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脑子里……有一个……系统。”
当这两句石破天惊的话，带着沈屿全部的勇气和颤抖，终于说出口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屿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陆沉舟的表情，等待着预料中的质疑、嘲讽，或者更可怕的、将他当成精神病的处置。他甚至能感觉到脑海中那系统残响发出了一阵更加刺耳的杂音，像是垂死挣扎的警告。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房间里是长久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沈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点。果然……还是不行吗？这种荒谬的事情，谁会相信？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准备自暴自弃地补充“你就当我胡言乱语”时，他听到了陆沉舟的声音。
那声音，平静得超乎想象，甚至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我知道。”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三根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将沈屿彻底钉在了原地。
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沉舟，撞入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幽深。
“你……你知道？！”沈屿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调，“你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陆沉舟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骇，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从你第一次在心里吐槽‘系统’和‘任务’开始。”
沈屿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所以……从一开始？
从他穿越过来，完成第一个“天凉王破”的沙雕任务，内心疯狂oS被读取的时候，陆沉舟就已经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那之后的所有挣扎、所有掩饰、所有试图蒙混过关的小心思……在陆沉舟眼里，岂不是像一场全程直播的、蹩脚的单人喜剧？！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全然看透的无力感，席卷了沈屿。
“那你……你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拆穿他？不把他抓起来研究？还陪着他演了这么久的戏？甚至……签下他，训练他，在他崩溃时安慰他？
陆沉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沈屿家居服的布料，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
“你的‘系统’，”他换了个话题，一针见血，“现在是什么状态？”
沈屿还沉浸在“早就被看光”的震撼中，下意识地回答：“好像……坏掉了。之前因为王栋的威胁，它突然发出警告，然后强制静默，我就昏迷了。现在……只有一些杂音和乱码……”
“坏掉了？”陆沉舟重复了一遍，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兴趣的光芒？他沉吟片刻，问道：“它之前的核心指令是什么？”
“活下去。”沈屿脱口而出，这是系统绑定他时最清晰的指令，“完成各种任务，获取积分和生存时间。”
“任务内容？”
“大多……大多都是围绕你进行的。”沈屿脸颊发烫，声音越来越小，“靠近你，讨好你，给你留印记，让你喝咖啡，让你说早安……还有……还有……”
那个“献上真心的吻”的终极任务，他实在没脸说出口。
陆沉舟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动了一下。即使早已通过读心术知道个大概，但亲耳听到沈屿带着羞耻和委屈说出来，感觉还是……颇为不同。
他看着沈屿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底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悄然滋长。
“所以，”陆沉舟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这个所谓的‘系统’，其存在的底层逻辑，是依托于‘我’而构建的。它以我的反应作为你生存与否的评判标准。”
沈屿呆呆地看着他。被陆沉舟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现在，它因为外部威胁的介入，或者说，因为它自身逻辑的某种冲突或漏洞，导致了核心程序崩溃。”陆沉舟继续分析，如同在解构一个复杂的商业案例，“而它崩溃前最后的强制指令，是让你‘不惜一切代价寻求我的庇护’。”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沈屿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这意味着，在它的判定里，我，是确保你生存的‘最高优先级’，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解。”
沈屿张着嘴，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陆沉舟的逻辑清晰得可怕，三言两语就将那困扰他许久的、看似荒诞离奇的系统，剖析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一直以来拼命想要摆脱的系统，其存在的根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而他之前所有的反抗和挣扎，在系统看来，或许都是徒劳的？
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那现在它坏了……我……”沈屿的声音带着茫然和无助。系统虽然坑爹，但至少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生存指南”。现在指南没了，他该怎么办？
陆沉舟看着他这副如同迷路孩童般的模样，眼底深处那丝幽暗的光芒再次闪烁。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沈屿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既然旧的‘系统’已经崩溃，”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制定新法则般的权威，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沈屿的心上，“那么，从今天起……”
“你的生存法则，由我重新定义。”
沈屿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他怔怔地看着陆沉舟，看着这个仿佛能吞噬一切、也能创造一切的男人。
旧的枷锁破碎了。
但新的、由陆沉舟亲手打造的、更加密不透风的牢笼，似乎正在缓缓合拢。
而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甚至……在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如释重负般的……归属感。
系统的残响在脑海中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归于沉寂。
仿佛默认了这场……权力的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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