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坐在工位上，电脑屏幕黑着。他没动，手指搭在键盘边缘。走廊里刚走过几个人，脚步声远了，门关上，又静下来。
他想起半小时前在纪检办公室外看到的那一幕。王振国的秘书拿着文件夹进去，封皮上有“内部传阅”章。那不是普通流程文件该有的标记。更关键的是，文件露出的一角，印着清河区财政局的编号格式——和周正平办公桌上那份被撕掉的日历纸背面用的是一套模板。
这不巧。
他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本，合着，放在腿上。袖扣贴着手腕，凉的。他知道材料已经进系统了，可流程能走多远，谁也不知道。上面一句“守规矩”，听着是提醒，其实是警告。
不能再等。
他闭上眼，呼吸放慢，意识沉下去。脑海深处，一块古朴玉简缓缓浮现，表面泛着微光。这是他穿越后绑定的系统，只有接触贪腐资金才能激活积分。之前查赵德汉案时攒下的积分，加上这次清河区异常账目涉及的资金流，账户余额刚跳到一万两千三百六十。
他心念一动，打开商城界面，切换到“情报类”。目光扫过选项，停在“重大经济案件辅助分析”上。点击进入，子项弹出：“初级案件关联图谱”，消耗8000积分。
他确认兑换。
玉简微微震了一下，图像开始生成。一条条虚线从清河区财政口延伸出去，穿过三家公司，都是空壳。注册法人对不上实际经营人，股东结构交叉重叠，明显人为设计。资金在这里绕了几圈，最后分成两路。
一路指向境内一个未标注名称的账户，编号前缀是“hZFZ”——这个代码他在公安部培训资料里见过，属于政法系统内部结算通道专用段，一般用于跨区域协查经费划拨。但现在这笔钱没有立项记录，也没有审批签字。
另一路则连向境外，终点模糊，只能看出是离岸架构，通过维尔京群岛某信托公司中转。金额显示为一千八百万，时间戳是三个月前，正是智慧城市项目拨款后的第七天。
图谱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提示：存在高频小额测试转账行为，符合洗钱前期特征。建议追踪二次分包合同签署节点及审批链断裂环节。
陈东睁开眼，额头有点汗。他没动，手还搭在膝盖上，但心跳快了些。
这不是普通的财政违规。这是有组织的资金转移，而且早就布好了退路。周正平那种基层干部只是执行层，真正操盘的人还没露面。
他打开笔记本，解锁加密分区，新建文档。输入三行关键词：
资金跳转频次异常
关联企业交叉持股
审批链条断裂节点
每写一行，就在后面标上需要核实的具体方向。比如第一项，要调取过去一年这几家公司的银行流水频率；第二项，查工商变更记录里的签字笔迹是否一致；第三项，重点盯李志明签批那笔两千万元应急款时，有没有同步上传评估报告。
做完这些，他合上电脑，起身去了茶水间。
水壶刚烧开，他接了一杯，没加茶叶。回来路上经过纪检办公室，门关着，里面没人说话。他没停下，径直走回座位。
坐下后，他把U盘从内袋拿出来，插进电脑。昨晚整理的影像资料还在，他重新看了一遍周正平办公桌的角落。镜头扫过日历本，昨天那页确实被撕了，今天的纸上，铅笔圈住了“李志明”三个字的右下角。而那个位置，正好压着通讯录的页码编号——307。
他记下了这个数字。
然后退出文件，拔出U盘，放进贴身口袋。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他知道现在不能急。王振国那边不会马上给反馈，就算有人想查，也得走程序。但程序太慢，等他们开会研究完，证据早被处理干净。
所以他必须先一步找到突破口。不是靠举报，也不是靠上级批示，而是靠这条刚刚浮出水面的资金链。
他盯着桌面，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图谱里的细节。hZFZ开头的账户，说明背后有人熟悉政法系统内部运作规则。能绕开立项直接调用结算通道的，至少得是副厅级以上，还得掌握专项资金调度权。
这种人不会轻易露脸。但他一定和清河区某个审批环节有关联。而那个环节，很可能就卡在李志明身上。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技术科负责数据协查的小张。对方昨天回消息说干训中心那台设备再没上线，说明祁同伟那边暂时按兵不动。
他拨了过去。
“是我。”他说，“你昨天查的那个Ip跳转路径，还能不能往前推？”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可以试试，但需要权限。”
“我来申请。”他说，“你现在就准备，我要知道那个终端最后一次访问的内部系统模块是什么。”
挂了电话，他打开oA系统，填写了一份数据协查审批单。理由写的是“配合专项检查补充取证”，申请人栏填了自己的名字，部门选了纪委联动组。
提交前，他停了几秒，然后点了发送。
接下来就是等。等审批通过，等技术科回传结果，等那个隐藏在后台的操作痕迹浮上来。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空调吹风的声音。窗外阳光斜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亮线。灰尘在光里飘着，不动声色。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动了。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审批通过了。
他立刻转发邮件给小张，附言只有一句：优先处理，今天下班前要结果。
放下手机，他没再看电脑，也没喝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
这时候，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转角，手里抱着文件，朝这边走来。
是财务处的老刘。他走到陈东对面的空位坐下，把文件放在桌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陈东也点头，没说话。
老刘翻开文件，开始写东西。笔尖划在纸上，沙沙响。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忽然开口：“你们这次查的项目，是不是有个叫宏远工程的？”
陈东抬眼看过去。
“怎么了？”他问。
老刘停下笔，压低声音：“我们上个月报预算的时候，这个名字被人从第三方评估机构名单里删了。当时没人注意，现在想起来，有点不对劲。”
陈东坐直了些。
“谁删的？”他问。
老刘摇头。“系统操作记录被清过，看不出账号。但我记得那天下午，高育良书记的秘书来财务处办过事，用的是内网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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