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如后知后觉。
“妈，五伯呢？”
怪不得他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少了个人。
秦母装在饭盒里的饭菜明显只有三个人的量，但是早上五伯是跟着过来的。
就是说……
秦母见怪不怪：“你五伯回去了，说是村里苟家那里有事，得去帮忙。”
“那京茹咋不跟着回去呢？”秦河如疑惑问道。
“怎么，这么见不得她啊。”秦母不禁笑出声。
“没有，就是好奇。”
“她吵着闹着不肯回去，你五伯拿她没办法，就让她在这里呆几天，顺便照顾你姐，说过几天再来接她回去。”
说起这事的时候，秦母啼笑皆非，秦京茹这个样子可不多见呢。
平常五伯说什么秦京茹是听什么的，向来不反驳。
对于秦京茹留在这里，她没有太多意见。
谁家里还不来个亲戚了，人大老远的从村里赶过来看望，歇两天不算什么。
住院部。
母子二人刚走进这里，就正好遇见出来的傻柱。
要不怎么说傻柱人愣呢，见到人了也不躲闪，还继续向前。得亏秦河如眼疾手快，拉住了秦母，否则饭盒要被撞倒。
傻柱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伯母，你没事吧？”
他匆忙上来想要搀扶。
秦母方才走得急，又和秦河如说这话，没注意前面多了个人。
被儿子拉住之后，她顿在原地，而后看向前方。
“我没事。”
“傻柱，你要回去了吗？”
大家都叫傻柱，她便有样学样跟着这么叫。
“是啊伯母，我得回去了做饭了，不然雨水没饭吃。”傻柱闷声闷气。
他瞅了一眼秦河如，心虚的撇开，装作没看见在和秦母打招呼。
“也是，时候差不多了。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吧。”
傻柱来她是知道的。
之所以没带傻柱的饭菜，无外乎对方不让。
“行，那我先走了，伯母，明天下了班我再来看秦姐。”
说罢，傻柱再次看了一眼秦河如，匆匆离去。
他走后，秦母独自摇头：“太愣了，傻乎乎的。”
对傻柱的印象，她谈不上多好。
起初她对他的印象是很差的，原因是那次请秦河如喝酒没照顾好人，导致秦河如大过年的生病。
若不是这两天都过来看秦淮茹让秦母对傻柱的感官好了许多，说不定见到人她都不肯打招呼。
对秦母的话，秦河如不置可否，他也觉得傻柱很愣。
接着，两人进了房间。
“妈，小弟。”
“来了啊。”
秦淮茹双手撑着床边，想要起身，秦母看见，迅速放下东西过去扶着。
“姐，你就好好躺着休息吧，别乱动。”
秦河如把饭盒放在桌上。
“吃饭吧，爸。”
不用他说，秦父自觉得很。
他打开饭盒，招呼着秦母过去吃饭。
“我来吧。”
秦河如打断秦母想要去喂秦淮茹的动作，亲自上阵。
秦母犹豫了一下，没在坚持。
有过第一次经验，秦淮茹没有那么抗拒了。
“小弟，伱不吃吗？”
“我等下回去吃。”
秦母一边吃饭，一边嘱咐：“小河，等下你回去记得把饭菜热一下再吃，别吃生病了。”
夏天的饭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馊，有时候数个小时就能让食物变质。
“我知道了，妈。”
喂完秦淮茹吃过饭，又给她上了药，秦河如才离开。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房间里有光亮。
秦河如停好自行车，走进去。
秦京茹正在里面坐着，歪着头，不知是在想什么。
秦河如的到来让她清醒。
“哥哥，你回来啦？”
“恩对。”
秦河如点点头，坐下。
饭菜是热的，应该是她刚刚热过。
“小当他们呢？”
“我送去中院了。”
秦京茹说了一声，脸上挂着迟疑，片刻后觉得不吐不快，吐槽道：“哥哥，小香姐的婆婆太可恶了，你是不知道啊，我把小当他们送过去的时候，她在那里……”
她开启了长达数百字的吐槽。
秦河如听得莞尔一笑。
“她那人就那样，你以后少和她说话就成，我们家从来不和她说话的。”
“你们也不理她吗？”秦京茹好奇问道。
方才吐槽贾张氏的时候她还有点喘喘不安，毕竟贾张氏是秦淮茹的婆婆，此刻听到秦河如这么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恩对啊，她人不行。”
至于人怎么不行，秦河如没说话。
这一天他跑来跑去的有点累，早就饿了。
秦京茹知道他饿了，在说话的时候不忘给盛饭，放在秦河如的手上。
