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阶比宴家大部队早了近一个月抵达京城,刚到驿站安顿下来,便第一时间给她递了拜帖。
上次见面是在半月前,地点选在公主府的兰心亭,观潮特意控制了交谈时长,话题多围绕麓川学宫的教育理念与江南的民生状况展开。
她既表达了朝廷对世家迁移的安抚之意,承诺会妥善安置宴家产业,也隐晦地表明了改革学宫与推行科举的决心,语气温和却态度坚定。
宴云阶全程表现得温和有礼,谈起经史子集时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对江南民生的见解更是独到深刻,的确是书香世家中培养出的顶尖人物。
可观潮总觉得,在他温和有礼的表象下,藏着一颗深不可测的心。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无论她谈及多么尖锐的话题,那双眼睛里都没有丝毫波澜,让人看不清底,也猜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尤其是论及新政时,他始终言辞隐晦,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以“殿下高瞻远瞩,草民不敢妄议”作答,那份深藏的聪慧与城府,让观潮暗自警惕。
如今他再次递帖,显然是想进一步沟通,甚至可能要谈及学宫改革与迁移的具体事宜。
观潮清楚,与宴云阶的这场会面,绝非单纯的文人雅士间的闲聊,而是一场关乎朝堂平衡与新政推行的重要博弈。
宴家主支根基深厚,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与江南各地,若能安抚好宴云阶,让宴家真心归顺盛朝,配合迁移与学宫改革,那么其他世家自然会跟风效仿,新政推行便会少去大半阻力。
可若处理不当,激起宴家与其他世家的联合反抗,江南之地恐会再次动荡,刚稳定不久的朝局也会陷入危机。
因此,她必须把握好分寸,既要展现朝廷的诚意,给予宴家足够的尊重与合理的安置;也要彰显朝廷的强硬,因为新政绝无退让的可能。
她要让宴云阶看到新政的长远益处,明白世家的未来在于融入盛朝的新秩序,而非固守过去的特权,也要试探出他真实的底线与诉求。
这般微妙的平衡,仅凭她一人恐怕难以周全,毕竟宴家与朝廷的纠葛太深,还需借助盛元帝的权威与考量。
“暮雨,”观潮将宴云阶的拜帖轻轻放在手中,指尖按压着“宴氏云阶”的印章,轻声说道,“你即刻去一趟父皇的养心殿,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请示,问他今晚是否有时间见我。”
盛元帝对她向来疼爱,即便政务繁忙,只要她亲自求见,大多都会抽出时间。
暮雨深知此事重要,连忙应了声“是”,细心地为观潮披上一件外衫,便转身快步离去。
观潮重新拿起玉梳,目光却透过窗棂落在窗外的夜色中。
宫墙外的盛京已陷入沉寂,只有远处的钟楼传来几声沉闷的钟鸣,月光洒在庭院的假山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心中飞速盘算着与盛元帝商议的要点:
如何利用宴云阶的才情为新政效力——或许可让他参与修订学宫教材,既给了他体面,也能掌控改革方向;
如何分化宴家主支与旁支的利益——旁支子弟多已在朝为官,对迁移的抵触较小,可从他们入手突破;
如何让学宫改革平稳推进——是否可保留麓川学宫的名号,由朝廷派驻官员与宴家共同管理,逐步实现收归朝廷的目的……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养心殿中,气氛正有些凝重。
盛元帝身着明黄色常服,坐在御案后,案上的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映在身后的龙纹屏风上。
阶下,禁流彻正躬身站立,将今日观潮在大理寺的一举一动,包括与白飞雪的对话、审讯的细节,甚至是她中途让人换笔的情节,都一一详细禀报。
“你是说,公主让你在殿外等候,并未让你跟进审讯室?”盛元帝=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胡闹!白飞雪是什么人?那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之徒,武功高强且心思歹毒。=公主单独与他见面,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你的职责是保护公主的安全,不是她让你在殿外等,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做!”
“是臣考虑不周,请陛下责罚。”流彻依旧垂首,声音沉稳,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
他没有跟进去,是因为观潮特意吩咐他在殿外等候,说审讯之事不宜声张。
他虽担心不已,却还是下意识地遵行了命令——在他心中,观潮的意愿,似乎早已比盛元帝的命令更重要。
盛元帝哼了一声,脸色依旧难看。
自从上次观潮洛水遇袭,他便对她的安全忧心忡忡。
白飞雪那样的危险人物,就算被铁链锁住,也难保不会有异动,观潮竟然单独与他相处那么久,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后来呢?那白飞雪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盛元帝追问,显然仍在担心。
他虽知观潮聪慧过人,可白飞雪那般狡猾的人物,万一用言语刺激或是暗藏杀机,后果不堪设想。
“回陛下,白飞雪并未有异常举动。”流彻如实回答,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殿下一切安好,并未受伤。只是在离开大理寺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臣已及时扶住殿下,殿下并无大碍。”
听到观潮被门槛绊倒,盛元帝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沉了:“连走路都能被绊倒?你这个侍卫是怎么当的!就不能多留意着点?”
他嘴上训斥着流彻,心中却早已泛起心疼——她定是今日在大理寺太过劳累,才会这般失神。
流彻心中满是愧疚,躬身道:“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盛元帝摆了摆手,懒得再训斥他。
流彻的忠心与能力他自然清楚,若不是观潮刻意不让他跟随,也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他目光闪烁,沉默了片刻,看似随意地问道:“长公主今日……可有提及谁人?”他问这话时,刻意放缓了语气,试图掩饰心中的期待。
流彻一怔,随即回想今日情形,如实答道:“回陛下,殿下在离开大理寺时,曾提到扈大人已抵达兴山,不日便会回京。”
提到扈况,盛元帝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追问:“除了扈况,还提到了其他人吗?”比如……我这个父皇?
流彻仔细回想了一下:“殿下还提到了大皇子、三皇子与五皇子,说南方水灾已平,不日也会回京。”
盛元帝的眼神暗了暗,心中那点不悦更甚。
他想听的,不是扈况,也不是那些皇子,而是观潮是否会提到他这个父皇。
可显然,观潮在审讯后,心思都放在了朝政与朋友身上,压根没想起他。
盛元帝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内侍前来通传长公主殿下求见的消息。
盛元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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