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示意大夯、二愣他们将麻袋里的粮食,真的开始一把一把地分给最前面那些瘦骨嶙峋的灾民。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是!”江河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寒冰,“牛角山,是我们的家!谁想闯进来,抢我们的活路,就别怪我们手里的枪不认人!”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天空。
“哒哒哒!”一个短点射,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震住了所有人。
“粮食,我们可以分!但地盘,一寸不让!”江河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人群中那几个神色异常的家伙,“有种的,就站出来,别躲在乡亲们后面当缩头乌龟!皮木义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带着乡亲们来送死?!”
这话如同炸雷,在灾民中引起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身边那些一直鼓动他们往前冲的人。
那几个特务脸色大变,其中一个下意识地就想掏枪。
“砰!”
一声精准的枪响从侧后方的高处传来!是三江好!子弹直接打穿了那特务刚抬起的手腕,短枪掉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一枪,彻底镇住了场面。灾民们惊恐地看着高处若隐若现的枪口,再看看江河那冰冷的表情,以及他们手里确实分到的一小把带沙土的高粱米,那股被煽动起来的疯狂气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消退。
“拿了粮食,赶紧走!找个地方,听天由命吧!”江河挥挥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灾民们看着手里那点可怜的粮食,又看看虎视眈眈的枪口,最终,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开始缓缓后退,相互搀扶着,消失在来的方向。那几个特务见大势已去,也混在人群中狼狈溜走。
看着退去的人潮,江河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人心还未彻底泯灭。他赢了,暂时。
大夯擦着汗,心有余悸:“根子,刚才太险了……”
江河望着灾民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天灾无情,人祸更甚。皮木义……这个王八蛋!”
安南县城,皮木义的指挥部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消息确认了?皮木义盯着眼前垂手而立的心腹王三麻子,声音嘶哑。
千真万确!王三麻子连忙躬身,那些逃回来的泥腿子亲口说的,江河当着所有人的面喊话,要帮灾民打开咱们县城的粮库!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皮木义一拍桌子。
还说鬼子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够全县百姓吃上三个月!
狂妄!嚣张!皮木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江河这个疯子,连皇军的巡逻队都敢全歼,偷袭据点也时常发生,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攻打县城粮库,虽然听起来骇人听闻,但放在江河身上,皮木义竟觉得并非没有可能!尤其是眼下这民怨沸腾、饥民遍野的当口,江河若真鼓动起成千上万的灾民,再配上他那神出鬼没的精锐和强悍火力,县城未必就万无一失!
他江河是想当救世主,拿皇军的粮食收买人心!绝不能让他得逞!皮木义咬牙切齿,脑子里飞速盘算。县城粮库是军事重地,不容有失,也是他在日本人面前地位的保障。
传我命令!他猛地站起,急调元宝镇、黑山峪、白马铺三处据点的守军,各抽一个连队,火速回防县城!加强粮库及周边防御,日夜巡逻,不得有误!
长官,外围据点兵力空虚,万一......王三麻子有些迟疑。
万一什么?江河的目标是县城粮库!他难道还能分身去打别处不成?执行命令!皮木义厉声喝道。他认定江河这是阳谋,逼他调兵回防,他不得不接招。只要守住粮库,江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命令迅速下达。距离县城较近的元宝镇、黑山峪等据点的日伪军,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刻集结主力,匆匆向县城开拔。尤其是元宝镇,原本驻扎着一个加强连的伪军和一个小队的日军,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排的伪军和少量日军顾问留守,防御力量瞬间降至冰点。
而这一切,正是江河想要的结果。
牛角山深处,那处极其隐秘、被藤蔓和伪装网覆盖的山口前,气氛肃杀。这里并非通往县城的道路,而是一条鲜为人知、直通宝藏仓库腹地的险峻通道。
江河目光扫过眼前集结的队伍。核心成员几乎全部在场:大夯、二愣、满囤、杠头负责操作主要突击力量;小伍子、嘎子负责侦察;三江好带着几个枪法好的占据周边制高点策应。就连三江红也换上了利落的短打,腰插双枪,跟着出发。
在他们身后,是从宝藏仓库中取出的大杀器——两辆涂着迷彩、钢铁身躯泛着冷光的九七式改中型坦克,以及两辆九二式重型装甲车!这是仓库里重器,数量不少,但只有大夯、二愣、子小伍等少部分人会开,江河一直没有展开使用过,此刻为了达成战略目标,终于亮出了獠牙!
都听清楚了!江河的声音在钢铁巨兽间回荡,带着金属的铿锵,我们的目标,不是县城!是元宝镇!
众人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战意。
皮木义以为我们要打县城,把兵力都调回去了!元宝镇现在就是个空壳子!维持会长刘二贵,狗腿子胡铁锤、苟菊花,这帮杂碎靠着巴结皮木义和鬼子,霸占田产,开矿敛财,囤积居奇,家里粮食堆成山,煤炭用不完,银元用麻袋装!镇上的百姓被他们欺压得活不下去!今天,咱们就去端了这个狼窝!
端了狼窝!众人低吼,士气高昂。
坦克开路,装甲车跟进,轻型摩步兵协同!动作要快,攻势要猛!拿下镇公所大院,把他们的不义之财全都分给乡亲们!记住,一定不要伤及无辜百姓,我们的目标是汉奸和他们的爪牙!
明白!
出发!
江河一声令下,亲自登上一辆坦克的指挥位。柴油发动机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打破了山林的寂静。钢铁洪流缓缓启动,碾过崎岖的山路,如同苏醒的巨兽,沿着秘密通道,向着山外的元宝镇扑去!
元宝镇,此刻还沉浸在一种畸形的中。镇长兼维持会长刘二贵,刚刚送走了调防的部队,心里正有些嘀咕,但一想到县城加强戒备,江河肯定不敢来触霉头,又安心了几分。他正搂着新纳的三姨太,盘算着今年囤积的粮食又能卖出怎样的天价。
突然,地面传来了隐隐的震动。
什么声音?刘二贵支起耳朵。
还没等下人回话,镇子东头就传来了凄厉的惊呼和爆豆般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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