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阳光斜斜地照进铺子,在地上拖出长影。他们还在持续不断地拨打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错号的提示、或是被不耐烦挂断的嘟嘟声,构成了这个下午单调而令人沮丧的背景乐。
沈安宁看着张铁生手指在旧手机按键上翻飞,指尖因为反复按动有些发红,终于小声说:“要不……你来问吧?我有点累了。”顿了顿,她还是把乐乐的话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对了,乐乐说她待过‘冷的小盒子’,周围有‘香香的纸’,我猜……可能是殡仪馆。”
张铁生握着旧手机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瞬间明白了“冷的小盒子”和“香香的纸”可能意味着什么,他没再调侃,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安宁意念微动,魂体如轻烟般无声地退到旁边,看着他对着电话耐心解释,心里有点佩服——他明明也绷着情绪,却还是坚持着。她悬浮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沉下去,老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玻璃,在铺子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斑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心中滋生——不是身为沈大小姐被众星捧月时的得意,而是一种……微小的、参与其中的充实感。尽管这过程如此琐碎、如此挫败。
打到第三十七个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的女声:“喂?”
张铁生看了沈安宁一眼,沈安宁赶紧凑过去,小声说:“问她认不认识乐乐,手里有个缝着蓝色补丁的布兔子。”
张铁生照做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传来急促的哭声:“乐乐……我的乐乐……你们找到她了吗?”
那声音里的希望太满,沈安宁的心猛地一沉。“阿姨您别急,”张铁生稳住声音,没直接提“鬼魂”,只是顺着说道,“我们暂时没见到乐乐本人,这边的地址是老街的张记锁匠铺,您方便过来一趟吗?具体情况我们当面说。”
“我马上来!马上!”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电话“啪”地挂了。
铺子里静下来,沈安宁看着张铁生:“她以为乐乐还活着……”
张铁生收起旧手机,语气沉重:“总得让她知道真相。”他起身给灶上的炉子添了点煤,火光映在他脸上,“等会儿我跟她说明情况,你别太难过。”
沈安宁没说话,只是游到楼道口,看着乐乐的鬼魂。小女孩的手还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期待,让她心里一阵发酸。她忽然想起自己死后家人的“平静”,一股同病相怜的悲凉涌上心头。至少,乐乐的妈妈还在疯狂地寻找她,而自己呢?那份似乎已被至亲淡然“翻过”的死亡,比找不到归处的魂魄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张铁生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等会儿她妈妈来了,你尽量别出声。她承受不了这种刺激。”沈安宁默默点头,魂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波动。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场生与死之间最残酷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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