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的目光从那张微微翘起边角的照片上移开,指尖在袖口轻擦了一下。他刚想再靠近查看,李处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陈东转过身,迎上李处的视线。对方眉头微锁,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他的站姿、手势,像是在确认什么。
“没有。”陈东摇头,“只是觉得这地方太规整了,不像藏了十年赃款的样子。”
“可它就是藏了十年。”李处语气低沉,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不一样了。”
陈东没接话,只抬手整理了下领带。
“从进密室开始,你就变了。”李处往前半步,声音压低,“之前你是那种坐在办公室推演案情的人,现在站这儿,像一把出鞘的刀。你练过?”
空气静了一瞬。
陈东笑了笑:“最近确实练了些拳法,八极拳。”
“这时候还练这个?”李处皱眉,“咱们是办案的,不是打擂台。”
“伏案太久,身子僵了。”陈东活动了下肩膀,肩胛骨发出轻微的咔响,“练两下,脑子清楚。”
他说着,退后一步,在密室内腾出的一小块空地上站定。三尺见方,前后受限,左右是高耸的钞票墙和金属架,连转身都得小心。
“就在这儿?”李处挑眉。
“越窄越好。”陈东双臂缓缓拉开,重心下沉,“真正的实战,哪有宽敞地儿让你摆架子。”
他脚掌一沉,地面微震,人却未动。紧接着,右肘猛然前顶,短促有力,空气被压缩般发出一声闷响。离他最近的一摞钞票边缘轻轻翻起一页,旋即落下,原位未动。
李处瞳孔一缩。
还没完。陈东左脚横跨半步,拧腰转背,右手成掌如刀劈下,掌风掠过账本架侧面一张悬垂的记录纸,纸页翻卷,恰好盖住那张照片翘起的角落。
动作干净利落,收势时双脚并拢,呼吸平稳,额上无汗,眼神清亮。
“这就完了?”李处问。
“练的是劲,不是花。”陈东收回手,轻轻搓了搓指节,“八极讲的是贴身短打,一寸短,一寸险。劈挂则是放长击远,讲究一个‘透’字。合起来,攻守都有底。”
李处沉默几秒,终于点头:“有点东西。”
“小时候跟老家拳师学过点皮毛,后来荒废了。”陈东说着,顺手将袖扣往下压了压,“最近查案压力大,夜里睡不踏实,索性捡起来练练。没想到还真管用。”
“所以你现在这股气势——是练出来的?”
“一部分。”陈东坦然道,“更多的是心里有了底。以前查案靠证据链、程序、上级支持。现在我知道,哪怕走到绝路,自己也能扛住。”
李处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陈东摇头。
“不怕对手狠,不怕线索断,就怕自己人突然变得我不认识。”李处声音低了些,“你刚才那一套,不只是健身那么简单。那是能伤人的功夫。”
“我也怕。”陈东直视着他,“怕有一天,规则保不住真相,就得靠别的手段撑着。但现在,我还是按规矩来。”
李处没再追问,只拍了拍他肩膀:“有本事是好事,别让它变成破规矩的理由。”
话音未落,对讲机响了。
“总部指令,立即封装赃款与账本,准备转移。全程录像,双人押运,不得延误。”
李处拿起对讲机回话:“收到,十分钟内完成准备。”
通讯结束,他看向陈东:“你要参与押运。”
“可以。”陈东应得干脆。
“为什么?”李处问,“这种任务,一般不会让新面孔上。”
“因为这笔钱,不只是证据。”陈东走向那捆他曾触碰过的现金,指尖虚划过表面,“它是源头。谁动它,谁就得承担后果。我不想让别人替我扛。”
李处盯着他,半晌才说:“你知道赵德汉是怎么落网的吗?”
陈东点头:“贪了两亿多,藏在房子里,最后被人举报。”
“不对。”李处摇头,“他是被人逼到墙角,自己松了口。有人比他更狠,也更早盯上了那笔钱。”
陈东没说话。
“现在这笔钱,也会有人盯。”李处压低声音,“而且不会等我们走完程序。”
“那就看谁先动手。”陈东平静道,“我们合法搬,他们非法抢。只要我们不出错,他们就没机会。”
李处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只是身手。”
“人总会变。”陈东走向技术组预留的封装区,拿起一份清单核对编号,“压力到了,要么垮,要么撑住。”
李处没再质疑,转身安排人员分工。两名突击队员负责外围警戒,技术组继续拍摄存证,另两人开始用防静电袋封装账本。
陈东蹲下身,检查第一个封装箱的密封条。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箱体边缘,意识深处那块玉简微微一颤。
【积分更新:203,456,600】
又少了十万。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原来系统只认实际接触的资金量,且每接触一次,自动扣除对应积分。他先前只碰了一捆,现在这批封入箱中的现金,虽未直接触碰,但因他曾主导清点流程,系统判定为“有效关联”,再次结算。
“以后得亲手过每一笔。”他在心里记下。
封装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四箱账本、六箱现金,全部贴上封条,加装GpS追踪器。李处亲自检查了两遍锁具,确认无误。
“出发前最后确认一遍。”他召集所有人,“谁负责押运主箱?”
没人开口。
这是个风险活。钱在车上,一旦出事,责任全在押运人身上。
“我来。”陈东开口。
李处看着他:“你确定?这不是演习。”
“我带主账本箱,现金由你们分运。”陈东站起身,“账本才是核心,我熟内容,路上也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李处犹豫片刻:“行。但记住,遇到异常,第一反应是保证据,不是逞英雄。”
“明白。”
封装完毕,队伍开始撤离密室。李处在前,陈东居中,两名技术员抬着主箱紧随其后。走廊灯光稳定,楼梯口已无异动,整个别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走到一楼大厅,李处突然停下。
“等等。”他回头看向陈东,“你刚才在密室里,有没有碰过什么东西?”
陈东心头一跳:“只碰了下钞票,检查捆扎情况。”
“不是那个。”李处皱眉,“我是说……有没有动过不该动的东西?比如照片、U盘、或者墙上的开关?”
陈东目光微凝:“没有。我做事有分寸。”
“最好如此。”李处语气缓了些,“刚才技术组回放监控,发现有一帧画面里,你弯腰时手的位置,和现在照片摆放的角度对不上。好像有人动过。”
陈东不动声色:“可能是风吹的。”
“密室没窗,哪来的风?”
“也许是设备震动。”陈东淡淡道,“或者,有人在我们进来前,已经进去过。”
李处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再追问:“走吧,别耽误时间。”
车队已在别墅外待命。黑色SUV一字排开,车顶加装了应急灯,后备箱打开,等待装载。
陈东接过主箱,双手稳稳托住。重量不轻,但他步伐稳健,脊背挺直。
就在他即将登车时,眼角余光扫过别墅二楼窗户。
窗帘缝隙间,一道反光一闪而过。
像是镜头,又像是玻璃映出的天光。
他脚步未停,将箱子轻轻放入车厢,然后拉上固定带。
“人都到齐了?”李处站在车旁问。
“齐了。”陈东关上车门,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低垂,风开始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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