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吹，不仅屋顶要吹没了，牛都要被你吹上天了。”
三伯或许不知道隐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起长大的，秦河如吃什么穿什么他们咋可能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秦河如穿的吃的都是他们用剩下的。
年少时那会儿，大人们外出务工，他们被交给秦奶奶管着。秦奶奶本就不喜秦河如，吃的穿的自然就差了许多。
也就是后来被老爹带出去打工了，秦保国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不然在秦父刚说话的时候，他就能听出来是在吹牛。
秦父听罢，也不恼怒，反而笑呵呵的。
牛是吹出去了，别人信不信有啥关系，开心就行，反正他是炫耀过了。
就算我说的是假的，我有个中专生当副科长的儿子，你们有吗？
什么！没有？没有那你还不快羡慕，然后请我说一下教出中专生的秘籍。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屋里的情景好不欢乐，大家有说有笑。
可惜，好景总是不长的。
时间到了，终究要去睡觉，却是要结束了。
秦河如将三伯给的礼放进自己的房间，洗漱好爬到床上去睡觉。
他是叫秦保国兄弟俩上来睡的，只是二人执意打地铺，说什么都不肯去床上睡，他无法，只得不强求。
次日清晨。
秦河如提着三伯给的礼出了门。
他已经提前和三伯说过了，不一定能成，具体能不能成不知道。
虽说他有八九成的把握王富贵会答应他的请求，但是这事吧，不能说太满，万一真就完不成呢？所以先给别人打上一针预防针最好。
能成肯定好，不能成的话，起码不会打自己的脸，也不至于让别人空欢喜。
来到无人的地方，礼品被他放进农场。
昨夜不是有秦保国他们在的话，他大可以直接就放进农场里，然后早上趁大家没注意跑掉，省得提着东西。
轧钢厂。
看见王富贵办公室门前没人后，秦河如离开。
如果开会的话，那么门前一般是有人的。
好像不管是哪一个阶层的人都是如此，天然不愿意单独在严肃的场合中面对领导。
三组。
“科长，早上好啊。”
“吃了没？科长。”
“科长，昨天被退回来的东西我先放在座位上，你帮我看着点。”
对最后一人说的话，秦河如点头表示明白。
王富贵找厂长的作用是有，却没想象中那么好，至少李大海依然在针对他。
太过能看出来的针对没有，属于小打小闹。
无非就是说每天只卡两三个人的一点东西恶心恶心。
对这种行为，秦河如确实感受到了无奈和厌恶。
厌烦归厌烦，事情是要解决的。
找王富贵的话，多半没用。毕竟李大海卡得不多不少，闹到厂长那边去的话，估计是不会管的，甚至有可能他自己会被问责。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面对这种手段，秦河如给出的解决方案很简单。
那就是让人先把东西拿回来，等到第二天再拿去给仓管即可。
仓管的人不可能每样东西都记得，他们不收无外乎是李大海的命令罢了。这么做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没人会上心，因而即便看出来了，顶多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做样子。
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解决后，秦河如才得以轻松度过了这几个月。
“今天不开会，要采购的出去采购，别耽误时间。”
秦河如淡淡说了一句。
仓管那边的人对他们三组仍旧有敌视，不早点去的话，可能会借不到自行车。
三组的人听到，纷纷成群结伴的走出去。
有的人表面恬然，有的人心里骂骂咧咧，有的则是兴高采烈……
骂骂咧咧的自不必多说。
仓管的人针对他们三组，任谁都知道这是秦河如惹出来的事，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对于他们的想法，秦河如不可能去理会的。
只要不明面怼他，他就懒得去管。
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心里骂不骂他吗？
人嘛，不管怎么做，好与坏，总会有人偏爱与怨恨的，只管做自己就成。
等到三组的人走了大半后，秦河如才起身去往王富贵的办公室。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样事物。
关系好不好都不是送不送礼的理由。
领导当你是朋友，那是你的福分，你要是当领导是朋友，那你就是大傻x。
尤其在办公区间之时，就更加要懂得这其中的尺度。
把握不好，很有可能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
笃笃笃。
等到里面传来声音，秦河如才走进去。
踏进门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换上了和煦的笑容。
“科长，早上好啊。”
说话间，他反手把门关上。扫视里面一眼，确认没人后才像往常一样随意中带着尊敬的神色来到办公桌前。
“科长，刚我在你门口捡到一条中华，你看是不是你掉的？”
他将中华放在桌上。
略微茫然的王富贵听到这句话，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桌上的中华。
下一秒，他像换脸一般换了个表情。
“哎呀呀，这不是我刚刚掉的嘛，我就说好像少了点什么呢。”
说着，他已经把中华放进座位下，随即打开一包拆开的，一人一根。
“小河，你这学雷锋做好事，拾金不昧的精神值得弘扬。”
王富贵一边笑着一边右手食指不停的抖动夸赞。
“嘿嘿，主要是科长你教的好。”秦河如谦虚回答。
送礼讲究送对。
一年多来，他已经摸出了王富贵的喜好。
这人对大多事物总是兴致淡淡，可唯独对一物格外喜欢，那就是yan。
送其他东西和送yan，王富贵的脸上都是笑容，不同的是，在面对后者的情况时，笑容是真心实意的。
点上后，王富贵吐出烟雾，唠起家常：“咋样，这几个月？”
秦河如耸了耸肩，脸上带有无奈的神色，拉来一张凳子坐下后，才不紧不慢回答：“就那样呗，纺织厂那边已经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奈何别人不答应，我没办法。”
很多时候，在面对领导的时候，既不能太随意，会显得轻浮。又不能太过尊重，会让人觉得没有主见。
