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听着老妪条理分明的讲话,心里悄悄赞了一句:“这老奶奶看着温和,说起话来倒挺有章法。”
轩尘韵在一旁轻点头,语气里带着认同:“能在人妖两族间周旋这么多年,没点本事可镇不住场面。”
“在苏寒月正式接任前,老身想请台下的寒冰公子上台,与她做个简单的互动。”老妪的声音透过大殿传开,目光精准地落在寒冰身上。
刹那间,无数道视线齐刷刷涌来,像细密的网轻轻罩住他。
寒冰指尖微紧,耳根悄悄泛起热意,不太习惯这种被众人注视的场面。
远处的离晓燕望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转着折扇,心里暗叹:“不愧是小冰,总能给我很多意外和惊喜。”
这时,苏寒月从殿门缓步走来,素白的裙摆在地面拖出浅浅的弧度。
她在寒冰面前站定,抬手轻轻伸出,掌心向上,目光温和如春水:“寒公子,请。”
寒冰下意识看向轩尘韵,见对方眼尾带笑,微微颔首,便定了定神,将手放进她掌心。
两指相触的瞬间,他感觉到对方指尖微凉,带着点紧张的轻颤——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慌。
两人相携走上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画面,既有并肩的默契,又藏着说不清的情愫。
苏寒月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在远方,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烟雨寒阳于我,是良师,也是知己。”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寒冰的手背,像是在汲取力量:
“我自幼被束在深闺,以为天地不过是四方院墙。是他,带了初开的桃花给我看,说那是城外的春天;带了晒干的海草给我闻,说那是海边的味道……”
“他总说,女子也该看看天地广阔。”苏寒月的声音发颤,
“我第一次骑马,是他牵着马缰在后面护着;第一次看星图,是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的。他说,苏寒月,你不该只有闺阁的见识,你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天地。”
台下有人轻轻啜泣。谁都听得出,那不是普通的旧识情谊。
“可他总爱自己扛事。”苏寒月抬眼,望着虚空,像是在对烟雨寒阳说话,
“边关告急,你说你去去就回;朝堂有难,你说你周旋几日便好……可那冰冻之心,你交予我时,为何不告诉我,那是你最后的念想?”
寒冰感觉到手心的湿意,是她的泪。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他总笑我多愁善感,”苏寒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可他自己呢?把所有沉重都压在肩上,连离开都走得那么悄无声息!烟雨寒阳,你说过等我学会看星图,就带我校准北斗的方位……你骗我!”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台下的嘉宾们无不动容。原来那传闻中模糊的情愫,竟是这般刻骨铭心。
寒冰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寒月轻轻按住。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不是要博谁同情,”
她抹了把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是想告诉大家,烟雨寒阳不是冰冷的传说,是活生生的人,是我苏寒月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看向寒冰,眼神温柔了许多:“也谢谢寒冰公子,愿意陪我完成这场……迟来的告别。”
寒冰回望着她,郑重颔首。他终于明白,这场互动,无关较量,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给那段感情一个交代。
苏寒月的目光落在寒冰脸上,带着几分恍惚,又有几分释然。
她抬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拂过他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时光。
“你与他长得很像很像,”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只不过那时我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狐妖,躲在桃树后偷喝他酿的桃花酒,被抓包时只会缩成毛球装乖;
而他已经是能扛着剑走江湖的大人,会笑着揉我的头,把剩下的酒塞给我,说‘小丫头片子,少喝点’。”
寒冰静静地听着,能从她的语气里捕捉到细碎的暖意,像晒过太阳的绒毛,轻轻搔着心尖。
“如今倒像身份互换了,”苏寒月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自嘲,又很快被温柔取代,
“我成了需要撑着场面的族长,你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看你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我总会想起当年的自己——攥着他给的糖,紧张得手心冒汗,连谢谢都不敢说。”
她收回手,指尖在衣袖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回味什么:“你让我看清了当年的懵懂,也让我记起……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那样的。”
寒冰的心轻轻一动,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
他只是往前半步,微微倾身,声音放得很柔:“那现在,换我护着你。”
苏寒月一怔,随即眼眶微红,却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啦,我已经长大了。”
只是那句“换我护着你”,像一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的涟漪里,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举着剑挡在她身前的身影——原来有些温柔,真的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身边。
台下的离晓燕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看,时光多有意思,绕了一圈,该补的课,该还的情,总会以最温柔的方式,一一兑现。”
苏寒月指尖微微发颤,将那枚藤蔓戒指托在掌心。
铜色的藤蔓一圈圈缠绕,像极了当年他在她窗下种的那株爬山虎,无声无息爬满了整面墙,也爬进了她心里。
没有宝石的张扬,倒像是把岁月的纹路都刻在了上面。
“那年他出征前,说等平定了边境,就回来教我剑术,”
她的声音带着泪后的沙哑,目光落在戒指上,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很久以前,
“我偷偷打了这枚戒指,想着见面时给他戴上,告诉他……不必学什么剑术,我只想往后的日子,他能好好待在院子里,陪我看爬山虎再爬满一季。”
可那一等,就等成了永远。后来只收到他托人带回的半片染血的铠甲,再没了音讯。
她抬手,将戒指轻轻套在寒冰的指节上,藤蔓的弧度恰好贴合他的手指,像是为他量身定做。
“你眉眼间有他的影子,性子却比他温和些,”苏寒月笑了笑,眼底还泛着水光,
“这戒指在我这儿搁了太多年,沾了太多等不到的念想,交给你,也算让它换个活法。”
