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的风波并未因穗安的关注而停歇,但她也注意到,除了白九思重伤濒死外,花如月虽四处劫掠,却并未真正伤及其他仙神的性命。
穗安站在玉清殿前,望着南方丹霞境的方向,默然良久。
殿内被翻动的痕迹仍在,清瑶正指挥弟子收拾整理,脸上带着不解与忧色。
“师尊,花师叔她……究竟为何……” 清瑶欲言又止。
穗安轻轻摇头,目光深邃:“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何况是她这种主角。
她想起花如月那瞬间扭曲又迅速掩饰的神情,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但既然对方避而不见,她也不愿强行介入。
主角的路,终究要自己走,旁人过度掺合,未必是福。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她返回九幽忘川,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此界轮回规则的修补与完善之中。
七情树扎根忘川,吞吐幽冥,与轮回核心的共鸣日益加深。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规则的裂痕被她的造化之力弥合,此界的六道轮回终于彻底稳固、圆融,焕发出沛然有序的玄妙道韵。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源自冥冥之中、宏大无边、却又与此界本源隐隐相连的共振传来。
那是洪荒主世界的召唤!
她的任务,本就是将这个小世界的轮回修补完善,成功链接回主世界轮回体系。
然而,共振虽起,预想中的世界牵引与规则对接却并未发生。
这个小世界被死死拖住,钉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只有那三轮虚假的月亮,在魔界的方向,散发出愈发令人不安的光芒。
域外邪神。
不解决掉这个寄生在世界中的毒瘤,她的任务永远无法完成。
忘川河畔,穗安看向趴在她膝头、显得心事重重的奇奇。
她声音平静,“奇奇,我决定了,我去吞噬掉祂。”
“什么?”
奇奇猛地炸毛,碧瞳圆睁,“你疯了?我们放弃这个任务吧!大不了扣些积分!这任务明显超标了,你才成仙多久?
那东西……那东西不知道吞噬过多少世界,积累了多么恐怖的疯狂与混乱。
你撑不了多久的!”
穗安轻轻摇头:“一来,遇到困难就放弃,习惯了妥协退让,道心便会蒙尘,日后也难有寸进。
哪个救世任务不危险?
挑三拣四,畏惧艰难,成不了大器。二来……”
她目光投向远处那些在忘川水中沉浮、等待往生的懵懂魂灵,“明知有一线希望,却放弃整个世界的生灵,任由他们随着这被污染的世界一同沉沦……我的道心,会碎裂的。”
听她说得如此严重,奇奇像泄了气的皮球,耳朵耷拉下来,哀声叹气:“好吧好吧……说不过你。你身上那么多功德金光,希望……希望能给你多留一线生机。”
“嗯。” 穗安笑了笑,那笑容温暖依旧,“要是我真的死了。记得来找我哦,说不定掉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小世界了。”
奇奇天性乐观,那点伤感被这话一冲,顿时散了大半,甚至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你的金手指老爷爷……不对,金手指小猫!
我带着你大杀四方,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它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已经开始畅想。
忽然,它像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地凑近穗安,压低声音:“不过……我说,你怎么不让那个冰块脸天道去堵枪眼?那邪神寄生的是他的世界,他最该出力才对!”
穗安动作微顿,望向虚空某处,眼神变得分外柔和,声音也轻了些:“这种自然孕育、生出灵智的天道精灵,形成极为不易,是真正的天地瑰宝。
就这样让他消亡,岂不是暴殄天物?”
她顿了顿,“何况……”
奇奇立刻抢答,一副“我懂我全都懂”的模样,碧瞳里闪着八卦的光,
“何况你喜欢他对不对?爱情是如此的伟大,能让人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哦~~~”
不远处,幽冥雾气的阴影中,一道玄色身影不知已静立了多久,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当听到奇奇那句“何况你喜欢他对不对”时,那道身影几不可查地一颤,周身冰封般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随即身影倏然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是,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那原本只有冥土与忘川水汽的荒芜岸边,一簇簇不知名的小花,竟争相恐后地从幽冥土壤中钻出,摇曳盛放,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一抹突兀却温柔的生机。
它拉长了语调,穗安没好气地轻轻敲了它脑门一下,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只满脑子奇怪戏码的猫计较,转而问道:
“别贫。问你正经的,如果你死了,你的那个小世界会怎样?”
奇奇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说:“那肯定得散架啊!我可是世界意识的核心,我的小世界是新生的,规则还不稳呢,全靠我撑着。”
穗安点头,继续问:“那你觉得,这个千疮百孔、被邪神寄生已久的世界,如果天道彻底陨灭了,会怎么样?”
奇奇这次认真思考了一下,猫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无法预料,但肯定比我的世界惨多了。
天道规则会彻底紊乱、崩解,虽然世界本身可能因为惯性还存在一段时间,但绝对危机四伏,随时可能因为内部能量失衡、规则冲突或者外部一点扰动就彻底毁灭。
维持现状苟延残喘或许还能撑一阵,但想像现在这样尝试跨纬度迁越、链接主世界?
根本不可能,一动就得散架。”
“那不就得了。” 穗安轻声总结,目光再次投向魔界方向,“所以,我去,最合适。”
她没有说的是,天道为了对抗邪神、延续世界,已经分裂、扭曲,产生了“玄朔”那样偏执疯狂的一面。
若再让他去直面、吞噬邪神的核心混乱,无异于火上浇油,很可能导致天道彻底疯狂或崩溃,世界瞬间倾覆。
而她修炼的《玄牝归墟炼情真经》乃至本命法宝七情树,某种程度上,正是为了应对、消化、转化各种极端情绪与混乱法则而生。
这或许是此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她抱起还在絮絮叨叨规划“金手指小猫”宏伟蓝图的奇奇,最后看了一眼这自己倾注了许多心血的世界。
“好了,我们该去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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