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达利安造船厂浮渡河厂区，正在建造的德国军舰，没有一个使用了这个技术。他们虽然使用了高压蒸汽锅炉，但是没把压强提高到一百个大气压，只有三十个大气压，水的沸点温度提高到两百一十二度。
为了降低成本，浮渡河厂区的十艘舰甚至放弃了全燃油锅炉，选择了燃煤+重油的混合动力，使用容易找到的煤炭资源，降低成本与战略风险，简化动力布局，建造速度也更快。这样一来速度也降到了21节，牺牲部分顶级的动力性能，换取至关重要的数量与速度。
事实上，天价账单与资源黑洞，加上漫长的工时，把德国人吓住了。
战争是消耗战，海军的核心战略是“存在”——依靠数量优势和敌人拼消耗，其实数量本身就代表质量。德国需要的是能快速下水，可靠耐用，能形成规模的“经济适用型”主力舰，而非少量昂贵的艺术品。面对现实，德国海军部不得不做出无比务实的选择。达利安级战列舰的定位，是德国战列线上坚不可摧的基石，是德国海上消耗战的压舱石。
（铺栏甸厂区造的四艘德国战舰，两战巡+两战列，都是燃煤+重油的混合动力，全燃动力是从一九一一年开始的，戈辉强推的）
提尔皮茨给达利安造船厂德国海军督造代表的电文中说：在资源有限的世界里，完美的“最优解”往往遥不可及，而务实，及时的“次优解”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达利安级战列舰，是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成本，生产的最正确的武器。
真正的战略家，懂得为赢得整场战争，而在局部做出必要的妥协。这不仅是海军的逻辑，更是适用于任何竞争领域的生存法则。
但是，目前戈辉的禁卫海军，不需要这样考虑。禁卫海军没有德国的紧迫形势，戈辉像“先知”一样，早就“把定”了未来战舰的发展方向，所以他才强推全燃战舰。
庞大的全燃油舰队会让德国的石油供应链（罗马尼亚供应）成为更加脆弱的命门，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禁卫海军身上，禁卫海军不缺石油，北方特区的石油控制在军方手中。
总之，德国向现实妥协，放弃了当下最高端的战舰动力，禁卫海军的战舰就成了技术验证的小白鼠，戈辉、王招辉等人还在沾沾自喜，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其实，朝阳工业大学电力工程系和联合钢铁学院合作，研发出的高温合金，制造的高压锅炉，经过反复测试，最高能承受一百二十个大气压，目前已经稳定运行五千小时无形变。已经充分证明了高温合金的强度和安全性，所以才敢用在军舰上。
军舰上这一百个大气压，更是做了三倍的冗余设计，保证了绝对安全。不然，你以为戈辉和王招辉安心当小白鼠吗？
德国人让禁卫海军前边探路，殊不知，他们错过了进一步提高军舰动力性能的机会。保守不是坏处，但是错过机会也是事实。
看完两艘战列巡洋舰，又去看两艘战列舰。
这是今年二月上旬开始建造的，也快七个月了，主引擎、高压燃油锅炉、传动装置、推进装置等也都安装完毕了。
参考，满载排水量接近3.4万吨，英国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建造速度，从开始建造，到下水舾装，基本上用了12个月，从下水舾装，到建造完工、交付入役，用了14个月。
考虑到达利安造船厂首先应用了更先进的龙门吊，还有小规模的分段组装焊接等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建造速度，但是特区工人并不熟练，需要在“干中学”，在很大程度上拖慢了建造速度。这一快一慢，互相抵消，所以达利安造船厂的建造速度应该也在12个月左右。
此时快七个月的建造时间，已经完成了主体的一半以上，这个速度已经相当快了。如果工人的熟练程度进一步提高的话，还能更快一些。
如果估计不错的话，这两艘达利安级战列舰，应该在明年二月份下水舾装，后年五月份之前交付入役。
戈辉与大连海军船政学堂，舰船设计制造和船舶动力设计制造专业的学生现场交流。
这些学生全程参与军舰和邮轮的设计和制造，一边学习，一边实践，把教室直接搬到船厂里，搬到设计室里，给德国工程师当学徒，这样的教学方式放在欧洲和美国也是相当炸裂的。
戈辉为了以后不求人，只能这样硬上。
德国工程师也必须接爱，因为合作协议上就是这么签的。
目前已经有六千名学生，在铺栏甸厂区、浮渡河厂区学习和工作，他们至少要在这里学习和工作六年才能毕业。
零九届，一零届，一一届，这三届学生是最幸运的一批，可以一边学习理论，一边工作实践，还有工资，工资还不低。从明年开始，新一届学生就不可以进厂学习了，只能在大连海军船政学堂学习，因为船厂无法安排那么多教室和工作岗位给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德国工程师教他们。
另外，从明年二月份开始，大连海军船政学堂瓦方甸主校区，历时三年建设，基本具备使用条件，有了足够多的教室，全新的教学设备。全部建设完成，需要等到一九一三年上半年。
戈辉告诉学生们：“你们是真正的幸运儿，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把握好当下的机会，用心学习，学以致用。”
