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小姐与那少年刚进乌家大门，便与前来接人的乌闵撞了个正脸。
少女嘻嘻笑道：“闵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乌闵温和笑道：“是鸾儿啊，我来接一个人。”
正说着，他眼角望到云九洛与清屏一前一后出了马车，便对柳鸾笑了笑，朝着二人迎了过去。
云九洛眼看他含笑走到跟前，淡淡福身：“乌公子。”
乌闵作势欲扶，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少女衣衫之前忽然心头一颤，整个人如临深渊一般，动作也随之僵硬了一下。再回过神来，云九洛已经站直身子，凤目含了一缕疑惑：“乌公子？”
乌闵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收回手含笑道：“阿九和洛姑娘随我去前院吧，母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云九洛点了点头，与清屏一道跟在乌闵身后入了乌家，没有理会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
刚走了几步，便看见柳鸾与阿水两道红影立在长廊下，似乎是在等他们。
乌闵还未说话，柳鸾已经眉目含煞，冷冷瞪着云九洛道：“我说闵哥哥最近怎的不去看望二姐姐，原来还真是有了心头好！”
柳家家主是女子，凑巧的是，柳家主所出的三个孩子也皆是女子。
长女柳林川少时聪慧开朗，因陈家灭门一事，性子格外阴郁孤僻；二女柳茗身子娇弱，常年闭门不出，据说柳家主怀胎之时受了些惊吓，导致她早产体弱，这些年来一直卧病闺中、备受宠爱；三女柳鸾，天资过人，是柳家下一任家主人选，其行事娇蛮跋扈，有“蓉城一霸”的称号。
柳鸾口中的二姐姐，当然是病弱的柳茗，而柳家也确实曾有叫柳茗与乌闵联姻之意。
乌闵唇畔的笑意淡了淡：“阿泽出了事，我已是自顾不暇，茗儿身子弱，给她过了阿泽的病气就不好了。”
柳鸾却依旧不罢休，冷笑道：“闵哥哥护得还真是紧，我二姐姐果真是个没福气的！”
乌闵脸色微变，低斥道：“胡说什么呢？！”
柳鸾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冷哼一声，抬手去抓身畔少年的袖子，却见他一动不动，目光紧紧落在对面。
她顺着阿水的目光看去，云九洛一身茶色滚边长裙，同色面纱，静静站在树影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中，少女眉目如烟，似近犹远。
柳鸾的脸色变了，她怒道：“阿水！”
少年没有理会她，往前一步沉眉道：“是你？！”
云九洛淡淡抬眸，语气平缓：“怎么，还想来一次？”
柳鸾再笨，也该看出两人之间绝非友好的关系，少女顿时眉眼舒展，兴奋道：“阿水，要不要我找人揍她？”
乌闵眉头微皱，挪步到了云九洛身前。
阿水忽然转身就走：“揍什么揍？小爷不会自己动手？！”
柳鸾狠狠瞪了云九洛一眼，转身快步追了上去，哄道：“会会会，阿水最厉害了！你等等我嘛。”
眼瞧着两人消失在长廊尽头，乌闵松了一口气，侧首淡声问道：“你们有过节？”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云九洛如此冷淡，云九洛也不在意，嗯了一声：“落日森林外打了一架，他输了。”
乌闵也嗯了一声，收回目光：“下不为例。”
清屏眸光微沉，还真当他是个小姐什么人了不成？！
云九洛拍了拍清屏的袖子以示安慰，抬步跟在乌闵身后继续往前走去。
望着少女挺得笔直的背影，清屏忽然觉得有一点心疼。
云九洛刚进乌家主院，远远便看到柳鸾凑在一个妇人的身边，笑嘻嘻说着什么，阿水依旧是那副嚣张的样子，抱臂站在一旁，柳鸾的目光时不时扫到他身上，唇角是无法掩住的欢喜，活脱脱一个怀春的少女。
乌闵上前对那妇人行了一礼：“母亲，儿子把洛家姐妹带来了。”
云九洛与清屏上前行了晚辈礼，那妇人笑着招手：“过来让我看一看。”
两人走上前去，只见那妇人一身绛紫的纱衣，发间点着简单的珠翠，面容姣好，只是脂粉也掩不住她眼下的乌青，想来是为着小儿子乌泽担忧。
那妇人拉着云九洛的手看了半晌，笑道：“你就是阿九吧，常听闵儿提起你，果然是天姿国色。”
云九洛垂眸轻声道：“夫人谬赞了。”
乌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怎得这般见外？”
柳鸾看着这一幕，脸色微沉，在一旁冷声道：“伯母也对我二姐不满意不成？！”
乌夫人回头惊道：“鸾儿为何这样说？”
“伯母难道不是在给闵哥哥挑选妻子吗？”
乌夫人噗嗤笑了：“你这孩子，才多大的年纪，张口闭口挑选妻子，也不怕羞。”
柳鸾骄傲道：“这有什么？阿水就是我挑选的夫婿！”
乌夫人笑着示意云九洛二人先下去，而后低声对柳鸾道：“那鸾儿以后可还会有男妾？”
柳鸾皱眉思索半晌，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应该不会有罢。”
“你母亲可有？”
“额......母亲的宠妾多了去了。”
乌夫人笑道：“这便是了，有头脸的，怎能只娶一人呢？”
柳鸾一怔，登时大怒道：“伯母的意思，是、要我二姐姐做妾？！”
乌夫人摇了摇头：“门当户对，古已有之，鸾儿怎会这般想。”
柳鸾恍然大悟道：“伯母是想让她做妾？”
乌夫人笑道：“不错。”
柳鸾依旧有些不高兴：“二姐姐还未进门，闵哥哥连妾都有了。”
乌夫人道：“急什么，日子还长。”
清屏和云九洛离得远，可两人的修为也不是儿戏，云九洛虽然不甚了解，清屏却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更是目光如电，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意。
云九洛安抚地望了她一眼：“姐姐，怎么了？”
清屏深吸一口气，这才强压着怒气低声道：“乌家人要你做妾。”
云九洛道：“无妨，等我们得了东西，大不了亮出身份，阮家主脉应该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可是他们竟然敢这样想！”
云九洛淡淡笑了：“他们看来，我们不过是孤女，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一个妾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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