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走进帅帐的时候,整个帐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烛火摇曳,映照着慕容雪和一众将领们疲惫而焦虑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比外面营地里那股混杂着泥土、汗臭和病患呕吐物的味道更加令人窒息。
“陈兴,你有什么事?”慕容雪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连日劳累所致。她的目光落在陈兴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冀。
陈兴没有废话,他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他环视了一圈,看到那些将领们眼中的疲惫和绝望,心里骂了一句“这帮老古董,就知道等死”,然后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娘娘,诸位将军,营地里爆发的疫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此言一出,帅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放肆!你一个小小医官,竟敢妄言!”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将当即拍案而起,指着陈兴怒斥道,“军医都说是天灾,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陈兴斜睨了那老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老将军,您是久经沙场,刀枪棍棒都见识过,可这无形无影的疫病,您怕是真没见过。我陈兴虽然官职低微,但对这疫病,却比你们这些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糙汉子,懂得多那么一点点。”
“你!”老将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就要发作。
“够了!”慕容雪一声厉喝,制止了争吵。她冷冷地看了老将一眼,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陈兴:“陈兴,你最好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休怪本宫军法处置!”
陈兴心中暗笑,这慕容雪,果然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他上前一步,指了指沙盘,却没动上面的棋子,而是直接说道:“娘娘,诸位将军,我这几日一直在营地里转悠,发现咱们的营地,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病灶温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首先,水源。渭水浑浊不堪,泥沙俱下,其中更是滋生了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虫子’。这些‘虫子’一旦进入人体,就会搅乱肠胃,引发腹泻、呕吐。将士们饮用生水,或者只是简单烧开的水,根本无法杀死这些‘虫子’。”
“虫子?”有将领露出疑惑的表情。
陈兴没理会他们的疑问,继续道:“其次,营地选址。沙苑地势低洼,靠近河流,潮湿不说,还容易积聚污秽。营帐搭建密集,通风不良,病气在其中更容易传播。而且,我们没有规划好排污系统,垃圾随处可见,粪便更是随意倾倒,这些都是滋生蚊虫、传播疫病的绝佳场所。”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将士们每日劳累,身体抵抗力下降,再加上这些恶劣的卫生条件,疫病爆发,简直是必然!这哪里是什么天灾,分明就是我们自己,亲手为自己挖的坑!”
帅帐内一片死寂。将领们面面相觑,虽然陈兴说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他们看着营地里日益增多的病患,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环境,心中却不得不承认,陈兴所言,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慕容雪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她虽然不完全理解陈兴口中的“虫子”是什么,但她听懂了“水源”、“污秽”、“传播”这些关键词。她回想起自己巡视营地时闻到的恶臭,看到的垃圾堆,以及那些病患的惨状,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慕容雪沉声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焦急。
陈兴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现代卫生防疫的知识,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
“娘娘,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立刻做三件事!”陈兴伸出三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一,重新选址!寻找一处地势较高、干燥通风、远离水源污染,且附近有干净水源的地方。将士们必须立刻迁营,远离这片病灶之地。”
“第二,解决饮水问题!在新营地,我们必须深挖水井,取用地下深层的水源。同时,所有饮用水都必须经过彻底煮沸,并用干净的布料过滤。最好能派人去寻找一些能净化水质的草药,配合使用。”
“第三,严格管理营地卫生!划分专门的区域用于堆放垃圾和处理粪便,并每日定时清理,焚烧或深埋。营帐之间要保持足够的距离,保证通风。每日对营帐内外进行清扫和消毒,可以用艾草、雄黄等物熏燃,驱赶蚊虫。病患必须隔离,设立专门的病患营,由专人照料,防止疫病扩散。”
陈兴一口气说完,帅帐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震惊、不解和怀疑。
“重新选址?!”一个将领忍不住惊呼,“娘娘,这……这岂不是要劳师动众?我们刚刚安顿下来,又要搬迁,将士们恐怕会怨声载道啊!”
“挖井?这沙苑之地,哪有那么容易挖出水来?”另一个将领也提出了质疑,“而且,娘娘,您说的那些什么‘过滤’、‘消毒’,闻所未闻,这……这真的有用吗?”
慕容雪的眉头紧锁,她看着陈兴,眼神复杂。她承认陈兴说得有道理,但这些方法,太过离经叛道,闻所未闻。重新选址,意味着巨大的工程量,将士们本就疲惫,再让他们折腾,士气恐怕会雪上加霜。挖井更是个未知数,万一挖不出水,岂不是白费力气?至于那些“消毒”之类的说法,更是让她觉得有些玄乎。
她心中挣扎着,理智告诉她,这些方法风险太大。可现实却又残酷地摆在她面前:如果什么都不做,这支军队,恐怕真的要毁于疫病之手。她看了看帐外,那些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仿佛在催促着她做出决定。
“陈兴,你有多大把握?”慕容雪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
陈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娘娘,我陈兴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出三日,营地内的疫病必能得到有效控制,将士们的精神面貌,也必将焕然一新!”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这种自信,在绝望的将领们眼中,显得如此刺眼,却又如此诱人。
慕容雪沉默了。她看着陈兴那张年轻而自信的脸,又看了看周围将领们绝望的表情。她知道,她别无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好!”慕容雪猛地一拍桌案,发出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陈兴,本宫就信你一次!传令下去,全军听陈兴号令,立刻按照他说的,整顿营地!”
“娘娘!”有将领还想劝阻,却被慕容雪一个眼神制止。
“谁敢不从,军法处置!”慕容雪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不容置疑。
陈兴心中松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他要用事实,证明这些“新奇”的方法,才是真正能救命的良方。这波操作,他要直接把这帮“boSS”打懵,让他们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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