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的大多都是刚刚被煽动了的读书人，情绪下来之后或是说有人点明之后便萌生了些许退意。
特别是在顾洹又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谁知道这个带头的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参加考试的人呢？”
这话一出，领头的人瞬间就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道：“你休要妄言，离间我们的情谊！”
随后他有些慌乱的看向有些骚动了的人群，安抚道：“大家切勿被这个黄口小儿两三句话给打动了，谁知道他到底安得是个什么心。”说着对着那个长相有些凶的男子开口道：“阿福，还不快把这人给赶走！”
那个叫阿福的人一听便走上前，揉揉手腕像是要打架。
顾洹面带微笑，丝毫不惧，只冲着在场的读书人行了个礼，道：“今日在下言尽于此，祝各位得偿所愿。”
随后抬头看向那个叫阿福的男子，笑道：“若是你这一拳下去别说开恩科了，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踏进官场一步。”
阿福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见着拳头便到了顾洹跟前，她微微侧身，竟是避开了，在他打下另一拳之前开口道：“除非你的目的不在官场。”
听见这话，阿福的动作微僵，下意识的看向领头之人。
“让我猜猜，你的目的难不成只是为了引起动乱？”顾洹继续开口道，轻轻的一句话直接在犹豫的读书人心里给了重重一击，他们纷纷开口道：“家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领头之人想拦，却没有拦住，转瞬间在场便没剩几人了。
“阿福，给我把她狠狠的打一顿！”领头人见自己的计划被打乱，露出了十分狰狞的表情，索性身边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了，便更加肆无忌惮。
阿福对她也带有怨气，这次的拳风更加凌厉。
顾洹却避都没有避，带着温和的笑意站在原地。
眼见着那拳头就要落在她白净的脸上了，暗处的人总算是动了身，直接飞起一脚便是将想对她动手的阿福给踢到了不远处。脚下并没有留情，至少阿福倒下后久久不能起身。
“你是傻子吗？站在那里给人打？”戚衡没忍住回头骂了一句。
“您这不是来救我了吗？”顾洹浅笑道。
戚衡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只觉得更加碍眼，刚刚便猜到她是看到自己了，却还是在那一拳快要碰到她时站了出来，心里想着万一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呢？毕竟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而且还是个一点功夫都不懂的文官。此时的他显然没有想起来她之前面对那么多杀手仍旧无所畏惧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阿福，警惕的看着两人。
戚衡此时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正好撞了上来。
此时不远处巡逻的队伍也已经跑了过来，见到戚衡正准备行礼，却被他拦住了，道：“这两人聚众闹事，抓起来问问，看看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指使。”
“是。”他们二话没说便将两人控制住了。
“您今日怎么又出来了？”顾洹问道。
戚衡微微皱眉，自是不可能告诉他自己也是在担心这项政策出来之后众人的反应，这才想着出来看看情况。这个举动太疯狂了，他们就像是在悬崖边走路的人，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粉身碎骨。到时候不管是什么身份，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近日无事，出来晃晃。”
顾洹撇了撇嘴，他的借口好像永远都只有这一个，要么就是太忙了出来散散心。
她清楚他的担心，只不过既然他没有提，她便没有戳破，道：“我想来看看众人的反响，至少从现在看的场面是还能控制住的。”
戚衡点点头，笑道：“休沐日也不好好休息，是想在我的面前好好表现？”
是玩笑的口吻。她判断的十分迅速，回道：“这不是还指着您给我升官加爵吗？”
两人就这样沿着街道晃荡，顾洹穿的有些单薄，初冬的天气寒意逼人，戚衡早注意到了身边人微微瑟缩的手，正好前面是一处茶楼，便道：“进去坐坐，你们这些文人不久喜欢在这里面谈论实事吗？正好听听。”
顾洹早就想找个地方坐坐了，闻言自是顺水推舟。
此时茶楼里面人声鼎沸，似是在展开激烈的辩论，还有些女子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找什么包厢，就在一处角落里坐了下来，唤来小二要了一壶热茶。
这茶楼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中间有一处高一点的台子，平常就是说书人说书或是茶楼请人来表演的地方，此时正相对摆着两张桌子，桌后各坐一人，一边是个穿着整洁的书生，另一边则是个穿着一袭红衣，头上还戴着艳丽鲜花的女子。
那女子顾洹认识，是这茶楼的老板娘，机敏能干，又颇有见识，不管谈论些什么事情都能说上一两句，是以他们这些读书人对她都颇为尊敬。
只是现在双方对峙的局面倒是少见。顾洹抿了口微热的茶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这才认真的听起了他们讨论的话题。
不出所料，他们在讨论的正是刚刚出来的科举改革。她浅浅的叹了口气，之前很少如此，这次想必也是他们觉得这改革伤害到了自己的利益，老板娘又是个厉害的人，这才争论了起来。
所说的话其实与今日在外面听到的差不多，顾洹的注意力反而被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妻子的老板吸引住了。
他身为男子，甘于站在自己娘子的身后，看着她舌战群儒，隐约还能看到些自豪感。
顾洹笑了，抬手戳了戳戚衡放在桌子上的臂膀，笑道：“你看，还是有些与我们想法无二的男子的。”
戚衡点点头没有说话。
士人思想的碰撞其实很简单，便是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双方的想法便在这一字一句中传递给了对方，至于最后到底是谁赢了，便要看众人最后听了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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