寒冰低头看着指上的藤蔓,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仿佛有温热的情绪从纹路里渗出来——那是没说出口的牵挂,是等不到结局的遗憾,还有一份跨越时光的托付。
他握紧手指,将戒指攥在掌心,像是握住了一团沉甸甸的过往。
“我会好好收着。”他说。
苏寒月点点头,转身时,袖口扫过案几上的烛台,烛火轻轻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像极了那些被岁月模糊的期盼。
台下有人悄悄红了眼,原来有些心愿,纵然隔了年月,说出来时,还是会让人觉得心口发紧。
“最后我想说的是……”
苏寒月的声音轻轻顿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等寒冰回过神,她微凉的唇瓣已经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像一片雪花悄然融化,短暂的触感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让寒冰整个人瞬间僵住。
“谢谢你,寒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释然的叹息,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
“以前……我总没勇气,连靠近都不敢。”她顿了顿,像是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谢谢你,帮我了了这个心愿。”
寒冰能感觉到脸颊上残留的温度,像烙印一样烧着皮肤。
他看着苏寒月转身走向窗边的背影,月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朦胧的白,忽然明白——
那个“他”,或许是她藏了半生的执念,而自己,不过是恰好被选中的载体,替那个没能说出口的人,接住了这场迟来的、带着遗憾的告别。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发间的草木香,混着夜露的清冽,让人心头莫名一软。
寒冰抬手碰了碰被吻过的地方,指尖传来的热度,竟久久没有散去。
台下的轩尘韵和离晓燕看到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想生气吧,苏寒月当着她们的面亲了寒冰,可她们自己都没这么干过;
不想生气吧,苏寒月也挺可怜的,为了烟雨寒阳这个已经挂掉的人,苦苦等了千年呢。
“我宣布,苏寒月由此刻起,正式成为天苏狐族的族长!”老妪的声音沉稳如古钟,在大殿中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庄重。
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各族代表纷纷起身致意,掌声撞在雕花梁柱上,震得檐角铜铃轻轻作响。
苏寒月站在高台中央,脊背挺得笔直,素白的裙摆在气流中微微拂动,方才那抹脆弱已被一种沉静的力量取代。
她握紧了寒冰的手,指尖的微凉透过相触的皮肤传来,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待掌声渐歇,她抬眼望向台下,声音清冽而坚定:“承蒙族人与诸位贵客见证,今日,我以天苏狐族新任族长之名,正式任命寒冰为我族与人族交流的和平使者。”
这话一出,台下先是一静,随即响起更热烈的呼应。
有人惊叹于她的果决,有人赞许这跨越两族的联结,
更多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了然的笑意——由烟雨寒阳的转世来接续这份和平,再合适不过。
寒冰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力量,他侧头看向苏寒月,见她眼中闪烁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光芒,那是属于族长的从容与担当。
他微微颔首,无声地传递着认同。
老妪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银白的眉梢染上笑意。
她缓缓抬手,杖头的云纹在烛火下流转,仿佛在为这场传承与延续,悄然祝福。
殿外的阳光恰好穿过窗棂,落在苏寒月与寒冰相握的手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和平的种子,曾由前人播撒,如今,终于在新的土壤里,发出了嫩芽。
……
大典的喧嚣渐渐沉淀在暮色里,天苏城的灯笼次第亮起,将石板路照得暖融融的。
寒冰与轩尘韵刚走出殿门,就听见离晓燕清亮的呼喊穿透人群。
“小冰!小韵姐!这里!”她踮着脚在街角挥手,鹅黄裙摆在晚风里轻轻扬起,像只振翅的小雀,离景行站在她身旁,含笑望着这边。
寒冰快步走过去,离景行便问道:“寒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寒冰愣了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上的藤蔓戒指。
系统任务完成后便没了动静,他确实有些茫然,只好摇了摇头:“还不确定。”
“不如随我们回鸿元城?”离景行温声道,“寒家族长与你的妹妹们,日日盼着你回去呢。”
话音刚落,寒冰脑海里便响起系统提示音:「叮,触发新主线任务:归家与亲人重逢。任务奖励:50万兑换币,10点天赋值。」
他心里微动,正要点头,却听见轩尘韵在旁开口:“我就不同去了。”
寒冰心头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忙抬头看她:“小韵是有要事?”
轩尘韵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衣袂被风吹得微微起伏:“我在凡界耽搁得够久了,该回天界去了。”
她转回头,目光落在寒冰身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小冰也该回去看看家人了,日后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离晓燕在一旁悄悄拽了拽寒冰的衣袖,眼里带着点担忧。
寒冰张了张嘴,想说些挽留的话,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他知道天界与凡界相隔遥远,这一别,或许真要等很久才能再见面。
“那……你多保重。”他最终只说出这四个字,声音有些发涩。
轩尘韵轻轻颔首,“期待着下次与你相见。”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转身时,广袖扫过廊下的灯笼,光影在她衣上晃了晃,很快便汇入街角的人流,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寒冰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离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走吧,鸿元城的路还长,早些启程,也好早些到家。”
离晓燕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回去我带你吃城南的糖糕,比天苏城的甜十倍!”
寒冰勉强笑了笑,指尖却仍残留着方才与轩尘韵并肩时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天边,星子正一颗颗亮起来,像撒在墨色绸缎上的碎钻——天界的方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星空?
或许,正如轩尘韵所说,有缘总会再见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失落,跟着离景行与离晓燕往城外走去。
回家的路,已经在脚下铺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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