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已经拿定了主意,晚上不行军、躲避严寒,将士们也就有了计较,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生火取暖,对于如何在野外抵御严寒,他们还是有丰富经验的。
雪下得很大,而且气温极低,他们用雪堆起了雪屋,藏身其中,要比暴露在野外暖和不少。
尽管如此,还是远远比不上御寒的帐篷,再加上粮食匮乏,很多士兵已经开始饿肚子。
大雪之下,他们也找不到生火的木材,只能啃干粮充饥。
到第二天早上整队准备出发前,他们发现又有好几百人冻死在了这个寒冷的夜晚,其中一大半都是之前已经受伤的伤兵,受伤之后,他们对严冬的耐受程度远远低于其他士兵。
所以他们就成了寒冬中死神收割的猎物。
这些冻死在雪地里的士兵遗体同样没法安葬,只能把他们整齐地摆放在路边,大军继续向前缓慢撤退。
此刻他们已经得到探马报来的消息,说辽军一直远远跟随着他们,就好像野狼追逐受伤的猎物一般。
这让基马可汗国的将士们非常愤怒,辽军不过是他们的手下败将,此刻却攻守异位,反过来趁机袭击基马可汗国,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几个脾气暴躁的酋长便向巴图可汗建议杀个回马枪,消灭追踪而来的辽军,抢夺物资,或许这样就能熬过严寒。
这话让巴图可汗心头微动,他觉得这倒是一个办法,于是同意由主动请缨的三个部落,率领他们本部人马杀回去。
后来的结果,让巴图可汗对这个决定极度后悔,这成为了他一生中遭遇的重大挫折之一。
那三个部族率领着四万人马掉转头往回杀,可是极度的严寒和暴雪,让他们行走异常艰难,等他们赶到探马所说的辽军位置时,辽军竟然已经没有了踪影。
探马报告说辽军回撤了,而且撤退的速度很快,可见辽军的行动能力至少要强于他们。
辽军有良好的御寒装备和充足的粮草,甚至还能生火取暖,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想跟辽军拼个你死我活,结果辽军却主动撤退,根本不跟他们交战,这三个酋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只能就地扎营,等第二天再做决断,结果睡了一晚之后,又有几百个将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不过这并没有挫伤他们的锐气,既然杀回来了,如果不能够取得战果,那就太丢人了。
所以三个部落头领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继续追击,由此一来,他们跟主力部队就拉得越来越远。
第二天,经过一整天在雪地中的跋涉,他们按照探马报告的辽军方位追击,结果跟前天一样,等他们追到辽军之前所在的位置时,辽军早就已经主动后撤了。
但辽军撤出去的距离并不太远,也就三十里路之外,可是这时天已经快黑了,要是在平时,三十里夜路对于基马可汗国的军队而言不算什么,彪悍的游牧民族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劳累。
但现在是零下四五十度的极度严寒,再加上暴风雪,人体的体温会更快流失,也更容易出现低温症,被活活冻死。
所以三个头领还是很谨慎,反复商议之后,决定暂时不再追击,等第二天天亮再追杀辽军。
这一晚,他们冻死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不是伤兵,而是没有受伤的士兵。
只是多日暴露在极度严寒之下,这些士兵已经被严重冻伤,体温过低,躺下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而这时候,三个头领得到探马禀报,说辽军正在朝他们的方向缓慢前进,似乎有与他们打一仗的想法,追击而来的辽军大概只有三万人。
双方兵力人数相差不大,三个部落头领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坚决打这一仗,正所谓哀兵必胜,他们已经如同被逼到墙角的疯狗,只有拼命撕咬才能突破重围。
只有消灭了辽军,夺取了他们的物资,他们才能活下去。
所以三位统领分别对自己部族的军队做了战前动员,然后全速前进,迎着辽军的方向,在又松又厚的积雪中,冒着呼啸的北风和漫天的大雪,悍不畏死地朝着辽军赶去。
他们希望能够跟辽军决一死战,可是到了下午时分,按照双方相对的行进速度来看,他们本该相遇了,可实际上并没有。
派出去的探马探回来的消息显示,辽军似乎准备当缩头乌龟,双方相距本来只有不到十里了,可是辽军却调转方向往回撤,而且撤退的速度并不快。
三位头领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凑在一起商议。
亦木尔头领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另外两个头领说道:“咱们还是要小心,看辽军现在这欲擒故纵的架势,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阴谋。
好像前面有埋伏,故意诱我们前往,再将我们消灭,否则他们怎么会走一半又往回撤?而且还撤得慢吞吞的,这明显是在诱惑我们。”
另外两个头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虽然有帐篷,甚至还能取暖,但依旧冻得瑟瑟发抖,更不要说那些没有帐篷、没有睡褥、连衣服都很单薄的士兵了,就连他们的护卫都冻得连刀都拔不出来。
因为刀已经被冻在了刀鞘里,这要是遇上敌人,如何开战?在零下四五十度的极度严寒中,弓箭也是拉不开的,弓弦早就被硬生生冻住了。
而辽军又明显是在诱敌深入,图谋不轨,这就更让他们感到心头不安。
于是一个头领说道:“要不咱们往回撤吧,去追赶咱们的主力部队,等到得到了宋军的援助,我们再回头来跟他们大战一场。”
亦木尔统领望向了另外一个统领。
另外一个统领却说道:“我们往回走了两天,又追击了两天,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就算我们现在往回走,恐怕也要至少三天才能追得上主力部队。
可是我们的补给,尤其是将士们御寒的帐篷和衣物都极度匮乏,大部分将士在寒冷的天气中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冻伤,甚至很多人实际上都已经快被冻死了。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击败辽军获得补给,反而往回走、来回折腾,我们恐怕会有超过一半的人冻死在半路上。
所以我建议继续追击,而且要加快速度,实在不行可以抛弃一些辎重、轻装追击,以便能尽快追上敌人,与敌军展开决战。”
两个头领意见不一,这让亦木尔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继续追击,还是原路返回去追赶主力?他不知该如何抉择。
两个统领的目光都看着他,因为他们俩的意见是对立的,亦木尔的决定将起到关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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