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峰顶,罡风凛冽,却被一层结界笼罩。
花如月神色专注到近乎偏执,正听从一名散仙指点,将一件件天材地宝投入一座炼炉之中。
炉火泛着幽幽的暗紫色,温度奇高,灼烧得空间微微扭曲。
最后,她取出一个以玄冰封印、仍隐隐透出濯煞清光的玉盒。
打开,里面正是白九思的心脏。
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意味,没有丝毫犹豫,将其也投入了那邪异的炼炉。
炉火猛然窜高,暗紫转为金色,炉身剧烈震动,那散仙念诵着古怪咒文,额头见汗。
片刻,炉盖轰然冲开,一道孩童魂魄光影,自金色火焰中冉冉升起,懵懂地睁开了眼,目光触及花如月时,发出微弱的呼唤:“娘……娘亲……”
花如月瞬间泪如雨下,颤抖着伸出手,更多的珍稀材料被她不要钱似的打出,化为精纯的灵气与物质流,涌向那魂魄,助其凝聚肉身。
光影渐实,一个约莫三四岁、眉眼与花如月有七分相似、却隐隐带着一丝白九思清冷轮廓的男孩轮廓,正在缓缓成形!
正是此时,心有所感而来的穗安,恰好目睹了这“死而复生”的一幕。
电光石火间,结合花如月此前的疯狂掠夺、对白九思的狠辣,以及那孩子隐约的轮廓,她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心中暗叹,造化弄人,情孽深重。见那孩子魂魄渐稳,肉身将成,她本不欲打扰这一幕,准备悄然离去。
然而,异变陡生!
一道清冷肃杀、饱含怒意与决绝的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寒星,自天外直坠而来!
竟是本应背镇压的白九思!
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不稳,但手中契月剑的光芒却炽烈到骇人,带着一股不同以往的、近乎毁灭的锋芒!
“花如月!”
他声音嘶哑,眼中是穗安从未见过的混乱痛苦与冰冷杀意,契月剑光华暴涨,一剑便将结界劈开巨大缺口!
狂暴的剑气余波毫不收敛,直冲那正在凝实的孩童身影!
最让穗安瞳孔骤缩的是,白九思竟似完全没看到那孩子,或者……根本不在意!
剑光如虹,没有丝毫偏移,朝着花如月所在,连同她身前那脆弱的孩童光影,一同贯穿而去!
“十安——!!!” 花如月的尖叫声凄厉欲绝。
噗嗤!
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试图用身体去挡,却只来得及将孩子稍稍推开些许。
那凝实近半的孩童身躯,被契月剑的锋锐剑气边缘扫中,刚刚凝聚的形体瞬间溃散,魂魄光影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炸裂成无数光点,四散湮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兀,穗安甚至没来得及出手阻拦。
“白九思!你做了什么?”
花如月的眼睛瞬间赤红,所有理智彻底崩断,悲愤、绝望、恨意如同火山喷发!她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不顾一切地扑向白九思。
白九思似乎也因那一剑的“结果”而怔了一瞬,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茫然,但随即被花如月拼命的攻势拉回,同样怒意与痛楚交织,契月剑化作漫天清冷光幕,迎了上去。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招式狠辣,全然不顾自身防御,招招指向对方要害,天姥峰顶被恐怖的法力余波肆虐,地动山摇,竟真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穗安从震惊中回神,目光锐利如电,扫向那个正偷偷摸摸准备溜走的散仙。
她袖袍一拂,一道幽冥之气如绳索般将其捆了个结实,拖到面前。
“上仙饶命!不关小仙的事啊!是四灵仙尊逼我……” 散仙吓得魂飞魄散。
穗安没空听他辩解,强大神识瞬间侵入其识海,快速翻阅相关记忆。
嗯?竟是一片空白?
是傀儡!
她分出一缕神念,极其细致地扫过孩童魂魄溃散的那片空间。
奇怪,即便魂飞魄散,也会留下极其细微的痕迹或残渣,就像瓷器粉碎总有粉末。可那里干干净净,了无痕迹,仿佛那孩子从未存在过。
除非他没真的“死”,至少,魂魄未曾彻底湮灭!
穗安眸光一闪,立刻以那溃散之地残留的气息为引,双手掐动寻踪法诀,神识如网,循着因果与血脉的微线蔓延……
找到了!
竟是在花如月的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在那块玉佩里!
那孩子的魂魄,竟在最后溃散的刹那,被花如月自身执念与玉佩之力强行收回、封存!
“住手!”
眼看那两人已打得仙衣染血,气息紊乱,再不阻止真要同归于尽,穗安不再犹豫。
她心念一动,开天斧劈出,落在花如月与白九思之间!
轰!
狂暴的能量乱流被斧意强行劈开、镇压。
纠缠厮杀的两人被这股浩然巨力震得同时后退数步,气血翻腾,暂时无法再攻。
白九思拄着剑,胸口旧伤崩裂,鲜血渗出,他死死盯着花如月,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痛楚与愤怒:
“你就……这么恨我?为什么?就因为我当年封你法力十年?”
穗安在一旁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封法力十年?肉体凡胎之身孕育仙神子嗣?
那无异于竭泽而渔!母体必被吸干元气,孩子也因得不到足够仙灵滋养而先天孱弱……那孩子的早夭,恐怕根子就在这里。
花如月闻言,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话,癫狂大笑,笑出了眼泪:“恨你?我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你活该!你罪有应得!
我真后悔当初只是将你镇压,没有直接一刀了结了你!”
白九思被她眼中的恨意刺得心口剧痛,更加不解,甚至有一丝委屈:“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我封你法力有错,就算我当年……对你不够好,你何至于此?”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花如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白九思!就算你冷血无情,就算你要报仇,你冲我来啊,你杀了我啊。
可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抢了多少东西,才找到这一线希望。
你毁了它,你亲手毁了他复生的机会。”
她看着魂魄消失的位置,浑身颤抖。
“孩……孩子?”
白九思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愤怒和痛苦瞬间被茫然和震惊取代,他看了看花如月,
“什么孩子?你……你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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