“特区建设正是用人之际，需要大量的有用人才，我说的是‘有用’的。”戈辉强调，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也必须明白，六千人，不是谁都能成为设计师，成为总工，成项目经理。只有最优秀那么一小撮人，才有这样的机会，不要觉得自己成绩比某人差，就没有机会，明天会如何，没人会知道。”
戈辉对着电动话筒大声告诉现场的学生们：“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每个人都有机会，只要你自己不放弃。”
结束了现场交流，戈辉没有去浮渡河厂区，那里建造的也不是禁卫海军的军舰，但是明年二月份之后，禁卫海军就要接收了，海军的新一批战列舰应该在那里建造。
戈辉离开了达利安造船厂，直接去了大连海军船政学堂。
到明年一月份，一九零九年二月入学的第一届两千名学员，具备毕业条件，舰上实习一年后，回来拿毕业证。
戈辉的剑齿虎车队一进校园，就看到禁卫海军军旗和英国皇家海军的白船旗迎风飘扬。
今天是星期日（查万年历了），学校不上课，教师和学员们都在等待戈辉的到来。
戈辉从剑齿虎越野车上下来，校园里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戈辉也跟着拍了几下，然后伸出双手下压，等掌声渐息，说道：“在来之前，我先帮你们看了军舰，明年一月份，将会有两艘战列巡洋舰下水，二月份，会有两艘战列舰下水，后年，也就是一九一三年五月份之前，你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有机会上舰了。”
哗……掌声再次热烈的响起。
“来的路上……”戈辉说到这里，回头看，发现王招辉在车里没下来，心道，这小子挺有想法。辉继续说道：“你们校长（王招辉）告诉我，舰船指挥系有三届学生，每届两千人，一共六千人，真的好多啊！”
这时，有人拿来了电动话筒，放在戈辉面前，并调好角度。
戈辉继续讲：“六千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上舰的，一句话，按成绩上舰。我不确定谁是天才，谁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己就是天才。一不能凭关系，二不能比钱多，三不能拼爹，所以只能看成绩，这个最公平。我知道成绩好，不一定能打胜仗，但是目前找不到更公平公正的好办法。”
戈辉提高声音：“所以，希望你们都能考个好成绩，每门功课都是A，数小分的时候，都能在九十分以上。”
哗……又是热烈的掌声。
“给你们说个新词——内卷。”戈辉解释道：“内卷，说白了就是指内部过度竞争，导致了无意义的内耗，甚至是恶性竞争。现在，我们有六千人在这里，明年又会增加两千人。将来大家都想上舰，竞争肯定会越来越激烈。内卷，不可避免。为了走的更远，为了能上舰，我们只能精益求精，甚至将简单问题复杂化，让自己比别人有更多的优势。”
“大家卷起来吧！成为卷王，你就有百分之百的机会上舰。”戈辉提高声音说道：“当然，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卷废了，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
学员们集体哄笑，然后又一起鼓掌。
等掌声渐息，戈辉继续道：“当下的世界局势极不稳定，非洲瘟疫横行，还有阿加迪尔危机，美国还在向东亚派发不安定火种，种种迹象表明，一场超大规模的军事斗争正在酝酿。”
戈辉伸出双手，手掌在现场的所有人面前划过，继续说道：“我们北方特区，我们龙国，很有可能躲不掉。在陆地上，我们有能力让任何来犯之敌变肥料，但在海洋上，我需要你们让来犯之敌全体喂鱼，我们不需要浪费粮食养俘虏。”
“特区必胜！龙国必胜！杀光敌人！”学员们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在场的格林威治教授们，带着审慎的目光看着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曾几何时，大英皇家海军也这样血性，逢敌必亮剑。哪像现在，阿加迪尔危机拖了这么久，只会施压，不敢开炮。
有一个格林威治的教授，更是大胆假设，如果让这些满腔血性的学员，在东亚海洋上掀起战端，世界会怎样呢？
王招辉这时才从剑齿虎上下来，建议道：“司令，用于座谈的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戈辉、王招辉，以及一众教授团队，还有抽签选出来的学员代表，一起来到会议室。
王招辉先给今天的座谈定性：“今天我们只谈教学问题，只要是和教学相关的，什么都可以谈。”
戈辉举手先发言：“刚才在外面，我就说了，我是从达利安造船厂过来的，我为什么先看军舰，再来这里，因为光有军舰不行，还要有能驾驶军舰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戈辉的指尖轻戳桌面，继续道：“我们正在建造的是当世最先进的军舰，综合了英国和德国最顶尖的建造技术，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能不能胜任？”
“请司令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学员张飞立即站起来说道。
