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黑色皮袄、胸口绣着白色鲸骨标记的壮汉往前踏出一步，身材高大魁梧，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他的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他一把推开白芷，粗声粗气地对老头说：“老鬼，这块矿石我要了！三斤秘银，我给你！”
说着，他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扔在摊位上，布袋落地时发出“哐当”的声响，显然装着不少金属。
白芷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幸好莉莉薇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白芷瞬间怒了，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像淬了冰。
“你敢推我？这矿石是我先看中的！”
那壮汉转头瞪着白芷，眼神凶狠如狼：“小娘们，懂不懂规矩？在瑟维亚克，谁拿得出价钱，东西就是谁的！你拿不出三斤秘银，就别在这里碍眼！”
他身后的几个护卫也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将白芷几人逼在中间，手都按在了武器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老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争执，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伊莎贝拉悄悄拉了拉陈轩的衣袖，低声道：“主人，要不我们换一块小的吧，别惹麻烦……”
陈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块深海寒铁原矿上，能感受到矿石内部蕴含的精纯极寒魔力，这种魔力与陈轩体内的冰霜之力隐隐呼应，若是能将其炼化，陈轩的实力或许能再上一个台阶。
更重要的是，白芷既然如此想要，陈轩没理由让她失望。
莉莉薇的手已经握住了短刃的刀柄，指节微微发白，只要对方再往前一步，她便会立刻出手。
那壮汉见我们没有退让的意思，脸色愈发阴沉，狞笑一声：“看来你们这些南方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给我把他们赶出去，要是敢反抗，就打断他们的腿！”
他身后的护卫立刻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刀刃是用某种兽骨打磨而成，泛着淡淡的黄色，带着血腥味。
就在这时，老头突然开口了，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即将爆发的冲突：“慢着！”
壮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头：“老鬼，你什么意思？”
老头枯瘦的手指指了指陈轩，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这小子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陈轩身上，包括白芷、伊莎贝拉和莉莉薇，都有些意外地看着陈轩。
陈轩往前踏出一步，挡在白芷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壮汉：“这块矿石，我们要了。三斤秘银，我给你。”
壮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你？一个不起眼的护卫，也敢说这种大话？你知道三斤秘银是什么概念吗？够你在瑟维亚克活十年了！”
陈轩没理会他的嘲讽，只是从空间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皮袋，扔在摊位上，皮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比刚才壮汉扔出的布袋重了不少。
“这里面是三斤秘银，还有额外一两，算是给你的赔罪，”陈轩语气平淡地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壮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狐疑地看了看那个皮袋，又看了看陈轩。
老头却率先伸手拿起了皮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块块泛着银白色光泽的秘银锭，分量十足，甚至比三斤还多一些。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皮袋揣进怀里，然后拿起那块最大的深海寒铁原矿，递到陈轩面前：“爽快！这矿石是你们的了！”
那壮汉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发作，却被老头一个眼神制止了。
老头看着他，语气冰冷：“愿赌服输，既然人家拿得出价钱，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滚吧！”
壮汉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带着手下悻悻地离开了。
周围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剩下我们和老头。
白芷接过那块深海寒铁原矿，兴奋地摩挲着，感受着矿石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和精纯魔力，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太好了！有了这块矿石，我就能炼制出更强的冰霜药剂了！”
老头看着我们，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片奇异的骨片，递到陈轩面前。
那骨片呈灰白色，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魔力波动，正是之前他提到的鲸骨碎片。
“小子，我看你不是普通人，”老头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神秘，“送你个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陈轩接过骨片，入手冰凉，上面的符文似乎在微微发烫，隐隐传来一股微弱的牵引之力，指向城市中心的方向。
“这是……”陈轩疑惑地看着老头。
老头看了一眼远处高耸的王宫尖顶，那里隐约能看到一根巨大的鲸骨矗立，顶端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在雾霭中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王宫尖顶的鲸眼，”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忌惮，“那是用巨鲸的眼球炼制而成的魔法物品，能洞察人心，监视整个瑟维亚克。最近城里不太平，王族内部在争权，还有神秘势力在暗中活动，他们都在找深海寒铁原矿。”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骨片是用同一只巨鲸的骨骼炼制的，能屏蔽鲸眼的监视。记住，不要轻易暴露你的实力，尤其是你的冰霜魔力，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还有，小心那些戴着乌鸦徽章的人，他们是‘暗骨会’的人，最是贪婪狠毒，刚才那壮汉就是他们的人。”
