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儿海左近,近来不太平。鞑靼的探子像草原上的狐子,昼伏夜出,在营垒左近打转,被辽东军的特勤组瞧得真切。
这特勤组皆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最擅察风观色,见那些探子行踪诡秘,三五成群,或扮作牧人,或装作猎户,却总在军寨左近探头探脑,便知其中有诈。
为首的小校不敢怠慢,连夜将情由写在军报上,字里行间尽是机警:“捕鱼儿海周遭,鞑靼细作往来频繁,形迹可疑,恐有异动,望速示下。”
写罢,用火漆封了,点了两个快马,吩咐道:“星夜赶往盖州,面呈辽国公,不得有误!”
那两人接了军报,揣在怀里,翻身上马,鞭梢一甩,马蹄声哒哒破开夜色,朝着盖州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不敢耽搁,只两日功夫,便到了盖州城下。
守城兵士验了腰牌,引着二人直奔帅府。
常孤雏正在帐中看地图,见有人送军报来,接过拆开,目光扫过几行字,眉头渐渐拧起。
他将军报往案上一拍,沉声道:“鞑靼人在捕鱼儿海动心思,必是有缘故。传令下去,特勤组加派人手,盯紧那些探子,摸清他们的来路!”
帐内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副将那张带些不屑的脸。
他粗着嗓子道:“国公,那捕鱼儿海的鞑靼蛮子,自前番吃了大亏,这些年连大气都不敢喘,如今倒敢派探子四处晃荡,难不成是忘了当年挨打的滋味,还想再来一次?”
常孤雏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沉声道:“他们没这胆子。前番捕鱼儿海一战,我军把他们打怕了,怎敢轻易捋虎须?”他眉头微蹙,眼神锐利起来,“只是这般突然异动,绝非无因,里头定有猫腻。”
副将听了,也敛了笑意:“国公的意思是……”
“鞑靼向来趋利避害,若无故冒头,必是背后有人撺掇,或是与谁勾连。”
常孤雏站起身,踱了两步,“北平那边,近来也有些风言风语。你挑一队最精干的特勤组,换上便装,悄悄去北平打探,看看燕王帐下有何动静,与鞑靼是否有往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副将抱拳应道:“末将领命!这就去点人,连夜动身!”
常孤雏点点头,目光落回案上的军报,指尖重重一点:“若真有勾连,这潭水可就浑了。咱们得先摸清楚底细,才好应对。”
帐内一时静了,只有烛火跳动的轻响,衬得这猜测愈发沉甸甸的。
过了没几日,盖州帅府的门被轻轻叩响。进来的是个精瘦汉子,一身短打,正是特勤组的人,见了常孤雏,单膝跪地回话:“国公,有桩事蹊跷,特来禀报。”
常孤雏放下手中兵书,沉声道:“讲。”
那汉子道:“燕王世子朱高炽,不是在辽东边防学院求学么?按说该整日在学院里研习兵法,可这几日,他却频频往咱们的骑兵营跑,说是去观摩。”
“观摩?”常孤雏眉峰一挑,“他一个世子,不好生读书,去骑兵营看什么?”
汉子又道:“属下盯着看了两日,他每日辰时过去,直待到未时才回学院。营里的弟兄说,他专看骑兵操练,问得也细,什么马种优劣、阵法调度,连咱们新练的那套迂回冲杀的法子,都追着教头问了又问。”
常孤雏手指在案上敲了敲,眸色沉了沉:“朱高炽向来体弱,不习骑射,怎么突然对骑兵营上心了?”
“是啊,”汉子接话,“属下也觉怪异。学院里的先生说,他这几日连课都旷了两节,一心只往营里钻。昨日还托人问,能不能看看咱们的战马名册,被营官以军务机密挡回去了。”
常孤雏站起身,踱了两步,帐内烛火映得他影子忽长忽短。
“这世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缓缓道,“辽东骑兵是我军精锐,战法、马种皆是机密,他这般频频探访,绝非寻常观摩。”
那汉子抬头道:“要不要属下设法拦着?”
常孤雏摆了摆手:“不必,免得打草惊蛇。你继续盯着,看他还会去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一一记下来报给我。”
汉子应了声“是”,又道:“还有一事,昨日见他身边跟着个伴读,看着面生,不像府里旧人,行事倒机灵,总在营外转悠,像是放哨。”
常孤雏眼底寒光一闪:“知道了,去吧。”
待汉子退下,常孤雏拿起案上的辽东舆图,手指落在北平方向,低声道:“朱高炽在辽东搞小动作,北平那边怕是真要动了……”
帐内寂静,只有烛花偶尔爆响,似在应和这沉甸甸的猜测。
这日天朗气清,辽国公府邸外忽然来了队车马,为首一人穿着锦缎常服,虽体态略丰,却步履沉稳,正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门房见了,忙不迭入内通报。
常孤雏正在后园演武,听闻消息,收了枪道:“他倒稀客。”
转身吩咐备茶,自己换了身便服,往正厅迎去。
朱高炽见常孤雏进来,忙起身行礼:“姑父安好。小侄今日休课,特来给姑姑请安。”
常孤雏抬手虚扶:“世子客气了,你姑姑在后院插花,我已让人去请。”两人分宾主坐定,侍从奉上热茶。
闲聊几句学院功课,朱高炽话锋一转,笑问道:“姑父近日看着清减了些,想来军务繁忙?”
常孤雏呷了口茶,淡淡道:“辽东边防要紧,每日点卯查营,倒也习惯了。”
“哦?”朱高炽故作关切,“前几日听学院先生说,捕鱼儿海那边似有动静,姑父可有分心那边?”
常孤雏抬眼瞧他,见这世子面上带笑,眼底却藏着探究,心中了然,只含糊道:“些许小麻烦,已派弟兄盯着,不打紧。”
正说着,临安公主掀帘进来,朱高炽忙起身见礼:“姑姑。”
公主拉着他手问长问短,说些家常。
朱高炽应答间,仍时不时瞟向常孤雏,想再探口风,却见姑父只低头品茶,半句不提军务。
坐了约莫一个时辰,朱高炽起身告辞:“叨扰许久,小侄该回学院了。”
常孤雏送至门口,朱高炽又笑道:“姑父若得空,可愿到学院给学生们讲讲兵法?小侄与众同窗都盼着呢。”
“若得闲,自会过去。”常孤雏点头应着,目送车马远去,脸上笑容渐渐淡了。
回厅路上,公主道:“炽儿今日倒殷勤,许是在学院闷坏了。”
常孤雏哼了一声:“他哪是来请安,是来探我底细的。”
说着,对身后亲卫道,“去,再盯紧些,看他回学院后见了谁,说了些什么。”
亲卫领命而去,常孤雏望着门外,眉头微蹙:这世子亲自上门打探,北平那边,怕是真要起风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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