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对视一眼,似乎有点被说动了。马面沉吟道:“干扰勾魂?扰乱阳寿记录?若真如此,倒也算是一桩渎职要案……”
牛头挠了挠他的犄角:“听起来是挺麻烦的……上次有个城隍玩忽职守,搞错了一批生死簿,害得俺和老马加班加了三个月,差点没累散架!”
有门儿!
我赶紧趁热打铁:“对啊对啊!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还请二位阴帅通传一声,让我们面见平等王,陈明利害!”
马面却又摇了摇头:“即便如此,阎君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尔等可有确凿证据?比如,被窃取阳寿者的名单?或者那妖人施法的具体痕迹、残留物?”
证据?我们一路追查,打打逃逃,哪来得及收集那么详细的证据?岳丝罗比泥鳅还滑溜!
见我们语塞,牛头又不耐烦了:“没证据说个锤子!走走走!别耽误俺站岗!”
眼看又要被赶走,我窍里的仙家再次传来意念,这次带着点豁出去的架势:“丫头,没办法了!把你的混沌之力,模拟成‘冤屈’、‘业力’、‘因果纠缠’的气息,直接冲击那青铜大门!不用太强,但要足够‘特别’,足够‘异常’!平等王执掌公平,对这种涉及重大因果冤屈的异常波动最为敏感!这是险招,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模拟冤屈业力?冲击阎王大门?
这操作听起来就很作死啊!一个不好,可能真就被旁边这两位当场拿下,送去体验地狱VIp套餐了!
但看着牛头马面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再看看身后伙伴们焦急的眼神,我把心一横——干了!
我暗中对伙伴们使了个“准备应变”的眼色,然后悄然调动起体内那团混沌之力。这一次,我不再模仿什么高阶威压,而是努力回忆着那些被岳丝罗害死之人的绝望,回忆着岳丝罗身上那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将这种种负面、混乱、纠缠的意念,融入混沌之力中,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巨大“信息扰动”的波动,小心翼翼地、目标明确地,朝着长廊尽头那两扇青铜大门“推”了过去。
这道波动极其隐晦,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牛头马面都没有立刻察觉。
波动触及青铜大门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骤然响起!那两扇巨大的青铜门上,雕刻的异兽图案双眼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整个长廊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石壁上的浮雕仿佛都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嘶吼!
“大胆!”
“放肆!”
牛头马面脸色剧变,怒吼一声,恐怖的阴神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向我们笼罩而来!牛头手中的钢叉,马面手中的铁链,同时扬起,眼看就要朝我们砸下!
我们五个(除了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恐怖的威压震得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大宝身上土黄色光芒爆闪,瞬间在我们面前凝聚出一面厚重的土盾;小霞手指翻飞,一道淡蓝色的水幕结界试图叠加在土盾之上;婉儿指尖银针寒光闪烁,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大毅则直接掏出了一把古朴的匕首,虽然罗盘失灵,但近身格斗他也没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
那两扇沉重的青铜大门,竟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一股更加古老、浩瀚、带着审判与威严气息的力量从门后涌出,瞬间冲散了牛头马面的威压,也抚平了长廊的震动。
门内,是一片朦胧的光,看不清具体景象。
一个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传了出来:
“何事喧哗?竟引动‘业力之门’示警?”