“哥哥，和我说说呗。”
“说什么？”
秦河如眼皮平台，不紧不慢开口。
“说那个胖女人啊。”
秦京茹双手撑在下巴处，眼睛一眨一眨的。
“没啥好说的，反正少跟她来往，她脑子有病，像条狗，见到谁就咬……”
秦河如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贾张氏的不满。
要不是录音机没出来，他一早就把这个老家伙送去派出所了，整天不得安宁。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就吃完了。
“哥哥你放着，等下我来就行。”
见到秦河如准备收拾，秦京茹赶忙阻止。
她把秦河如带来的饭盒放到一边，接着开始整理饭桌。
见状，秦河如便没有与她争抢。
“你今晚就睡这屋吧。”
“幺婶呢？她不回来吗？”
“不回来了，怎么，一个人睡害怕？”想到这个小堂妹不过十六七岁，秦河如不禁打趣道。
“哪有，我才不怕呢。”秦京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马反驳。
得知秦母他们不回来，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匆匆打扫完桌面，将脏的碗放在一起，急忙坐回位置上。
“哥哥，和你商量个事呗。”
“啥事？”
“就是……就是我想留在四九城，可以吗？”
秦河如轻轻皱了下眉头，旋即反问：“你干嘛老想着留在四九城呢？”
“这里大啊。”秦京茹张开手比划，脸上带有夸张的表情。
“而且这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人，村里什么都没有，我想留在这儿。”
额。
对她的天真，秦河如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一面，只是不说又不行。
“京茹，四九城没你想的那么好。”
他耐心解释：“你看到的四九城只是表面，内地里却不这样。你待在村里，只要不懒，始终有口饭给你吃。你在四九城就不一样了，你没有城市户口，你要是在这里找不到工作，是真的有可能被饿死。”
他不是在危言耸听。
村里现在在吃伙食团，可能会吃不饱，但是总归是有东西吃的。要饿大家一起饿，要有饭吃大家一起吃。
四九城不一样。
每年怀揣梦想来这里的人数不胜数，最后大多都带着失望而归。一些运气不好的，已经永远留在这里了。
以秦京茹一没学历，二没阅历，三没关系的状态来四九城，几乎没有可能有希望在这里活下去，除非依靠自己。
“哥哥，你会管我的，对吗？”秦京茹可怜巴巴的望着。
秦河如看得哭笑不得。
她是自己堂妹，管肯定管得，但是不能这么说出来。人一旦有了退路，就很容易失去进取之心。
秦河如板着脸：“京茹，如果你只想靠着别人留在四九城的话，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份心吧。在这个世界上你靠谁都没用，只能靠自己。”
“就算我管你，但是万一哪天我没了呢？那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听我的，老老实实回村里去，有你爸管你，你不愁吃不愁穿的，咋老想着来四九城吃苦呢？”
“如果你只是想来这里玩的话，那简单，每个月你过来几天，玩累了再回去。”
以五伯的实力，也许做不到让秦京茹吃好，可是让她不饿死还是能做到的。
秦京茹小声嘀咕：“我不是想来四九城玩，我是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回去了。”
第一次来四九城的时候，她就深深被这里的景象迷住了。
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穿着那么光鲜亮丽；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车，不用自己去走路；第一次见到路那么平坦，不想泥路坑坑洼洼……
总而言之，她不想再回去了。
“你想留在四九城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告诉我，你能养活你自己吗？”秦河如轻声问道。
“在四九城不同在村里，在四九城你想有住的地方，那你就得花钱去租。你没有正式工作就意味着你领到的票不多，你得去买，这又是一笔钱。”
