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木尔思索再三,咬牙说道:“咱们必须要尽快获得补给,就这么回去,估计都得死在半路上,而且严寒天气一直没有好转,气温始终维持在零下四五十度。
所以我们要尽快击败辽军,夺取他们的补给,这是我们活下去最好、最快的办法。”
听到亦木尔做出了决定,反对继续追击的首领也无可奈何,这时候他们不可能分兵,否则情况会更加困难。
他一咬牙,只好同意道:“那好吧。
咱们连夜追击,尽快追上辽军,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没有能力追赶他们了,所以走得不紧不慢,咱们只要加快速度,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追上他们,并把他们消灭。”
另外两个首领也都点头表示赞同,像这样出其不意的打法,在游牧民族的骑兵战术中经常用到,就是利用战马的快速奔袭能力,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也习惯性地套用以往惯常的快速奔袭战法,只是有一点他们忽视了 —— 他们之前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战马。
大部分将士都是在徒步行进,而且多日的极度严寒之下,将士们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再想实现所谓的长途奔袭,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三个头领再次下达追击命令之后,一众将士都快要疯了,他们怨声载道,核心意思就是:这样的严寒之下还要连夜追击,他们根本迈不动脚步了。
整个身体可能只有心窝还有一点热量,其他任何地方都已经被严寒冻得完全麻木,连往前行走都只能是机械地挪动,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只是他们知道,在体力严重透支和极度失温的情况下,一旦倒下,就不可能再有力气爬起来,只会被活活冻死在雪地里,完全是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还如何作战?就算现在对面有敌人要杀他们,他们也没有能力反抗,因为除了双脚能机械地挪动之外,想与对方搏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军令已经下达,他们只能执行,所以尽管抱怨声不断,但大军还是出发了,按照向导指示的辽军撤退方向继续追击。
而此刻已经快到傍晚了,等到天黑之后,气温进一步下降,一个又一个将士倒在了路边,再也没能爬起来,其他的人只能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人蹲下身去搀扶。
因为之前的事例已经无数次证实,去搀扶的人很可能自己也会因此倒下,再也没有力气起来,陪着一起死在那里。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像被砍倒的木头一样倒在路边死去,亦木尔和另外两个部落首领心如刀绞。
可是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们坚信一点:军令如山,既然下达了军令,就不能轻易更改,朝令夕改是领兵大将最大的忌讳,不仅会让士兵无所适从,更会折损领兵大将的威信。
所以即便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倒下,他们依旧没有下令停止追击。
正如他们在心里告诫自己的那样,如果继续追击,很有可能追上辽军之后夺取他们的装备,从而摆脱冻死在原野中的命运。
但如果折返、停止追击,辗转去追赶主力部队,路上至少需要五六天时间,他们依旧会冻死在雪地之中,两位头领综合考虑之后,还是咬牙选择了继续追击,这或许也是他们不得已的选择。
大军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将士倒下的悲哀中继续追击,进入深夜后,探马来报,说辽军距离他们只有五里路了,而且辽军已经扎营休息。
得知这个消息,亦木尔和另外两个首领激动不已,他们终于追上了辽军,而且辽军还在扎营过夜,很可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快速靠近。
趁着这个机会发动突然袭击,一定能击溃辽军,夺取敌军的兵营,这样就可以得到他们最渴望的帐篷、御寒的衣物、被褥以及粮食和燃料,就可以在帐篷里升起温暖的篝火,煮肉吃、喝暖身的热茶。
一想到那种滋味,连三个头领都忍不住激动得身体发抖,三位头领立刻向各自的部族军队做了阵前动员。
告诉他们辽军就在前面,那里有温暖的帐篷、炉火、被褥、热汤热水,还有冒着热气的大块牛羊肉,甚至还可能有白花花的、光着身子的女人。
总之,怎么能让士兵们燃起渴望和斗志,就怎么去刺激他们。
果然,士兵们把最后的能量全都调动了出来,嚎叫着扛着兵器,发疯一般跟着他们的头领,朝着茫茫大雪中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如同一大群垂死的虫子在艰难地爬行。
他们足足在冰天雪地中行进了三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了所谓的辽军驻扎地。
到了这里之后,让他们绝望的是,这里的确有扎过营的痕迹,可是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尤其是他们渴望的帐篷、燃料、御寒的衣物等等,统统没有。
在绝望之中,不少基马可汗国的士兵早就已经透支了他们最后的体力,此刻希望彻底破灭,他们如同挨了闷棍一般,一个个栽倒在雪地里,再也不动。
很快,这片辽军曾经扎营过的地方就倒下了上千具基马可汗国将士冻僵的尸体,三个头领也差点栽倒在雪地中,他们彻底绝望了 —— 辽军再次戏耍了他们。
在他们即将追上辽军时,辽军很轻松地就撤离了,根据他们探听到的消息,辽军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才离开营地的。
这更让人绝望,更能够摧毁基马可汗国将士们最后的信心。
他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辽军是在猫抓老鼠,在一点点消耗掉他们最后的体力,根本不需要与他们开战,就足以让严寒这个死神的魔爪,带走所有敌人的生命。
这一次,辽军的兵马都元帅萧斡里剌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刚开始,长公主他们是坚决要求追上基马可汗国军队之后,与对方在原野中决一死战的。
但是当得知基马可汗国面临的困境,并探测到对方在寒冬中已经几乎要崩溃的场景时,他改变了主意,不追击决战,而是远远尾随。
尤其是辽军自身也出现了冻伤、冻死的情况之后,更让宰相坚定了这个决定。
他们拥有着良好的御寒帐篷、衣物,甚至还有取暖的柴火、煤炭,以及充足的粮草,尚且出现了将士在极度严寒下冻伤、冻死的情况。
更不要说在暴风雪中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御寒衣物和粮草的基马可汗国军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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