牛头马面立刻收敛了所有气势,恭敬地垂下头颅,对着门内方向行礼:“禀阎君,是几个阳间出马仙,声称有要事禀报,属下正在核查,不料他们……”
门内的声音打断了他:“带他们进来。”
声音不容置疑。
牛头马面不敢再多言,转身对我们,语气复杂地说道:“尔等……进去吧。阎君要见你们。”
我们六个,面面相觑,心脏砰砰直跳。这就……成了?虽然过程有点过于刺激。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为刚才那番操作而有些激荡的混沌之力,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在这地方整理衣服有点傻),对着伙伴们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怀着忐忑、紧张、还有一丝终于看到希望的心情,迈步踏入了那扇打开的青铜大门,走进了那片朦胧的光晕之中。
穿过光晕,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
这是一座宏伟无比的大殿,殿顶高悬,仿佛看不到尽头,四周矗立着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廊柱,柱子上缠绕着形态各异的黑龙雕刻,龙眼熠熠生辉,如同活物。大殿两侧,站立着两排文武判官、黑白无常、各司鬼差,一个个气息深沉,目不斜视。
而在大殿的最深处,一座高高的黑色玉石台基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黑色滚金边王袍,头戴冠旒,面容古拙,看不出具体年纪,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星辰流转、因果生灭的身影。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大殿、乃至这片幽冥世界的中心。无尽的威严与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折的“公平”之意弥漫开来。
这就是九殿阎王之一,执掌公平,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的——平等王!
我们在他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不敢怠慢,我们六人连忙上前,按照出马仙拜见上方正神的礼节,躬身行礼:“东北出马仙弟子,李幺幺(大毅\/小霞\/婉儿\/大宝),拜见平等王!”
平等王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本质,甚至能看到我们身上缠绕的因果线。我在他的注视下,感觉自己那点混沌之力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无所遁形,但又似乎……引不起他太多的惊讶?
他看了我们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直指核心的力量:
“尔等所言,窃寿妖人之事,本王已知晓一二。然,地府律条,各司其职。阳间事,自有阳间法。尔等可知,为何屡次让其逃脱?”
我们一愣,没想到平等王会先问这个。
我老实回答:“回阎君,那岳丝罗手段诡异,擅长操控魂魄,布阵遁形,而且……似乎总能提前一步感知到我们的行动。”
平等王微微颔首:“此獠非寻常妖邪,其背后牵扯甚广,甚至可能涉及地府某些……疏漏。”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他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汝身负混沌,虽是变数,亦是不稳。尔等五人,金、水、木、土、虽各具其能,却未能浑然一体,故难以形成绝杀之局。”
一句话,就把我们的短板点明了。我们不由得有些羞愧。
“罢了,”平等王话锋一转,“既然尔等寻到此地,又引动业力之门,可见此事因果之重,已非阳间能独自承担。”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做某种考量。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只有我们的心跳(和仙家们的紧张)在噗通噗通响。
终于,他再次开口,说出了一个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条件:
“协助地府,并非不可。然,地府亦有地府的规矩与……难处。近年来,阳间怨气滋生,恶鬼凶灵数量激增,地府各殿捉襟见肘,绩效……嗯,公务压力繁重。”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那声音仿佛敲在我们的心上。
“若要本王出手,调派阴兵鬼将助尔等擒拿此獠,尔等需先替本王办成一事。”
“请阎君吩咐!”我们异口同声,只要能抓岳丝罗,干啥都行!
平等王的目光变得深邃:“阳间有恶鬼一百零八,乃极恶之数,怨气冲天,扰乱阴阳,本该早已缉拿归案,却因种种缘由,滞留阳间,成为那岳丝罗行凶之助力,亦是我地府未竟之责。”
一百零八?这个数字让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劲。
平等王继续道:“尔等需在七日之内,将此一百零八恶鬼,尽数擒拿,送至地府。届时,本王自会亲颁‘阎君令’,助尔等铲除妖邪,拨乱反正。”
他抬手,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一卷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卷轴出现在我们面前,缓缓展开。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简易画像,赫然是一份……“通缉令”?或者说,“绩效指标清单”?
“此乃恶鬼名录与其在阳间最后现身之大致方位。完成此事,‘阎君令’与援助,双手奉上。”
平等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一百零八个恶鬼?七日?
我们看着那卷轴,又看看端坐在王座上,神色平静无波的平等王,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这任务,听起来怎么比直接抓岳丝罗还离谱?而且,一百零八这个数字,怎么感觉……莫名的熟悉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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