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季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还得绷着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这莫须有的“仙人师父”算是被自己利用的彻底！
季大山倒是没往深里琢磨，只摸着后脑勺，小声嘟囔了几句，声音里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是万幸……，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该上客了！”他手脚麻利地开始归拢被撞歪的桌椅板凳。
“爹，您放宽心，这事儿翻篇儿了。”季墨动作利落地跟上，一边麻利地擦拭着溅上汤汁的案板，一边温声安抚，“天塌不下来。这都晌午了，咱爷仨先垫补点肚子，攒足了力气，好生开张！”
“嗯。”季大山闷闷应了一声，看着恢复原样的摊子，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下来。
爷仨照例要了五个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酥脆炊饼，就着滚烫浓香的卤煮汤囫囵吞下。热汤下肚，暖意驱散了秋末初冬的寒意和那场闹剧带来的阴霾。刚撂下碗筷，用袖子抹了抹嘴，巷口就出现了那位昨天预定好的儒雅大叔的身影。他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关切和钦佩。
“季兄！季兄！我都听说了！”大叔人未到声先至，隔着几步远就拱了拱手，声音洪亮，“令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把那几个混账东西狠狠收拾了一顿！痛快！我替这条街上的老邻居、老商户们，多谢季姑娘仗义出手！”他看向季墨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刮目相看。
“嗐！周掌柜您太客气了！”季大山连忙摆手，粗糙的大手在空中挥了挥，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都是街坊四邻，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要我说啊，咱大伙儿心早该齐点！拧成一股绳，还怕那几个毛没长齐、就知道欺软怕硬的愣头青？！”他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
“是，是这理儿！”周掌柜连连点头，脸上浮现感慨，“往年光景好，街坊们心也齐。这两年……唉，买卖难做，好些老住户都搬走了，新来的多是外乡人，人心散了，难聚啊！”他叹了口气，随即振作精神，“不说这个了！今儿给我来二十串！荤素都来点！再来两碗卤肉汤。！”
“好嘞！周掌柜您稍等！”季大山响快地应着，声音洪亮，之前积攒的憋闷和郁气仿佛被这爽朗的应答一扫而空。他和稻子立刻进入状态，一个利落地捞串、沥汤，一个麻利地打包、收钱，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
仿佛是为了印证周掌柜的话，又或是季墨“一战成名”带来的好奇效应，摊子前很快热闹起来。不少昨日只是听闻、未曾尝过鲜的生面孔，也凑了过来，试探着买上一两串，想尝尝这引得混混争抢、还藏着“神秘师承”的卤货到底有何玄妙。而那些昨日尝过甜头的回头客，则大多底气十足，开口就是“来五串！”、“给我装十串！”。
最热闹的当属附近启蒙班散学的孩子们。来得早的，捧着从家里带来的面饼或是温热的米饭，坐在凉棚着的那几张矮凳矮桌，小口小口地啃着肉串，吃得满嘴油光，小脸上全是满足。
来晚没抢到座位的也不沮丧：有家里赶了骡车来接的，便笑嘻嘻地钻进车厢里，隔着帘子也能听到满足的咀嚼声；有的则随意找个背风的墙角或台阶，蹲成一排，津津有味地埋头苦吃；那些买了炊饼的，还能腼腆地跟季大山打声招呼，进铺子里借个小板凳坐着慢慢享用。
一时间，季家炊饼铺门前人头攒动，笑语喧哗，卤汤的浓香混合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在这条略显萧条的街道上，勾勒出一幅热气腾腾、生机勃勃的市井画卷！
这番景象，看得周围几家同样做吃食、却门可罗雀的商户，眼睛都直了，牙根也咬得发酸。可眼红归眼红，咬牙归咬牙，自家灶上飘出来的味儿，就是勾不住人！做不出人家那勾魂夺魄、让人吃了还想吃的滋味，也只能干瞪眼！
带来的货品眼见着飞快见底。季大山和稻子手脚不停，脸上却都挂着满足的笑容。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卤货连同炊饼都卖了个精光。送走最后一位意犹未尽的客人，三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摊子，洗净家什。
“稻子哥，你先去把牛车赶过来。”季墨吩咐道，随即转向季大山，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爹，我昨天去牙行办了件事——租下了一个院子。在南街路口月白巷。走，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安顿下来，咱还得去把大伯请来，好好商量商量咱家以后买卖怎么做。”
季大山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租……租院子了？好！好！快去看看！”
牙行伙计给了前门钥匙，后门则只用一根粗铁链松松垮垮地拴着。路过杂货铺时，季墨特意买了把沉甸甸的黄铜锁。三人穿过几条街巷，径直来到南街口月白巷。巷子不算最繁华，但闹中取静，青石板路干净整洁。
季墨一行人来到后门——这后门开得不算宽敞，牛车勉强进出。稻子见状，上前三两下就熟练地捣鼓开了那根象征性的锁链。几人鱼贯而入，踏入这个即将成为季家新起点的院落。
季大山一进门，眼睛就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背着手，像个巡视领地的将军，从前院走到后院，从正房看到东西厢房，连角落的柴房和靠墙的水井都仔仔细细瞧了好几遍。越看，他脸上的笑容越盛，先前因为凉棚被毁而生出的那点不痛快，早被这实实在在的惊喜冲到了九霄云外。
“嗬！好家伙！这么宽敞！豁亮！”他站在院子中央，搓着手，喜不自胜，“还有水井！这……这以后用水可太方便了！好！太好了！”他绕着井台转了两圈，看着那辘轳，仿佛看到了汩汩清泉。
“爹，喜欢吧？”季墨笑着问。
“喜欢！太喜欢了！”季大山连连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这辈子也没想到能住上这样的院子！托闺女的福啊！”赶紧拾掇拾掇就能住人了！
稻子！”他猛地想起，高声吩咐，“快去！去你爹做工的木匠铺子，把你爹和麦子都找来！跟管事的好生告个假，就说家里有顶顶要紧的急事！工钱该怎么扣就怎么扣，具体情形，回头咱们再细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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