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斋”外,皇城司与京兆尹的官兵如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灯笼火把将整条街巷照得如同白昼,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逃脱。谢景宸身着兵部尚书官服,手持长剑,与殷璃并肩而立,神色凝重;皇城司都督站在一旁,面色肃然;影十七则如同真正的影子,隐匿在店铺廊柱的阴影中,气息全无,却让周遭空气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抵抗。当官兵合力撞开“雅集斋”紧闭的朱漆店门时,店内空无一人。满架的古董玉器、书画卷轴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默陈列,木质柜台一尘不染,甚至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仿佛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已经歇业的古董店,从未沾染过阴谋与血腥。
“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线索!”皇城司都督沉声下令,眼中闪过一丝焦躁。
官兵们迅速而有序地展开搜查,库房、起居室、后院柴房逐一排查,却始终一无所获——店内干净得过分,找不到任何与火罗教相关的符文、密信或器物,连一丝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我们来晚了?他们提前得到风声,已经撤离了?”殷璃秀眉紧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若让火罗教在中原的核心人物逃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功亏一篑。
谢景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店铺,从货架上的瓷器到墙角的铜炉,最终停留在正厅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壁画上。那是一幅描绘西域风情的《大漠落日图》,笔触狂放,色彩浓烈,沙丘的金黄与落日的赤红交织,极具视觉冲击力。
“这画……不对劲。”谢景宸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壁画边缘的木框,“雅集斋主营中原古董,为何会挂这样一幅风格迥异的西域壁画?且画中落日的光影,似乎与常理相悖。”
他仔细端详,忽然注意到画中落日中心那一点最明亮的赤红,竟微微凸起,与周围的颜料质感截然不同,触感坚硬,不似笔墨。谢景宸心中一动,伸出手指,在那“落日”中心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在寂静的店内响起!紧接着,整面墙壁连同那幅壁画,开始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黑暗的阶梯通道,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果然有密室!”众人精神一振,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两名持盾的精锐官兵率先进入通道,火把高举,照亮前路;谢景宸、殷璃与皇城司都督紧随其后,影十七则如鬼魅般贴在通道侧壁,垫后掩护。
通道曲折向下,狭窄仅容两人并行,墙壁上每隔数丈便镶嵌着一盏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长明灯,火焰安静燃烧,映照得四周刻满的扭曲火焰符文与星辰图案愈发诡谲。行至尽头,通道豁然开朗,一座宽敞的地下石室映入眼帘。
石室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这里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火罗教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火焰形白石祭坛,祭坛表面刻满繁复的星辰纹路,顶端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晶石;四周墙壁上绘制着巨大的火罗教图腾,描绘着教徒朝拜“焚天圣火”的场景,笔触狰狞,透着狂热与诡异。而祭坛前,背对着众人,站着一个身着华丽西域长袍、头发花白的身影,身形佝偻,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老、布满深刻皱纹的面孔,眼眶深陷,眼神浑浊却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硕大红色宝石的权杖,宝石在幽蓝灯火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阿史那·元烈!”皇城司都督失声惊呼,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竟然是你!你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谢景宸与殷璃也是心中巨震。阿史那·元烈,曾是西域小国尉迟国的国主,二十年前,尉迟国被强大的乌斯部所灭,阿史那·元烈兵败失踪,传闻早已葬身大漠。没想到,他竟然化名潜伏在中原京城,还成为了火罗教在中原的最高首领!
“呵呵……没想到,老夫藏匿二十年,终究还是被你们找到了。”阿史那·元烈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漠然,“你们费尽心机,追到这里,是为了星陨珏吧?可惜,你们来晚了。圣教的大业,不会因老夫一人之失而停止。”
“你的‘大业’,就是勾结三皇子李弘,搅乱我朝纲纪,借火罗教之力复你尉迟故国吗?”谢景宸冷声质问,长剑微微出鞘,寒光凛冽。
“复国?”阿史那·元烈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如同燃烧的火焰,“区区尉迟,不过是弹丸之地,何足挂齿!圣教所求,乃是迎接‘焚天圣火’降临,净化这污浊不堪的人世,建立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疾苦的永恒神国!星陨珏,不过是打开神国通道的钥匙之一罢了!”
他猛地举起手中权杖,顶端的红色宝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石室墙壁上的火焰符文随之亮起,发出嗡嗡的共鸣声!“既然无法得到星陨珏,那便……让这京城,让这大衍的心脏,先为神国的降临,献上第一份祭品吧!”
话音未落,石室开始轻微震动,地面隐约传来火药燃烧的滋滋声——他竟然在密室各处埋藏了大量火药,想要引爆此地,与众人同归于尽,甚至波及整个琉璃厂乃至周边街巷!
“阻止他!”谢景宸厉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上,长剑直指阿史那·元烈手中的权杖;皇城司都督与数名高手也同时发难,从不同方向夹击,试图阻止他引爆火药。
然而,阿史那·元烈身为昔日国主,不仅谋略过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挥舞权杖,杖尖红色宝石绽放出炽热的劲风,如同无形的火焰屏障,竟将众人的攻势一一逼退!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官兵被劲风扫中,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眼看那红色宝石的光芒越来越盛,石室震动愈发剧烈,顶部落下簌簌灰尘,火药燃烧的滋滋声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隐匿在阴影中的影十七动了!他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黑暗,没有丝毫征兆,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和速度,避开了阿史那·元烈周身的炽热劲气,瞬间贴近其身后!