随意中带着尊敬，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觉得你跟领导关系很好了才能这么做。
王富贵问的是什么事，秦河如自然知晓。
老实说，这几个月他可没少往马栏山那边跑。可惜对方已经明确说过了，这是能给予的最大力度。
说什么不是一见如故，把你当兄弟看，是不可能答应给这么多的。
对此，秦河如不知道该不该信。
因为马栏山答应的份额的确不少。
王富贵听着，脸上未有太多动容之色，只是劝诫道：“你距离成功还有一步，就差一点了，抓抓紧，努努力，争取十月之前超过其他人，毕竟我很看好你的。”
闻言，秦河如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从这句话中，他听出了两个意思。
第一，他不是第一，却快追赶上第一或者第二了。
第二，第二轮考核可能会在十月之前结束。
“咳，我这个月多去走动走动。”当即他立马保证。
事关自己能不能升为科长的事，他肯定是上心的。
要么不争，争了就一定要行。
王富贵欣慰的笑了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省事，不需要他过多的挑明。
之所以扶持秦河如，很大程度上就是对方情商不错，进退有度，办事能力强。
中专的学历，使得他稍微加快一些对方的进程，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轩然。
想到这儿，王富贵不禁感叹秦河如运气真好。
今天坐在他对面的哪怕是张副科长，他也不可能这么推心置腹的。
唯有秦河如才可以。
有能力，知进退，学历高……
嗯，还有就是有自己这么一个好的领导。
在心里表扬了一下自己后，王富贵才问起秦河如的来意，他年龄是大了，却也不可能在门口掉下中华，掉其他东西的话倒有可能。
“今天来有啥事？别和我说你又和李大海怼上了。”
“那咋可能啊，我是那种经常惹是生非的人吗？”秦河如不干了。
自己这么本分，不是别人来招惹他，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惹别人？
“没事啊，我就是看你掉中华了，我帮科长你捡起来一下嘛。”
“真的？”王富贵似笑非笑：“那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要赶人了啊。”
他不说日理万机，却也不可能那么闲的。
早上那么清新的空气，不用来工作就太可惜了。
“嘿嘿，是有一点点小事。”秦河如干笑一声。
“说吧，啥事？”王富贵两眼一翻。
他就说嘛。
秦河如不空着手来的时候，那次不是有事找他？
不过，对这种行为他没有太多排斥。
下面的人有办不成的事来找他是一件好事，可以拉进拉进关系。怕的是没人来，那岂不是在说自己这个领导当得很废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秦河如很少过来麻烦他。
倘若三天两头的来找他有事的话，那他宁愿不来找他。
秦河如抿了抿嘴，组织好语言后，才试探性问道：“科长，咱们厂还招人不？”
王富贵一听，哪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便反问：“怎么，想安排人进来？”
“嗯。”秦河如没有隐瞒，落落大方表达出来。
“我有一个堂哥嘛，今年二十好几了，媳妇儿没娶上，也没个家，而且我婶子在我堂哥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人打小就过得可怜，现在老大不小了，想留在四九城，托我帮他找份工作。”
“你说我就这么一个堂哥，他求到我这里来了，莪能不帮吗？”
说到最后，他小小的卖了个惨。
“那你帮啊，我又没说不让你帮。”
秦河如大喜：“这么说科长你是答应了？”
王富贵话刚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明白过来后，笑骂道：“合着你是算计到我这里来了啊。”
“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拿东西过来找我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
秦河如一副被看穿了的不好意思，竖起大拇指：“科长你英明神慧。”
“科长，那这事你看？”
王富贵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堂哥是哪里人？学历怎么样？以前有没有做过其他工作？”
这些问题秦河如对答如流：“我堂哥和我一样，都是秦家村的人。学历的话，应该高小？”
对学历这个事，他真记不太清楚了。
“他这几年做过不少工作，但大多是苦力，扛大包的。”
他的回答，在王富贵意料之中。
学历高就不会来找他了，有高中学历，大可以不走关系，直接进轧钢厂。
只要人品没多大问题，轧钢厂一般都会收的。
“嗯……”王富贵陷入短暂沉思。
见状，秦河如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打扰。
几分钟后。
“你想给他安排在哪个岗位？”王富贵答应了。
秦河如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他心下已经同意。
“您看保卫科怎么样？”
保卫科，是他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才得出来的答案。
秦保国兄弟俩这些年东奔西跑的，要让他们沉下心来在车间做着想流水线一样的工作，只怕不太可能。
而若让他们来采购科呢，又不大现实。采购科、外贸部、维修部……等部门，不是你想来就来的。
思来想去之下，保卫科就挺不错的。
保卫科对学历的要求不高，且这个岗位相比较车间工人来说，比较自由。
秦保国兄弟俩常年做苦力，有一身力气，完全可以担任。
只是说想进去保卫科的话，人品的考核至关重要。可有他担保，就没有太大问题。
再一个，要保卫科的岗位，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如轧钢厂的工人，出了事之后，优先找大院的办事大爷，没有办事大爷或者办事大爷解决不了的，就会去找保卫科的人来解决。
通常情况下，九成九的事在来到保卫科这里时，都能被解决，仅有很小很小一部分会去到派出所。
这么看来，保卫科的权力其实是很大的。
所以，如果保卫科有自己的人的话，将来无论做什么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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