“你？”戈辉撇撇嘴，说道：“好多功课得c的人，你的保证有可信度吗？”
有很多学员代表在低声轻笑，但张飞毫不在意，说道：“成绩不代表一切，赵括成绩好，只会纸上谈兵，最后兵败长平，赔光了本钱。”
戈辉扭头看了一眼王招辉，扭回头，继续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戈辉的指尖再次戳击桌面，然后问道：“你觉得赵括指挥不当，你参加长平之战了吗？”
“我没有，但是赵括战败是事实。”张飞梗着脖子说道。
“赵括是谁？赵国大将赵奢之子，将门之后。从他的考试成绩看，他不是不学无术之辈。领兵打仗应该是其父亲自教授，理论、实践，一样都不会少，他的指挥也并无不当之处。”戈辉分析道：“最后兵败长平，只是因为白起太强了，换了别人，别说四十五万人，就是四点五万人都不一定能指挥明白。”
戈辉提醒道：“赵括能指挥四十五万人，说明人家全科都是A，你呢？有多少门是c？”
张飞还想再说，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说了。这样的风头，出一次就行，而且要见好就收，不然就画蛇添足了。
有英语好的学员，在低声帮着格林威治的教授翻译，一边听翻译，一边轻轻点头。
其中教务副主任，一位格林威治的教授说道：“我们认为，成绩好，掌握知识扎实，固然重要，但是头脑灵活，合理高效地运用所学的知识、经验，在海战中更加重要。”
戈辉说道：“您说的没错，我也这样认为，不但要成绩好，掌握知识扎实，还要头脑灵活，合理高效地运用所学的知识和经验，这样才能在海战中赢利先机。”
“所以……”戈辉强调：“我要的是成绩好，头脑灵活的人，少一条都不行。”紧接着点了张飞一句：“你头脑够灵活，但是成绩差了点，哪怕是张紫云的儿子，我也不会网开一面。”
张飞从未说过自己老爹是张紫云，这回藏不住了。
还是那位格林威治的教授，说道：“我建议取消爱国思想教育、孙子兵法、军事历史、古代文学等四门课。让学员把更多的时间用在海军相关的课程上。”
戈辉直接摆手，说道：“爱国思想教育、孙子兵法、军事历史、古代文学等四门课，一个都不能少，况且，这四门课，都不难学，占用不了太多时间。”
“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并不是必须。”那名格林威治的教授说道。
戈辉提醒在座的：“只要和教学相关的，不论对错，都可以提出来，就像刚才的教授那样。”
有些人为了能和戈辉当面交流，立即提出自己的想法。
戈辉果然和他互动了几句，这激励了其他人，立即踊跃发言。
就连晚上学校食堂会餐时，学生们依然在争取和戈辉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直到坐上回新奉天的火车上，戈辉还在想座谈会上的事情，想食堂里的炎热氛围。特别是张飞，被他点出张紫云的关系后，明显不如以前开朗了。
关于张飞，戈辉并不讨厌他，反而有点喜欢，但是不希望他骄傲，所以适当压制一下，相信张紫云老哥也不会有意见的。
戈辉的专列没有直接回新奉天，而是在大孤山车站换乘特区标轨专列，直接去朝阳，因为九月五日“爱因斯坦基础物理研究学院”正式开学。
德国那边真的很给力，爱因斯坦给的名单，在德国政府的帮助下，不但全来了，还多了不少，虽然不出名，但是都是从事科学研发多年的专家。
戈辉不怕多，就怕少，只要这些专家能在北方特区待上十年，北方特区的科研实力就能直接起飞。所以，不论是作秀也好，还是为了讨好爱因斯坦和这些科学家，这个开学仪式，他必须参加。不但他参加，特区长官孙再芝也必须参加。
此时，孙再芝已经到朝阳了，正在和爱因斯坦沟通教育问题。
随着对北方特区越来越了解，爱因斯坦越来越佩服北方特区。不说别的，光教育一项，就是很多欧洲国家不会做的，不会同时成立这么多大学。特别是在科学研究方面，敢花钱，愿意花钱。
孙再芝把未来五年的教育发展计划说给爱因斯坦，特别是基础教育和职业技能教育，是北方特区未来五年的工作重心。
从明年开始，就会有大量的从德国回来的技术工人，进入职业技术学校从事教学工作。
爱因斯坦从孙再芝的规划中，看到了北方特区基础教育和职业技能教育的未来。而自己，也在这美好的未来里，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他们也将在这里接受教育。
戈辉是在9月4日中午之前到朝阳的，先去了朝阳陆军讲武堂。
今天下午有一送行宴，前学术副校长施利芬伯爵明天回德国。
戈辉赶到的讲武堂的时候，宴会还没开始，他到了，宴会随之开始。
能来的毕业学员都回来了，都来送施利芬伯爵，向伯爵敬酒，宁远、王超辉、程天运、杨双、季明威等都在其中。
为了照顾伯爵的身体，所有人主动选择了十八度的黄酒紫铜。因为威廉二世喜欢，紫铜已经开始在欧洲王室间流行。
新任学术副校长勒鲁瓦-冯-萨内主动和戈辉碰杯，说道：“谢谢你，说动了德国总参谋部，坚持留在阿加迪尔。”还特别强调：“你说话，比我有份量，我建议了三次都不行，你说了一次就通过了。”
“我只是觉得德国的一次退让，会换来更大的退让。”戈辉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用在一个人身上，那是智慧，用在国家层面，那叫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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