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恐怕都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了。”
环璧对着夜空自言自语。
“就在刚才，我还以为今晚你的出现是我所有痛苦的补偿。哪怕只是一时的欢愉，对于我来说都是奢侈的。在遇见你之前我还从未有被这样珍惜过。”她没能忍住的泪水，如断线了玉珠落入泥地上，深入土中，不见其踪。
“除了我的阿爹，没再有一个人像你这样珍惜过我。可是，我在李府太久，早已失了我阿爹的消息，现在唯有你了。却没想，自己也不过是从这边的工具，转而送到另一边的工具罢了。”环璧深深注视着阿凉，握着他想要替自己擦拭泪迹的手，“今晚，所以李立冲把我送给你，我也是抵死也不会从的。”
这出乎意料的话，让阿凉脱口问道：“为何？难道你还是喜欢住在李府内，舍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
“你还真的没高看过我啊。”环璧又冷笑着甩开阿凉的手，“我不过是不想再做一次工具而已。”
她从无幽盟而来，为了心中真爱甘愿在李府内做人玩物，又为了隐瞒身份，恪尽职守，去为李立冲做那鱼饵。难道她还要继续为了讨好那个昙元君而再做一次交易品吗？
她是个人，不是一件可以随意易主的物品。
“你该明白我的。”
环璧希望阿凉不要轻视自己，但没想自己还是被轻视了。
“我自然是明白的。我刚才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若真的因祸得福也是一件好事。”阿凉想为自己争辩，却被环璧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你想得太美了。哪里有这样容易。”
即便她跳出了李府，无幽盟也是挣脱不开的。那个还是会跟随自己一生的阴影。可惜，她不忍告诉阿凉，也不愿阿凉牵扯的太深。
此时，环璧也未曾想自己会如此顾及阿凉。不免让她心头一惊。
“环璧，你动情太深了。”
是的，她的确太过用情了，这样太容易迷失自己的目标。
但此话非是她的心声，也非是阿凉在劝她。环璧惊得抬头一瞧，两人的不远处又多出一道身影来。刚才与她说话的正是那人。
“你竟然没阻止这位大小姐，就让她随意离开？”那人质问环璧，并且身旁还带着一人，“你就不怕她将所见都告诉李立冲，坏了事吗？”
两人借着月光要看清另两人来。环璧听声音，已知其中一人身份，也不做奇怪。回他道：“我是一柔弱女子，难道还要让我杀人不成？”
对方一阵冷笑。
“难道你就不怕害了你的情夫？”
“他怎会是我的情夫呢，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是啊，我的确低估你的胃口。”那人口吻很是轻蔑，惹得阿凉不快，刚要上前替环璧出奇，却别她拉住。环璧与他摇摇头，轻声道：“你还是尽快离开吧，少惹事。”
“难道就留你下来？我做不到。”
阿凉的意气用事让环璧恨道：“你真是不懂我的好意吗？你快快离去，免得惹祸。”
“我一身武艺，难道害怕人欺负，还独留你一个弱女子替我挡着？”
两人争执一番，却让对方看了热闹。
“你还说不是情夫？你都这般替他挡祸了。”那人更是轻笑，“看来你与辛月盟的关系已是不差。”
“这是我与环璧的私情，与辛月盟毫无关系。”阿凉没想对方竟会牵扯出辛月盟，而不是说昙元君，这其中定是另有所图。
对方说话，至始至终只有一人，而那人身旁独站的另一人一直没有吭声。不知是故作清高，还是假装神秘。阿凉不免好奇，借着逐渐拨开云朵露出的白光月来，认一认清那人的身份。结果，他与环璧都未想到。那李家小姐已然落入那人手中。
“你究竟是何人？”借着月光，同样让阿凉看清说话者的样貌，却是一身李府内厮人的打扮。但听他敢于与环璧那般冷嘲热讽，也不该是普通厮人，定是另有身份。
“环璧，那人究竟何人？”环璧闷不做声，只死死盯着那人不松懈，并且依旧催促阿凉离开。“你若不肯说，我也不会离开。”他是实在担心环璧的安危，他也不忍单单抛下一个女子。
“看来这次，你找得男人对你很不错。这样你也就能放下少主了吧。”
“他与少主不同，你可不能如此拿来对比。”
环璧说得克制，但脸色不佳。阿凉已隐约感觉环璧是与无幽盟之人有所牵连。看来蓝月所虑非假，但环璧真是无幽盟之人，在李府潜伏又是为了何事？
并且环璧为了隐藏身份，忍耐多少屈辱。这让阿凉心中又升怜惜。之前环璧与他一番肺腑之言，他也听得出，环璧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已经逼迫得她无处可逃。
他险些要越过最后那道防线了。
“阿凉，你不该牵扯进来的。”环璧的话提醒了他，“你……”
“环璧，你是无幽盟的人？”
为了守住最后那道防线。阿凉只得暂且放置了自己的感情，与她划清界限。
他在等着环璧点头或者摇头。他紧紧暗自抓紧拳头，暗自希望环璧摇头。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总是意与愿为。
“是的。”
环璧轻点了一下头。但这一点却是让阿凉觉得那般沉重，重得压迫住他的心脏，是逼着心脏跳的甚重，甚沉，闷得他跨步开，与环璧分开。
“你看，那小子还是接受不了的吧。一日是无幽盟的人，终身都是无幽盟的人，你终究逃脱不开这个命运的。环璧，你就认清这个事实吧，你是怎么都逃脱不了，也追逐不到什么真爱的。”
这道话语好像是环璧自己的心声，同样也是对面任天真对她的诅咒之语。她不怨恨谁，只怨恨自己的命运。
“是的，是我太过妄想了，我早该接受命运的安排，去寻找什么真爱呢。原本的路在自己眼前就这般走下去吧，抗争什么都是枉然的。”
环璧笑着，哭着，向对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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