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小厅。
解雨臣早已坐在桌旁，一身浅灰居家服，袖口挽起，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桂花糕。
黑瞎子则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碗热粥，吃得津津有味。
“哟，两位祖宗终于舍得出来了？”黑瞎子一见他们进门，立刻笑嘻嘻地嚷，“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们要修仙飞升了。”
解雨臣头也不抬，语气凉凉：“人家新婚燕尔，你少贫。”
“谁说新婚？”黑瞎子挑眉，“明明是千年修得共枕眠，啧啧，哑巴这回可是捡到宝了。”
张起灵耳根微红，默默走到桌边坐下。
妤宁倒是一脸坦然，优雅落座，接过侍女递来的白瓷碗，盛了一勺莲子羹，自然地递到张起灵面前：“吃点暖的。”
张起灵乖乖张嘴，一口咽下，眼神温顺得像只被顺毛的猫。
黑瞎子看得直摇头：“哎哟喂，这还是那个一脚踹翻血尸、面不改色进青铜门的哑巴？现在怎么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解雨臣终于抬头，眼中含笑：“你不懂。真正强大的人，才敢在爱人面前柔软。”
张起灵闻言，悄悄看了妤宁一眼，恰好对上她温柔的目光。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低头继续喝粥，可那股从心底漫上来的甜意，怎么也藏不住。
饭后，四人移步庭院凉亭。
解雨臣近日已将公司事务全权交予职业经理人团队，自己彻底退居幕后。
“这些年，我顾着解家，遭过无数次的暗杀。”他靠在藤椅上，端起茶杯，语气轻松，“如今总算能喘口气，晒晒太阳，看看戏，尤其是某人的恋爱日常。”
黑瞎子立刻接话：“对对对！昨天我看见小哥蹲在后院，给美人儿摘山茶花，一朵一朵挑，挑了半个时辰！最后就选了最红那朵，插在她发间。啧，闷骚到骨子里了！”
张起灵：“……”
他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一枚棋子，闻言手指一顿，棋子差点掉落。
他迅速垂眸，假装专注棋局，可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妤宁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头发：“我家小官害羞了。”
“他还会害羞？”黑瞎子夸张地瞪眼，“看他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哪里像是害羞了。！”
“啧。”解雨臣悠悠道，“上次美人儿出去了一会儿，小哥就跟那望妻石一样杵在院子。”
张起灵猛地抬头，眼神控诉：“……你怎知？”
“我无意间走过看到的。”解雨臣笑得无辜。
张起灵：“……”
妤宁笑出声，握住他的手：“没事，让他们看。反正你是我一个人的。”
张起灵一愣，随即反手将她手指扣紧，掌心温热，眼神坚定。
那一瞬，他不再躲闪，而是坦然迎向所有目光。
他在宣告：我属于她，也只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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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正好。
妤宁带张起灵去了西苑后山的药圃。
那里种着她从各地寻来的草药，有些甚至源自张家古方。
“这是‘青冥草’，”她指着一株叶片泛蓝的植物，“传说能镇魂安魄。你当年在格尔木，若有一株，或许能少受些苦。”
张起灵蹲下身，指尖轻触叶片，沉默片刻，低声道：“现在有你，就够了。”
妤宁心头一颤，蹲在他身旁，靠在他肩上：“小官，以后你的痛，我替你记；你的仇，我替你报；你的路，我陪你走。你只需做你自己，那个会为一朵花驻足、会因一句温柔而脸红、会在夜里偷偷抱紧我的张起灵。”
张起灵转头看她，眼中水光潋滟。
他忽然倾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轻如蝶翼，却重若誓言。
远处，黑瞎子躲在假山后，压低声音对解雨臣说：“完了完了，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解雨臣笑意悠然：“这才是真正的张起灵，不再是那个执着于记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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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四人又聚于凉亭。
黑瞎子忽然正色：“美人儿，霍家那边……？”
妤宁拨弄着手中的银蝶耳坠，淡淡道：“霍仙姑聪明。她主动说会去守门，留了体面。我们便给她一条活路。”
“那汪家余孽呢？”解雨臣问。
“张海客已在追查。”妤宁抬眼，目光如霜，“一个都别想逃。”
张起灵忽然开口：“汪家人……曾在我脊椎植入追踪器。”
众人一静。
妤宁眼神骤冷，伸手抚上他后颈：“还在？”
“取出来了。”他轻声道，“但疤还在。”
妤宁没说话，只是站起来将他揽入怀中，下巴抵在他发顶。
良久，才低声道：“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张起灵没反驳。
他知道，这是她的爱。
不是无原则的温柔，而是护短到极致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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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两人回到房中。
妤宁沐浴后，只穿了件素白中衣，湿发披散，水珠顺着颈线滑入衣领。
她坐在镜前，正欲擦拭，张起灵却接过毛巾，站在她身后，轻轻替她擦干。
他的动作极柔，指尖偶尔擦过她耳后敏感处，惹得她微微颤栗。
“小官，有点痒。”她低声道。
“……嗯。”他声音微哑。
妤宁笑了，站起身在他耳边轻语：“那帮帮我。”
气息拂过耳廓，张起灵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加快。
他将她拉入怀中，望着她，眼神清澈又炽热。
“妤宁，”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郑重，“谢谢你……回来找我。”
妤宁心头一酸，捧住他的脸：“傻瓜，我从未离开。只是等你想起我。”
张起灵看着她片刻，忽然凑近，在她唇上轻轻一啄，然后迅速退开，眼神无辜，仿佛什么都没做。
妤宁一愣，随即失笑：“好啊，学会撩人了？”
张起灵垂眸，嘴角却悄悄上扬，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妤宁哪肯放过他，欺身而上，将他压在镜台上，一手撑在他耳侧，一手捏住他下巴：“说，是不是跟黑瞎子学的？”
张起灵眨眨眼，一脸纯良：“……没有。”
可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分明带着狡黠。
妤宁无奈，低头吻住他，堵住他所有装乖的借口。
这一次，张起灵不再被动。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舌尖缠绕，气息交融。
他的吻从青涩变得熟练，从试探变得笃定。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我愿意为你，变得鲜活。
窗外，月华如水。
屋内，灯火温柔。
所有的孤寂，终被一人温柔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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