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上，秦河如是拒绝的。
这多不好啊。
身体上，他是想的。
弟妹，不对，嫂子在家等我，我怎么能不去呢。
说归说，最后他哪家也没去。
待在自家不好吗？有肉有菜，馒头热乎乎的，还有一个小人儿，多好啊。
“舅舅，你才吃饭呀？”
小当推开门，一蹦一跳的跑进来。
“我们刚刚都吃好了呢？”
“吃这么快啊，小当。”秦河如把她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坐着。
“吃的什么？饿不饿，要不要在吃一点？”
“不饿。”小当咬着食指，摇头晃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碗里的鸡肉。
秦河如摸了摸她的头，给她夹了一块鸡肉。
“谢谢舅舅。”
“真乖。”
有礼貌的孩子谁不喜欢呢？何况这是自己外甥女。
大院的人太热情了，个个都想请他到自家吃饭，得亏他跑得快。
就这，依然挡不住一些不请自来的人。
“小河，在吃饭啊？”
门外忽然来了一个人。
秦河如定睛看去，发现是一大爷。
“进来坐，一大爷。”
他招呼着：“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
“吃过了。”一大爷摆了摆手，走进来坐下。
“一大爷。”小当糯糯开口。
“小当真乖。”
或许是没有孩子的缘故，一大爷看见孩子跟看见了亲儿子一样，心都要软了。
他拿出一颗自己从不舍得吃的糖果给小当。
“她还小，吃糖果长蛀牙的。”秦河如礼貌性帮忙拒绝。
“蛀牙？”头次听到这个新颖的词语，一大爷愣了片刻。
吃糖果还能得蛀牙？他咋不知道呢？不过吃得起糖果的家庭有几个？
咳咳。
秦河如面露尴尬，都忘了这时代的人没多少家庭能天天吃得起糖果的。
小当收了糖。
“一大爷，找我有啥事吗？”
吃得差不多了，秦河如索性就不吃了，既然一大爷不吃，他只好把剩下的菜放回去。
“没事，就过来看看。”
一大爷笑了笑。
“小河，你来我们大院有一年了吧？”
秦河如想了想，道：“差不多一年了。”
去年他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差不了多少。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大爷脸上露出唏嘘之色。
记得秦河如刚来那会儿，还和大院的贾张氏吵起来，差点没打起来。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刺头，心里不想他住进来的。
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压根不是这样的，别人脾气好着呢，轻易不发火。
“你对咱大院有啥看法没？”
“看法？”秦河如疑惑反问：“啥看法？”
“就是说你对咱大院有没有好一点的提议？这些提议能让大家过得更好。”一大爷解释。
大家天天看你吃肉的，心里不平衡。
一边是别人隔三差五吃肉，一边是有人填不饱肚子，作为院里的一大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帮一下忙。
“这我哪有什么提议啊，我觉得这样子就挺好的。再说了，这事您应该找二大爷和三大爷商量的，你们才是院里的三位大爷。”
“而且我看二大爷最近挺活跃的，经常帮大院的人呢。”提议什么的，他哪有啊。
要说有的话就是努力工作。
工作认真了，没准就能升职加薪，工资涨上去了肯定就过得好了呗。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虽然不是院里的大爷，可你是院里的一份子，你还是干部呢。”
一大爷闭口不提二大爷的事。
二大爷在做什么他岂能不知道。
他有必要怀疑这事是秦河如帮着出的主意，刘海中什么人他能不知道吗？家里的钱除了给自个儿和大儿子用之外，旁人休想占到便宜，不见刘光福兄弟俩的命嘛。
知道归知道，这事不能说出来，说了伤感情。
“还没恭喜你转正呢，恭喜啊。”
别说别人了，就是他自己都有点小羡慕。
头两天他还在自豪自己的工资是大院里第一，今天就被人反超了，还是一个小年轻，这让他心里有点不平衡。
副的时候都有九十八块工资，正的时候可不得更高了嘛。
“运气，运气好。”秦河如谦虚回答。
一大爷眼中的赞赏之色更甚。
这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啊。
到时爷俩工资加起来有两百多块呢，小日子不得过得风生水起？
可惜了。
“那是你能力行，运气什么的都是假的，不然咱大院怎么就你一个当了官？”
一大爷显然是不相信什么运气的。
继而他画风一转：“小河，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嘛。”
“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你看你过得好了，有没有想过帮一下大院的人？”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大院就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光我看不下去，其他人也看不下去啊。
“一大爷，我……”秦河如想说些什么。
一大爷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给钱。”
“你看你现在吃的，有肉有菜，油放这么多，吃的也是细面做的大白馒头。再说说穿的和住的，大院里有几个比你好的？没有吧。”
“可是你再看看咱们大院，有的人别说像你这么吃，就是吃一顿饱饭都很不容易。”
“有孩子的过得更惨，自己吃不饱不说，孩子也是跟着受苦。小河，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一大爷不相信你会是那种刻薄之人。”
“你忍心看着大院的人过得这么惨吗？”
我忍心啊。
秦河如怎么会不忍心。
过得差就少生两个，多去工作赚钱嘛。
我这么努力工作，就是因为以前太穷了，想过上好日子，合着我好日子没过两天你们就要让我接济？
那我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一个人赚钱，一个大院的人用？
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却没说出来。
这话自己知道就好，说出来容易得罪一大帮人，把邻里邻居的得罪了，最后惨的还是自己。
就好比他隔三差五吃肉这个事，不是没人猜到有问题，只是都是一个大院的，没人会去举报。
再说了，大院谁家没去过鸽子市买东西？今天你把别人举报了，明天别人也有可能把你家给举报了。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很少有人去做，但万一呢？
