，举起了手中的木槌：“蓝田虽然地处偏僻，但那可是拥有独立司法之权的百里侯啊！五千两第一次……”
崇祯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嗓子眼，但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变态的狂热笑容。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果盘，冲着楼下大吼一声：“五万两！”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瞬间震住了整个万宝楼。
原本喧闹的大厅，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仰起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三楼那个满手金戒指的中年富哥。
就连台上的掌柜手里的木槌都差点吓掉了。
五万两？
买个蓝田县令？
这人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蓝田县一年的税赋才多少？
就算把地皮刮地三尺，把百姓的骨头砸碎了熬油，十年也回不了本啊！
“这位……客官？”掌柜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您刚才喊的是……多少？”
“你耳朵聋了吗？”崇祯嚣张地趴在栏杆上，手里抓着一把银票挥舞着：“爷说五万两！现银！怎么着，怕爷给不起钱？”
台下的一众土豪劣绅面面相觑。
先前那个想买官的胖子，此刻忍不住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嫉妒和嘲弄喊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听哥哥一句劝，别当冤大头！那是蓝田！穷得叮当响的地方！你花五万两买个县令，别说回本了，你连裤衩子都得赔进去！哪怕是买个渭南知县也比这强啊！”
这胖子其实是范家安排在下面的“托儿”，专门负责抬价和活跃气氛的，但此刻连他都觉得崇祯这钱花得太离谱，怕坏了万宝楼的规矩。
毕竟不能把客坑得太惨，细水长流嘛！
“回本？”
崇祯听到这两个字，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笑声极度张狂，带着暴发户那种不可一世的愚蠢。
“哈哈哈哈！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崇祯指着那个胖子，一脸鄙夷：“你们这些穷鬼，买官居然是为了捞钱？真是丢尽了咱们有钱人的脸面！”
“老子买官，是为了捞钱吗？老子是为了过瘾！”
“老子在江南有的是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就是受够了那些当官的气！这回老子花钱买个官，便是想尝尝当青天大老爷的滋味！”
崇祯一脚踩在栏杆上，指着台下的众人，唾沫横飞：“老子要的是那一言九鼎的权力！要的是看谁不顺眼就能打谁板子的威风！要的是欺男霸女还能合法化的快感！懂不懂？这叫精神享受！五万两买个爽字，值！”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套“惊世骇俗”的暴发户理论给震傻了。
为了欺男霸女合法化？为了过瘾？
这特么才是真正的顶级败家子啊！
跟这位爷比起来，自己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只知道斤斤计较的土鳖！
“好！好！好！好一个五万两买个爽字！”
就在这时，一声清朗傲慢的声音，从万宝楼的顶层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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