手中银光再现!这一次,不是一根,而是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阿史那·元烈后颈、脊椎的数处大穴——那是人体经络的关键节点,一旦被封,内力便会瞬间紊乱。
阿史那·元烈的身体猛地一僵,高举的权杖停滞在半空,红色宝石的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火焰,急速黯淡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平凡无奇的暗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是……墨家……传……”
话语未尽,他已轰然倒地,双目圆睁,气息全无。
影十七没有片刻停留,迅速在阿史那·元烈身上和祭坛周围检查,手指翻飞,拆除了数个隐藏在符文凹槽和石壁缝隙中的爆炸机关,确认危机彻底解除后,才退到一旁,重新融入阴影。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已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在密室中,官兵们搜出了大量关键证据:火罗教的核心经典《焚天秘录》,上面记载着“神国降临”“圣火净化”的诡异教义;与西域火罗教总坛往来的密信,详细记录了他们渗透中原、勾结李弘、争夺星陨珏的全部计划;还有一份记录着数十名潜伏在朝中、军中、市井的火罗教成员名单的卷宗。
凭借这些铁证,皇城司展开了最后一次雷霆清洗,将火罗教在中原的残余势力彻底连根拔起,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历时数月,波及朝野、牵扯西域的“星珏”逆案,终于随着阿史那·元烈的伏诛,彻底落下帷幕。
三日后,金殿之上,皇帝龙颜大悦,论功行赏。五皇子李谦因在逆案期间表现沉稳,协理礼部事务井井有条,又能明辨是非、支持谢景宸等人的行动,深得帝心,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子,入主东宫,成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谢景宸因屡立奇功,运筹帷幄、身先士卒,擢升为兵部尚书,正二品大员,执掌天下兵权;殷璃慧敏果决、辅佐有功,晋封为安乐郡君,食邑千户,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地位尊崇;顾九章因情报网络屡建奇功,被封为正五品锦衣卫佥事,依旧掌管其地下情报网络,为朝廷效力;沈墨被召入翰林院,主修国史,其前朝旧部也大多得到妥善安置;而影十七,则被皇帝秘密授予“影卫统领”之职,执掌一支新组建的、更为隐秘的内卫力量,专门负责探查宫廷与朝堂的隐秘异动。
靖安侯府,后花园。
夜色宁静,月光皎洁,洒在青石板路上,如同铺了一层银霜。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馥郁香气,沁人心脾。谢景宸与殷璃并肩站在池塘边,望着水中倒映的一轮明月,波光粼粼。
“终于……告一段落了。”殷璃轻声感叹,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释然。从李弘的阴谋初露端倪,到星陨珏的秘密揭开,再到与火罗教的生死较量,这数月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凶险与波折,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景宸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是啊。李弘伏法,火罗教在中原的巢穴被彻底铲除,太子之位已定,朝局渐稳,天下总算恢复了安宁。”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遥远的西方,那里是西域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只是,西域火罗教总坛仍在,那位‘焚天’教主和他那‘建立神国’的野心未灭,星陨珏的秘密也未完全揭开,终究还是个隐患。”
殷璃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声音温柔却坚定:“那就等他们再来。这世间本就没有永远的平静,只要这社稷安稳,只要你我同心,又何惧未来的风雨?”
谢景宸低头看着她,月光映照下,她的容颜清丽动人,眼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眼中满是柔情与坚定:“说得对。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挑战,多少未知的凶险,你我携手并肩,便是这世间最强的力量。定能将一切阴谋诡计,搅个天翻地覆,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殷璃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眼中满是笑意,轻轻点头。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如同不可分割的整体。
过去的波澜已然平息,那些血雨腥风、阴谋诡计,都已成为过往云烟。而属于他们的传奇,属于这大衍王朝的新篇章,才刚刚拉开序幕。新的征程,或许就在下一个黎明,正等待着他们携手前行。
(第六卷 完)
全书后续展望\/尾声:
· 新的舞台:谢景宸执掌兵部后,将致力于整顿军备、加固边防,应对西域火罗教可能的反扑;殷璃则以安乐郡君的身份,深入民间,关注民生疾苦,为谢景宸与太子李谦提供坚实的民心支持,夫妻二人一武一文,共同守护家国。
· 太子辅佐:作为新太子李谦最坚定的支持者,谢景宸与殷璃将协助他稳固东宫地位,推行新政,打击朝堂残余的反对势力,应对其他皇子可能的觊觎,助力李谦成长为合格的储君。
· 西域风云:火罗教总坛因中原势力覆灭而震怒,“焚天”教主或将亲自率军东来,或派遣更强的高手潜入中原,试图夺回星陨珏、报复大衍王朝。谢景宸与殷璃或将踏上西域之路,揭开“永恒之火”与“神使降临”的终极真相,与火罗教展开最终对决。
· 感情归宿:历经生死考验,谢景宸与殷璃的感情愈发深厚。在朝局稳定后,他们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盛大婚礼,举办一场轰动京城的庆典,从此夫妻同心,相守一生。
· 传承与新生:顾九章的《京城八卦周刊》升级为官方认可的“民生报”,成为监督朝堂、传递民意的重要媒介;“挖坑事务所”则转型为专门处理疑难案件的官方机构,继续在暗处守护京城安宁。而影十七所率领的影卫,也将成为王朝隐秘的守护者,在看不见的战场上,默默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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