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落揉着眼睛爬起身来，屋里并不温暖，但确实比他们之前住的小破房子好上不少。
只是九婴......好似比从前沉默了些。
“姐姐，你下床小心一点，拉着我。”
九落撅噘嘴：“不要，我才是姐姐。”
“好啦，九落快起身，客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可要乖乖的。”刘家哥哥笑眯眯拍了拍两人的脑袋。
云九洛并没有错过九婴的异状，他小小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之后才又软了下来。
九婴上前两步，熟稔地捞起九落的长发，给她编起了辫子。
九落扬着脑袋，声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朦胧：“是哥哥之前说的那个南边国度的客人吗？”
“嗯，九落记性真好，就是南边的大齐国来的人。”
“哇，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们讲南边的故事啦？”
“没错，所以你们要乖乖等着，我现在去村外接她。”
两小只果然乖巧点头，刘家哥哥满意地穿上棉袄，掀开厚厚的门帘走进了风雪之中。
冷风夹杂着雪花自帘外吹来，九婴立刻站在九落面前，为她挡了去。
蝎子辫已经编好，显得九落那张本就小巧的脸更加精致了一些。
“小婴，你觉得怎么样？”
“陈姐姐之前说过的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那我们快点吧。”说着，九落飞速套上衣衫。
九婴也没闲着，他自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两件看着还算厚实的衣服，一件扔给九落，一件套在自己身上。
刘家哥哥到底是个大人，就算只是一件上衣，两个孩子穿着也已经足够，袖子还有些长，衣摆也拖在了地上。
“小婴，我想把他的房子烧掉......”
“姐姐别闹！会被发现的！”
“好吧。”九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九婴帮她扣上最后一个扣子，温声道：“姐姐，等以后长大一些，我会来杀了他的。”
男孩的神情真诚且认真，云九洛从他眼中只看到了一片凛然的黑暗与平静。
“快走吧。”九婴掀开帘子看了看：“那只狗应该没力气管我们了。”
两小只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出了大门，抬腿向后山奔去。
九落的布鞋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一双小手紧紧拉在一起，磕磕绊绊向前跑去。
九落呼出的气息总是瞬间变成白雾，沾染在她的睫毛上，最后凝成薄薄的冰层。
而云九洛的心中，其实更加寒冷。
刚刚小九落左顾右盼的时候，她清楚看到了大门旁痛苦的狼狗。
那狗整个蜷在地上，脖子不断对着地上摩擦，四肢扭曲着用力，一双眼睛几乎赤红，呼吸粗重，喉咙不断滚动，发出极为难听和嘶哑的声音。
一看便知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两个孩子却只是淡漠扫了它一眼，九落甚至冷哼了一声。
云九洛心中格外凝重：刘家哥哥的屋子，明显是九婴动了手脚的狼狗，大齐的客人，陈姐姐，逃跑，还有九婴那掩藏不住的阴郁和恨意……
这短短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画面忽然动荡起来，仿佛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颗石子，云九洛眼前的一切如涟漪一般散开。
等到眩晕逐渐消失，她脸上一片刺骨的冰凉。
九落手脚无力，似乎中了什么毒，此刻正歪倒在地上，半边小脸埋在雪堆之中。
周围，数十个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高举火把，手持兵器，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九落却根本不在意，她只是剧烈挣扎着，满脸狰狞，咬牙向前爬去。
云九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一眼便目眦欲裂，灵魂几乎轰然炸开，剧烈的愤怒和心疼在她胸中翻涌。
九婴喘着粗气，半跪在一片血泊之中，他左腿剧烈扭曲，明显已经骨折，手臂上几道伤痕深可见骨，右手却依旧紧紧抓着锈迹斑斑的柴刀。
血液不断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苍白的雪地上似乎绽开朵朵炽烈的红梅。
“咯咯，这孩子倒是有些骨气呢～”
云九洛抬眸看去，那女子披着黑色的貂皮大氅，自高处俯视着两个孩子。她眉宇间妩媚逼人，玉指轻抚嘴唇，似乎笑得极为开心。
女人身边，那位刘家哥哥点头哈腰，谄媚道：“是我没有调教好，阿菁姑娘莫怪。”
“知道你还废话。”
那女子冷冷横了他一眼，媚态瞬间化为威凌。
刘家哥哥身子一抖，连忙道：“我这就去再劝劝，姑娘稍等。”
“行了，滚开。”
女子莲步款款，走至九婴面前，九婴作势提刀，她只好停住步子笑着道：“跟姐姐回大齐有什么不好？就这么张惹人怜爱的脸蛋儿，姐姐保证，你能荣华富贵，再不吃苦～”
九婴恍如未闻，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他捏着柴刀的手越发用力，最后竟然靠着柴刀缓缓站起身来。
骨折的左腿艰难点在地上，九婴摇摇晃晃，横刀挡在了九落面前。
九落挣扎着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女人！哄骗我们去那等肮脏的地方，竟然还说什么荣华富贵？！我呸！”
“给我打。”女人眉尖微挑，语气阴狠。
刘家哥哥立刻一步闪过九婴挥起的柴刀，伸手便要朝九落脸上扇去。
“不要打脸！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刘家哥哥眼中却闪过一丝恼怒，紧接着他手掌几乎带着掌风，狠狠抽在九落的后颈上。
啪！
啪！
啪！
九落一连挨了几掌，后颈火辣辣一片疼痛，她却只是发狠地盯着那女人，一双凤眸含着几乎噬人的赤红。
九婴脸上首次露出惊怒，他眼中闪着疯狂，点着受伤的腿，几乎是疯了一般嘶吼着朝刘家哥哥狠狠挥刀。
扑通——
刘家哥哥闪身跳到一旁，九婴无处着力，身子一歪，狠狠摔在地上，柴刀一滑，反在他手上割开一道口子，雪屑溅了他一头一脸，眨眼便融化在他的血中。
他却什么都顾不得，只是双臂用力，两腿蹭着向九落爬了过去，身后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姐姐，姐姐。”语带哽咽，声声泣血。
九落努力仰头笑了笑：“我没事。”
“好一出姐弟情深，不知道我用姐姐能不能威胁弟弟呢？”
锵——
女人一把抽出侍卫别在腰间的长剑，比划着点在九落的脸上。
而后，她抬脚踩在九落肩上，咯咯笑着：“能不能呢，小九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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