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雁儿突然有点儿心虚,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以前在二姑娘身边伺候过几个月,那时她正在学骑马,我便也跟着胡乱学过一些,上不得台面。”
姜瑜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比我可强多了。”
然后她一边回忆着裴钧煜教的要领,双腿用力夹住马腹,想让追风再走几步,可不知怎的,方才在裴钧煜面前无比听话的追风只是甩了甩尾巴,转了转头,并未动弹。
“太太莫急,骑马这事儿,最忌心浮气躁,这马儿虽有灵性,但也会看人下菜碟儿的,你越怕他,他越不听你的。”
雁儿说着上前一步,手上很自然地扶住马鞍前桥,仰脸对姜瑜道,“肩膀再放松些,缰绳不必抓得这样死,轻轻带着就好……”
姜瑜深呼吸了几口气,试着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对……就这样,腿也不必夹得太紧……”雁儿拍了拍她的小腿肚,伸手帮她调整了一下脚蹬的长度,动作熟练,条理清晰。
姜瑜按照她说的一步步做,不一会儿,追风果然温顺地迈开了步子。
雁儿一边留意姜瑜的状态,一边小心地牵领着马,口中时不时提醒一二。
绕着草场慢慢走了小半圈,姜瑜渐渐又找到些感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追风的步伐也轻快起来。
她甚至尝试着轻轻抖了下缰绳,低声催促,“好追风,快些。”
追风耳朵一动,步伐果然加快了些。
“雁儿,你放手吧,它好像要跑起来了……”
伴随着追风加快的步伐,有风迎面扑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令人顿生畅快之意。
雁儿在一旁跟着小跑,见状也笑。
就在这时,追风奔跑的动作猛然一顿,紧接着,毫无预兆地,它高抬前蹄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嘶鸣!
那嘶鸣声穿透力极强,充满了躁动与不耐烦。
姜瑜还没反应过来,追风已经调转方向,前蹄落地,朝着马场边缘未完全封闭的围栏狂冲而去!
“啊——”
她惊叫一声,眼前视线一片模糊,整个人几乎快要被甩出去,全靠本能死死抱住马脖子,才没被直接摔下去。
“太太!”雁儿的惊呼被风声割裂。
追风却根本不给人喘息之机,狂乱奔跑的同时,硕大的头颅还在使劲儿甩动,试图摆脱颈上的束缚和背上陌生的“负担”。
“伏低身子!死死抱住它的头!”雁儿反应极快,跃上一匹马在后面追赶,焦急万分。
姜瑜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剧烈的颠簸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
追风跑进了树林,穿梭而过的枝叶胡乱地抽打在身上,她只能死死闭眼,伏低身体,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搂住追风的脖颈,脸颊贴着粗糙的鬃毛,摩擦得脸颊生疼。
喉咙一阵发紧,她闭紧嘴巴,连呼喊都发不出。
追风穿过树林后又跑上了一处坡地,颠簸得越发厉害。
每一次颠簸都让姜瑜觉得下一瞬就会被抛飞出去,摔个筋骨断裂。
连雁儿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汗水浸湿了里衣,冷冰冰地贴在背上,绝望渐渐漫上来。
就在她手臂酸软,几乎要脱力松开的刹那,侧前方忽然传来另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一道厉声断喝,“坚持住!抱紧它的脖子!别松手!”
姜瑜勉力睁开被风吹得泪眼模糊的眼睛,瞥见一匹通体枣红的马从斜刺里冲出,马上的女子一身水蓝色骑装,身姿清瘦而挺拔,正控着马挥着鞭子向她这边靠近。
是王芷莹!
王芷莹脸色紧绷,腿上一夹马腹,同时挥鞭用力抽打,奋力加速。
与此同时,凝香在前方骑着马冲出来挡住了追风的去路,追风不得不减慢速度,王芷莹抓住时机,与追风并驾齐驱,电光石火间,她一手牢牢控着自己坐骑的缰绳,身体在马鞍上探出大半,另一只手疾如闪电,果断抓住了追风勒口附近的缰绳,用力向后一带!
“吁——!”她口中同时发出短促有力的喝止声。
追风正狂奔得性起,骤然被大力拉扯勒口,吃痛之下,愤怒地甩头挣扎,速度却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王芷莹咬紧牙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浮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控住了那股狂暴的力道,一边继续呵斥,一边巧妙地向一侧牵引。
凝香骑马过来和王芷莹的枣红马配合着把追风挤靠在中间,三匹马此起彼伏地嘶鸣着,似是在互相震慑,蹄下泥土草叶翻飞。
追风不甘地又挣扎了几下,终于在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和持续不断的喝令声中,渐渐停了下来,兀自喷着粗重的鼻息,前蹄焦躁地踏地。
姜瑜无力地瘫软在马背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冷汗涔涔而下,手脚冰凉,不住地发抖,生死一线的恐惧涌上心头,化作牙齿轻微的磕碰声。
王芷莹也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抚了抚马儿的鬃毛,枣红马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臂。
她看向姜瑜,眉头微蹙,却不失关切,“怎的独自骑这般烈马?潞国公没有陪着你么?”
姜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惊魂未定,难以成言。
“奴婢先扶您下来缓缓吧。”凝香下马扶她。
姜瑜试着动弹,却发现腿软得根本使不上力,稍一挪动,便是一阵眩晕。
凝香见状,直接上前托住了她的胳膊,半扶半抱地帮她从马背上滑下来。
脚一沾地,姜瑜便是一个踉跄,全靠凝香搀扶才站稳。
王芷莹也下了马,走到追风面前。
那白马犹自不服,见她靠近,警惕地挪步,被她一眼瞪住,呵斥道,“野性难驯的畜生,还敢倔!”
也不知是她的气势慑人,还是追风折腾累了,竟真的安分了些,只偏过头去。
王芷莹仔细打量姜瑜,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发髻散乱,衣衫也被树枝刮破了几处,模样着实狼狈,语气更缓和了些,“可曾伤着哪里?”
姜瑜摇了摇头,借着凝香的力站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住颤抖,福身一礼,声音仍是哑的,“多谢……多谢你出手相救。我……我没事,只是吓着了。”
“没事就好。”王芷莹摆摆手,目光落在那匹不安分的白马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潞国公的追风吧?这马性子极傲,且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除了潞国公,等闲人近身都难,更别说驾驭了。他怎敢让你一个人骑它?”
这话问得直接。
姜瑜脸颊微微一热,垂下眼睫,低声道,“夫君……方才确实陪在我身边,只是临时被陛下召去了。我……我以为慢慢骑着不妨事……”
王芷莹闻言,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原来如此,日后若要练习,还是选匹温顺的母马为好。你的侍女好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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