“吃饭，住宿……等等都要花钱。你有能力养得活自己吗？还是说你会做什么，能依靠你的本领去赚钱。”
“你有钱，四九城就是四九城。你没钱，四九城就是你的噩梦。”
别怪他说话说得难听。
这就是现实。
三伯这些年四处奔波，干着最重最累的话，你要是问他存款，顶多就两位数。
三伯好歹有力气，有阅历。秦京茹呢？啥都没有。
“可是我真的想留在四九城，哥哥你帮帮我吧，我会洗衣做饭，我能吃苦。”秦京茹恳求道，泪花已经在眼睛里打转。
“我经常下地干活呢，他们都夸我力气大。”
秦河如听得满脸黑线。
好嘛，两人这是压根不在同一频道。
不是他看不起秦京茹，而是你力气在大还能大得过男人？就算真的能做到，那又怎么样，最多就是干苦力的时候别人拿十块，你拿十一块。
一块钱能做什么？买个厕所都做不到。
“京茹，你听我说，四九城没你想的那么好……”
秦河如继续劝说。
可是秦京茹就像一头犟牛，怎么说都不听，铁了心要留在四九城。
说不通，秦河如便打算放弃，准备回屋睡觉。
谁知秦京茹不肯放过他，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我要睡觉了，京茹。”秦河如叹了口气。
“我知道呀。”秦京茹点头。
唉。
秦河如拿她没办法，只得继续劝解：“你太小了，我也没办法，你要是大一点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找个工作。”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其实刚刚他有想过把纺织厂的名额给秦京茹的，这样一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想了想，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还想着三伯要是找不到门路的话，把这个名额给三伯呢。将来他有用到两个堂哥的时候，现在是先投资，而且他是要收钱的。
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打个九九折吧。
本来这个名额是给姐姐预留的，想着要是哪天不想在轧钢厂做了，就让她去纺织厂。
但是经过头两天的事，王富贵和他说过了，会给秦淮茹安排一个轻松的岗位。
如此一来，姐姐就用不到这个名额，那么这个名额他就可以拿出来运作，换点好处。
“哥哥，你说真的？”秦京茹见他松了口，不禁大喜。
“嗯真的。”秦河如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松口，不全是秦京茹一直纠缠的原因，本来他就有想帮助一下家里人的想法。
纺织厂的那个名额，五伯要是下次回来找他，那他就给五伯，至于秦京茹这里，以他副科长的身份，安排进去工作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不回来找他，自己找到了门路。那这个名额就顺手给秦京茹吧，他反正现在也不缺那一两百块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有用到家里这帮人的时候。
三伯一家自不必多说，两个儿子常年干苦力，别的或许没有，力气有的是，会有用到的时候。
五伯家呢，不提秦京茹，五伯就能给他带来许多帮助。
就比如他能得知猪仔的消息，不就是五伯他们说给他讲亲事说出来的嘛。
而且五伯啥都会，属于全能小能手，阅历也很高。当年秦父他们出门打工的时候，就是靠五伯引路的。
秦京茹也不全是什么都不行。
他自己是个男人，有时候面对女人的事时，他有诸多不方便，秦京茹这点就能帮到他。比方说照顾秦淮茹。
“哥哥你不许骗我，你啥时候帮我找工作？”秦京茹满脸惊喜。
“看我心情，我心情要是好的话，没准明天就帮你找。”秦河如随口说道。
“那你今天心情好吗？”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呀？哥哥。”
“还行就是还行。”
“行就行，还行是啥意思呢？”
……
“哥哥，我决定了，以后我和你是天下第一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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