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和陆云许两人落在僻静山谷,脚掌刚触到沾着晨露的青草,沁凉的湿气就顺着鞋底往上钻。
溪水“叮咚”的声响绕着山壁传来,谷底的蕨类植物舒展开叶片,晨露坠在叶尖,折射出细碎的光——
可这份生机,半点冲不散空气中的滞涩,像被人攥紧的棉絮,闷得人胸口发沉。
金灵刚站稳就踉跄着扑上前,指尖死死抓住陆云许的衣袖,指节掐得泛白,连掌心都印出青白的月牙印,眼底的光混杂着期待与忐忑,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陆云许,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恢复记忆对不对?还有藏锋哥哥……我总梦到他浑身是血,他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声音发颤,尾音裹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压着多年的焦虑。
当年转身跑开的画面又撞进脑子里:
藏锋昏迷前伸向她的手,指尖泛白,气若游丝的“灵灵”二字,像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成了午夜梦回最磨人的梦魇。
陆云许沉默着侧身,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那目光太沉,装着太多愧疚,他不敢直视。
指尖慢慢划过储物袋的绳结,锦绳磨得指腹发涩,动作慢得像在拖曳千斤重物。
下一秒,半人高的冰棺凭空落地,“咚”的一声闷响,寒气瞬间漫开,周围的青草都凝上了层薄霜,连溪水上都飘起细碎的冰碴。
那是万年玄冰铸的棺,壁面通透如琉璃,能清晰看见里面躺着的少年。
藏锋面色白得像宣纸,唇瓣毫无血色,眉头微蹙,仿佛只是睡熟了。
额角那道疤痕格外清晰——
那是当年为护她,被山匪的刀划下的,此刻在冰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白。
他身上还缠着天道宫邪术的黑气,像细小的蛇,缠在他腕间,迟迟不散。
“藏锋被天道宫修士重伤,伤了神魂本源。”
陆云许的声音低沉得像浸过溪水,带着化不开的遗憾。
“我找到他时,他已经撑不住了,靠最后一缕灵力护住心脉,就为等我来。他只托我两件事:一是帮你恢复记忆,让你活得坦荡;二是……替他护你周全。”
金灵的身体瞬间僵住,冰棺的寒气顺着脚底爬上来,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发木。
她的目光钉在藏锋脸上,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砸在掌心,烫得惊人——
那是憋了太多年的泪,连温度都比寻常的烫。
她颤抖着伸手,指尖在离棺壁一寸处停住,既怕惊扰了“沉睡”的兄长,又怕触到那冰冷的事实。
最终,指尖轻轻擦过棺壁的霜花,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钻进心脏,她猛地一颤,蹲下身,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压抑的哭声在山谷里回荡,混着溪水声,撕心裂肺的疼都裹在呜咽里:
“藏锋哥哥……对不起……是我信了陈雨泽的鬼话……我不该丢下你……”
她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却一遍遍重复道歉。
“我以为能变强自保,护住金家,到头来……就是个被蒙骗的傻瓜……”
陆云许静静站在旁,没说话。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枚莹白丹药,丹身上流转着星辉,像把碎星凝在了里面,清冽的药香散开,飘进金灵的鼻腔,让她颤抖的身体稍稍平复。
这丹药费了他不少功夫,又时常拿出来用星力温养,就怕药性太烈伤了她的神魂——
是藏锋的嘱托,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你的记忆。”
他掌心向上,将丹药递到她面前,姿态带着十足的尊重。
“这药能温和唤醒,不伤神魂。”
金灵抬起泪眼,睫毛上的泪珠折射出光,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她看着那枚泛着星辉的丹药,又望向冰棺中蹙着眉的藏锋,眼泪流得更凶,却缓缓伸出手。
指尖触到丹药的瞬间,一股暖流通遍四肢,她知道,吃下这药,就要重新经历被背叛的疼,直面当年的懦弱——
可这是藏锋的心愿,是她欠藏锋的,更是她必须亲手捡回的过往。
她攥紧丹药,指腹传来丹药的温润,像藏锋当年护着她时,掌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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