万一别人本来就不平衡了，你非得这样说，他不来气就是想整你咋办？
所以，没有必要去怄气，群嘲所有人。
可是吧，想让他帮那是不可能的。
让我帮，你们三位大爷怎么不去帮呢？
你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少嘛，有九十九块呢。
“一大爷，我指定不是那种人。”
“对于你说的话，我非常赞同，难怪张姐让您当一大爷呢，就这思想觉悟，能是一般人拥有的吗？”
秦河如竖起大拇指一阵夸赞。
易中海听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被不同身份的人夸赞，心里的开心程度是不一样的。
大院的其他人夸他，他只会认为很平常，秦河如夸的话就不一样了。
瞧瞧，干部都夸我了呢，这说明什么？说明认同我的能力啊。
“我现在过得好了，绝对，必须要帮助一下大院的人，我一个人好不行，要你好莪好大家好才行。”
这一刻，秦河如都认为自己身上在散发着神性的光辉。
这话说得太漂亮了。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你的思想不会那么狭隘的，先前我和你二大爷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他还说你这人小气，不可能帮的。”
“幸亏我没听他的话，自己来了。”
一大爷先是夸耀，然后不着痕迹的挑拨秦河如和刘海中的关系。
这个一大爷目前他还想当着呢，不想被别人抢了去。若是秦河如和刘海中有个什么猫腻的话，难保他能继续坐稳一大爷的位置。
“二大爷对我的认识太少了。”秦河如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冷笑。
真以为他是小白，什么都不懂吗？
前面说的话漂亮，完全是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说实在的，一大爷，我挺想帮忙的，毕竟看着别人过得苦，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是……”
“但是我家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我父母没啥工作，靠我养着，姐姐呢，目前在医院治病，方方面面要花钱的地方不少。”
“我还有三个大外甥呢，一大爷你是知道贾张氏这个人的，指望她养着，呵呵……”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儿，一大家子人靠我一个人养着，我压力不小，真怕哪天我垮了，这个家就散了。”
秦河如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啊。
不知情的人见到，只怕真以为他过得很苦。
一个人要养活自己不说，还得养爹娘，姐姐以及几个外甥外甥女。
“你姐姐治病的钱不是有厂里报销的吗？”一大爷嘴角抽搐。
“别提这事了。”秦河如变得丧气三分：“头段时间，医院的人说可以回家来养伤，厂里就停止报销了。可是我又怕出来以后出什么问题，就让一直住院，这个钱是我自己掏的。”
“啊？还有这回事？”一大爷瞪大了眼睛。
他怀疑秦河如在骗自己，只是没有证据。
医院住院每天花的钱真当他不知道要多少吗？哪个家庭会让一直住在医院里？
“有。”秦河如肯定地点点头。
有没有的，别人也不知道，还不是凭他一张嘴说。
“这个……难为你了啊，小河。”一大爷不知道真的假的，只能当做真的来看待。
这时候秦河如开始哭穷了。
“一大爷，你看我这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就因为压力太大，始终不敢找对象呢。”
对此一大爷表示呵呵。
前面那个事他可以当真，这个事当真了，那就是脑子有包。
压力大不敢找对象？你骗谁呢？
手上戴的手表咱们就不说了，外边那自行车可价值一两百块呢，拿出去卖不至于找不到对象。
再说说房间里的设施，这橱柜，这床，这方桌……哪一样不值钱了？
没钱了可以随时拿出去卖了换钱。
你这个要是算作压力大的话，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了？
“小河，你要是想要对象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一下忙的。”一大爷说道。
他自己是无儿无女的，可他有朋友，有同事，朋友同事都有女儿孙女。
自己给他们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能不记着自己的好吗？
再一个，我给你找了对象，你秦河如能转头就把我忘了？没可能吧。
“一大爷，我不是说找不到对象呢我的意思是说，由于压力太大，家里没钱所以不敢找对象。”
秦河如表情变得十分认真。
“一大爷你刚不是说想帮助大院里困难的家庭嘛，我看我家就挺困难的，你要不帮帮我？”
这踏马的……
绕是一大爷脾气再好，心里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我是过来让你帮助大院的贫困户的，没说要过来帮你。
要是说帮忙找对象的话，他挺乐意的，给钱就算了。
他那些钱不能动用，要留着，防止将来老了没人给自己养老。
而且说秦河如家里穷得吃不起饭，谈不起对象的，他是不相信的。
“小河，你说的有点夸张了啊，你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好歹能吃得起肉呢，我们一个月都见不着一回肉沫子。”
“你不刚转正了嘛，工资应该涨了吧？之前的时候你工资都够用，不能涨了工资反而不够用了吧？”
面对这个问题，秦河如一本正经回答：“一大爷，首先我要解释一下吃肉这个问题，免得你们对我有误会。”
“不是我要吃肉，是我姐姐住院需要营养，我几个外甥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肉，所以我才买肉的。”
“再说说这个钱的问题，一大爷你是不知道我过得多惨啊，之前的工资其实不够用的，你看着够用，那是因为我在吃老本，又给别人借了不少才够的。”
秦河如说到兴头上，抹了两滴眼泪，准备把这个事说得真实一些。
免得让别人真以为自己很有钱，三天两头让自己帮着救济别人，又或者是借钱。
“其实一大爷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你看我家这么困难，一大爷你……要不要表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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