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军西疆营寨的夜,浓得能攥出墨来。
厚重云层压得极低,连月牙儿都藏得没影,只剩三堆篝火在角落噼啪作响,火星子蹿起半尺高,又被夜风按下去,在士兵警惕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
他们手按剑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掌心的汗浸得缠绳发潮——
自王慧娟被天道宫劫走的消息传到营中,陆云许的死命令就刻在了每个人心里:
“三尺之内皆战场,漏防者军法从事。”
呼吸都刻意放轻,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怕惊了暗处的邪祟。
黑松林像蹲在营外的巨兽,枝桠在风里晃出狰狞影子,最外侧的暗哨石牛眯着眼,喉结滚动,视线扫过每一片晃动的草叶——
他的玄铁刀鞘磨得发亮,是黑风岭大战时砍妖狼崩出的豁口,此刻刀柄被他攥得发烫,连刀穗上的血痂都被体温焐软。
“沙沙——”
草叶摩擦声突然响起,轻得像蚕啃桑叶,却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石牛的瞳孔猛地收缩,低喝“谁?”的同时,玄铁刀已拔出半截,刀身映着篝火,泛出冷光。
可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松林暗影里窜出,快得像离弦的箭,只留下一道模糊残影,直扑东侧粮仓——
那里囤着破锋营三个月的军粮,是北境军的命根子。
黑影身形纤细,穿件洗得发白的夜行衣,布料磨出毛边,却裹着一股非人的僵硬。
转身时关节“咔嗒”作响,像生了锈的铁轴,出剑的动作更是直挺挺的,没有半分人类的柔韧,活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石牛看清那张脸时,心脏猛地一缩——
是王慧娟,可那双曾经清亮的眼,如今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只剩死寂的冰,周身萦绕的淡黑气,沾着血池的腐味,飘到鼻端都觉得刺骨。
“有敌袭!护粮仓!”
石牛的示警声刺破夜空,嗓子都喊劈了。附近巡逻的士兵瞬间聚拢,玄铁刀“铮铮”出鞘,甲片碰撞声连成一片。
最先迎上去的是新兵赵三,他的刀砍得又快又狠,直奔王慧娟肩头——
这一刀能劈开狼妖的头骨,却只在她肩上留下道浅浅的白痕,连油皮都没破,火星子都没溅起半点。
赵三还没反应过来,王慧娟的短剑已刺到眼前。
剑刃泛着幽绿邪光,是淬了尸毒的颜色,招式刁钻得直奔他心口甲缝。
他慌忙侧身,还是慢了半拍,短剑“噗”地穿透甲片,扎进腰侧。
黑气顺着伤口钻进去,赵三只觉一股冰碴子似的寒意窜进经脉,浑身瞬间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眼睛瞪得滚圆,直挺挺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是傀儡术!”
老兵周伍惊声喊道,声音都发颤——
他爷爷曾跟他讲过,南疆邪术能炼人成傀,刀枪难入,不死不灭。
他看清王慧娟毫无生气的脸,还有那僵硬的动作,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是王慧娟!她被天道宫炼成傀儡了!”
王慧娟像没听见,黑气在她周身转了个圈,身形再次窜出,短剑直指粮仓的木门。
她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每一剑都奔着要害,黑气所过之处,连篝火的火苗都矮了半截。
士兵们围上去,刀砍剑刺,却都像打在铁板上,只有她的短剑,每一次起落都能带起一串血珠,将北凉军的戒备,撕开一道渗血的口子。
石牛咬着牙,将玄铁刀横在胸前,盯着王慧娟空洞的眼——
他想起都城来的密报,说这女人曾是王家的利刃,如今却成了邪祟的刀。
夜风卷着黑气,吹得篝火忽明忽暗,他攥紧刀柄,掌心的汗滴在刀身上,凉得像北境的霜:
“兄弟们,她不是人了!守住粮仓,别让邪祟毁了咱们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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