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第五特殊拆迁办公室的破旧小仓库里，却灯火通明。
阿哲几乎是把那几根从自助银行VIp机上扯下来的数据线“供”在了他的宝贝工作台上。各种精密的探头和传感器连接在线头上，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滚落。
“太惊人了！苏姐，林主任，你们看这个！”阿哲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尖锐，他指着光谱分析图上几个极其细微的峰值，“这些能量编码的冗余校验模块，还有底层规则的封装格式……和之前‘鬼打墙’老楼的残留信号，相似度高达92.7%！”
苏婉俯身看着屏幕，脸色凝重：“确认是同一来源？”
“不仅仅是同一来源！”阿哲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放大了另一组结构图，“你看这个‘规则骨架’的搭建模式，像不像某种……标准化流程？就像是盖楼，有的用砖混，有的用框架，但水泥标号、钢筋规格、施工工艺，都他妈是同一套国家标准！”
林烨正拿着块抹布，仔细擦拭他心爱的冲击钻钻头，闻言头也不抬地插嘴：“这不就对了嘛。违章建筑也是建筑，是建筑就得讲规范。看来这背后的‘开发商’，还挺有‘工匠精神’，用的都是标准件。”
他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苏婉和阿哲同时一震。
标准化流程……标准件……这意味着，制造这些规则畸变体的，很可能是一个组织严密、技术成熟的团体，而非零散的、自然形成的诡异现象。
“他们在批量‘生产’这些鬼东西？”苏婉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苏婉和林烨的战术终端同时震动，发出了急促的优先级警报。
“新任务！”苏婉立刻点开简报，快速浏览后，语气严峻，“城西老城区，柳巷。一条死胡同，过去48小时内有超过十名居民报告在其中迷失，最长的一个被困了将近六小时才侥幸走出。所有描述一致：进去就找不到北，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手机失灵，叫天天不应。”
“现场勘查人员确认，存在稳定的空间循环效应，判定为c+级规则畸变场域，内部代号——‘鬼打墙小巷’。”
“又是鬼打墙？”林烨放下抹布，拎起冲击钻，“这名字起得真没创意。走吧，去看看这个‘标准件’质量怎么样。”
“这次不一样。”苏婉调出柳巷的详细地图和现场照片，“巷子两侧是密集的老旧居民楼，有很多老人和孩子居住。我们之前的强火力方案风险太高，容易造成结构性破坏，引发次生灾害。需要更……精准的拆除作业。”
照片上，狭窄的巷道湿漉漉的，墙壁斑驳，晾衣杆横七竖八，充满了市井生活气息。这也意味着，行动必须格外小心。
林烨看了看照片，又掂了掂冲击钻，咧嘴一笑：“精准？没问题啊。我们拆违办最讲究精准爆破……呃，是精准拆除。保证只拆违章，不伤无辜。”
……
柳巷隐藏在城西一片迷宫般的旧式民居里。明明是正午，阳光却似乎难以照进这条狭窄的巷道，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潮湿阴冷。巷口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几个穿着普通工装的管理局外勤人员假装成市政维修工在值守。
苏婉和林烨穿过警戒线。一踏入巷子范围，林烨的规则之瞳立刻被触发。
【警告：进入循环规则场域‘鬼打墙小巷’。检测到空间坐标锚定错误，违反《基础空间定位管理条例》。】
【规则弱点分析中……分析完毕。】
【违章点：非法修改局部空间拓扑结构，制造非欧几里得空间循环，严重妨碍公共交通。】
【核心弱点：位于巷道中段右侧墙壁第三块松动青砖后方，为该场域的‘空间坐标重置锚点’。】
【拆除建议：物理破坏锚点载体。】
“找到了，中段右边墙，第三块松动的砖头后面。”林烨低声对苏婉说。
苏婉立刻通过耳麦通知外围人员：“已定位畸变核心，准备接触。保持警戒，预防意外。”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巷道向里走。刚开始几步还没什么，但走到大约十米处，林烨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滞，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重影，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他回头看去，来路的巷口似乎并没有变远，但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有感觉了？”苏婉紧张地问，她手腕上的能量检测仪数值正在缓慢攀升。
“嗯，有点像喝多了看东西重影。”林烨晃了晃脑袋，规则之瞳的视野清晰地将那个“坐标重置锚点”用红色高亮标记出来，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显眼。“跟着我，别走散了。”
他无视了那种空间上的错乱感，眼睛死死盯着标记点，一步步向前。苏婉紧随其后，手心微微出汗。
就在他们接近那块松动青砖时，周围的墙壁似乎轻微地扭曲了一下，巷子前方原本应该看到的尽头，突兀地变成了他们刚刚走进来的巷口景象！
一种“又回到起点”的绝望感瞬间涌上心头。
“是视觉和感知欺骗！”苏婉低呼，这种空间循环最可怕的就是对心理的折磨。
“骗鬼呢！”林烨骂了一句，规则之瞳的视野里，那个红色标记点依旧坚定地立在原地，丝毫没有移动。他根本不信眼前看到的“幻象”，直接伸手摸向墙壁上那块松动的青砖。
抠掉青砖，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空洞。洞里没有想象中的复杂装置，只有一枚用暗红色金属丝缠绕成的、结构极其精巧复杂的徽记，正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徽记的图案，像是一把扭曲的角尺和一支圆规交叉。
“找到你了。”林烨冷笑一声，放下冲击钻，从工具包里掏出了一把……大号老虎钳。
“你要干嘛？”苏婉一愣。
“非法设置路障，妨碍公共交通，依法拆除呗。”林烨说着，用老虎钳牢牢夹住那枚金属徽记，双臂用力一拧！
“嘎嘣！”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像是某种无形的结构被强行破坏。那枚徽记上的暗红色光芒瞬间熄灭，变得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周围那种粘滞感和空间错乱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昏暗的巷道似乎一下子明亮了不少，前方真实的尽头清晰可见，那种诡异的循环感彻底消失了。
【成功拆除‘鬼打墙小巷’规则场域。吸收‘规则源质’单位。空间感知能力小幅增强。】
林烨把失去光泽的徽记扔给苏婉：“喏，又一个证据。这做工，比自助银行那个还精致点。”
苏婉接过徽记，用便携扫描仪仔细检查，脸色越发难看：“能量编码格式完全一致，而且这个……更像是某种制式的‘标志’或者‘信物’。”
阿哲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苏姐！现场规则场域信号消失！空间读数恢复正常！我的天，林主任，你这效率……我们以前处理这种c+级场域，至少需要布置大型抑制器耗上半天！你这简直是……标准化流水线作业啊！”
林烨拍了拍手上的灰，扛起冲击钻，一脸理所当然：“都说了，我们是专业的。下次这种小活儿，记得把津贴标准明确一下就行。”
苏婉看着眼前这个用老虎钳解决了空间诡秘现象的男人，又看了看手里那枚充满不祥美感的金属徽记，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这些“违章建筑”不像是自然形成，它们的背后，站着一群拥有高超技术、遵循着某种“行业标准”的“建造者”。
而林烨这个看似不着调的拆迁办临时工，他这粗暴直接的“拆除”能力，恐怕正是这些“建造者”们未曾预料到的、最不讲道理的“质检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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