陈轩点了点头，将骨片收好：“多谢提醒。”
老头摆了摆手：“不用谢，陈轩只是不想看到好东西落在庸人手里。你们最好尽快找个地方落脚，冰苔酒馆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相对安全，老板是个讲道理的人。”
说完，他收拾好摊位上的其他矿石，背上包袱，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很快就消失在阴影中。
我们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骨片和深海寒铁原矿，都觉得瑟维亚克这座永冻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危险。
“我们现在去冰苔酒馆吗？”伊莎贝拉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嗯，”陈轩点了点头，“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打探一下城里的情况。”
白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研究那块深海寒铁原矿了，催促道：“快走快走！我已经等不及要试试这矿石的魔力了！”
我们顺着老头指的方向，朝着冰苔酒馆走去。
沿途的景象愈发奇特，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依托鲸骨搭建，有些房屋甚至直接开凿在巨大的鲸骨内部，门口挂着用鲸须制成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路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偶尔有巡逻的骑士经过，穿着霜银色的板甲，腰间挎着骨剑，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周围，气氛压抑而紧张。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们终于看到了冰苔酒馆的招牌。
那招牌是用一块巨大的鲸骨雕刻而成，上面刻着“冰苔酒馆”四个大字，涂抹着蓝色的颜料，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酒馆的门是用厚重的海兽皮制成的，上面钉着许多金属铆钉，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间挎着长刀，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陈轩收回了望向冰棱壁垒的视线，那道由亿万吨冰棱浇筑而成的死亡长城后方，隐约的绝望嘶嚎被裹挟着冰粒的凛冽海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莉莉薇裹紧灰色羊毛斗篷，兜帽下的小脸绷得像块冷硬的冰晶，长睫上凝着细碎的霜花。
白芷抱着她那只刻满古老符文的青铜坩埚，青铜符文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淡金色微光，指尖无意识地快速敲打锅沿。
白芷的目光仍在骨市深处那抹幽蓝矿石的方向流连不去。
伊莎贝拉深色劲装的身影挺得笔直，手始终搭在腰间的白骨短刃上，刃柄缠着浸过龙血的黑绳，刃身泛着幽冷的寒光。
“冰苔酒馆。”
陈轩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淬了冰的钢针，轻易穿透港口的嘈杂。
空气里，鲸油燃烧的焦糊味、深海独有的咸腥海风、驮兽身上的牲畜臊臭，再混着骨市特有的矿石金属腥气，交织成一股北地独有的粗粝气息，呛得人鼻腔发紧。
他们沿着被巨大海兽肋骨夹峙的骨板街道前行。
两侧摊贩缩在嵌着鲸油灯的骨质灯架后，昏黄光晕在冰雾中晕开一片模糊的暖区，叫卖着鲨齿串成的项链、冻得硬邦邦的咸鱼、冒着刺骨寒气的诡异鱼油。
行人裹着缝补过数次的厚实皮袄，脸颊冻得通红，眼神里满是北地生存法则淬炼出的警惕与麻木，呼出的白气撞上冰冷的空气，瞬间凝成细碎的冰晶。
高处，粗大如血管的幽蓝管道攀附着鲸骨穹顶，为悬挂的骨灯输送燃料，灯火在冰雾中曳出扭曲的暗影，将街道映得忽明忽暗。
转过一处开凿在巨型椎骨中的弯道，喧闹声陡然拔高，如同被狂风掀起的浪潮。
一栋完全由巨型海兽肋骨交错拱卫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肋骨间隙糊着混合了沥青与冰苔的泥浆。
抵御着狂风，门口悬着整块千年冰苔雕成的招牌，上面用熔岩烙铁烫出“冰苔酒馆”四个古拙大字，冰苔特有的冷绿光泽在风灯映照下忽明忽暗，内部透出暖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
厚重的长毛猛犸皮门帘被掀起，混杂着麦酒的醇香、烤肉的焦香、汗水的酸腐味，以及某种辛辣植物根茎燃烧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酷寒。
酒馆内部空间极大，依托数根交叉的巨鲸肋骨撑起，穹顶垂下串着兽牙的锁链，摇曳作响。
桌椅粗糙厚重，桌腿是整根巨型猛犸象腿骨打磨而成，桌面铺着一层冻硬的鲸脂，触感冰凉坚硬。
座椅则是用北地冻石凿刻，外层裹着鞣制过的雪熊皮。
壁炉里跃动着不寻常的幽蓝色火焰，那是掺杂了深海火油与星界砂的特制燃料，火焰跳动时会洒下细碎的银蓝色火星。
喧哗声在他们踏入时滞了一瞬。
数十道目光扫来，带着北地人特有的审视与漠然，像在打量闯入领地的异乡者。
吧台后，一个身高近乎两米、剃着光头、脖颈处纹着狰狞逆戟鲸图腾的壮汉抬起头。
图腾边缘用烧红的烙铁烫过，泛着暗红色的疤痕，他手里正擦拭一只由独角鲸牙雕琢而成的骨杯。
他独眼扫过几人，尤其在白芷怀里的炼金坩埚，青铜表面的符文流转着微光和伊莎贝拉腰间的骨刃上停顿片刻。
粗声道：“生面孔。南方来的？喝什么？”
“落脚，四间房。”
陈轩弹出一枚边缘刻着暗纹的黯金币。
金币旋转着划出一道流畅的银灰色弧线，精准落在吧台油腻的橡木面上，硬生生嵌入半寸，发出持续的嗡嗡震颤。
震得桌面上的骨杯微微晃动。
独眼壮汉瞥了一眼金币，又深深看了陈轩一眼，那眼神里多了几分掂量，没再多问，从身后挂满骨片的墙上摘下一串冰晶钥匙。
钥匙链是用冻土蜥蜴的脊椎骨串成的。
“二楼尽头，别惹事，酒馆规矩，闹事者喂冰鲨。”
刚踏上吱呀作响的骨梯，靠窗一桌的哄笑夹杂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传来。
几个穿着厚实镶铁皮袄、胸口绣着燃烧铁砧徽记的大汉正围着一个瘦弱商人。
为首的光头大汉脸上横亘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正用一柄柄部镶嵌着火山岩的熔岩匕首剔着指甲。
刃身布满流动的暗红色熔岩纹路，仿佛有岩浆在其中缓缓涌动，匕首尖端有意无意地刮着商人面前一块人头大小、赤红如凝固岩浆的矿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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