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离开后，苏念在姜暖和温言的搀扶下回到了公寓。她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只能依靠着两人的支撑勉强行走。
让他走...都走...苏念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温言担忧地看着她：念念，你需要休息。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姜暖立即反对：不行，温医生你明天还有手术。今晚我陪念念，你回去休息。
两人在公寓门口争执不下，而苏念已经无力理会他们的对话。她推开公寓的门，踉跄着走进卧室，直接倒在床上。
念念...姜暖跟了进来，为她盖好被子。
苏念蜷缩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枕头还残留着陆延舟的气息——那是他上次来时留下的。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却又莫名地安心。
多么讽刺。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身体仍然记得他的味道。
暖暖，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姜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好，我就在客厅。有事叫我。
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眼眶干涩得发疼。原来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苏念听着雨声，思绪飘回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雨夜——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她得知陆延舟需要肝脏移植。几乎没有犹豫，她就去做了配型检查。当医生告诉她配型成功时，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能够为他做点什么，让他明白她的爱有多深。
多么可笑。
手术前一晚，她紧张得睡不着，给陆延舟发了无数条信息，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现在她才知道，那一晚，他正陪着林清漪。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苏念蜷缩得更紧了。她伸手摸向床头柜，想要拿药，却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该死。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没有药物辅助，她的抑郁症症状开始加剧。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让她痛苦的画面。她知道，如果不及时控制，她很可能会再次崩溃。
就在她几乎要被痛苦淹没的时候，卧室的窗户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苏念警觉地坐起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是陆延舟。
你怎么...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延舟捂住了嘴。
别叫，他的声音低沉，姜暖在客厅，我不想惊动她。
苏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做出爬窗这种事。这可是二十楼！
陆延舟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你的药。我看你办公室的药瓶空了，猜到你这里可能也没有备用的。
苏念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药瓶，那是她一直在吃的抗抑郁药。他居然注意到了这种细节。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延舟倒出两粒药，又去客厅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先把药吃了。
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还是夫妻，仿佛那些伤害从未发生过。
苏念本该拒绝的，可是身体的痛苦让她无法思考。她接过药和水，乖乖吞了下去。
药效发作需要时间，在这期间，她的症状还在加剧。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浸湿了睡衣。
陆延舟见状，立即上前抱住她：没事的，念念，我在这里。
若是平时，苏念一定会推开他。可是此刻，她太痛苦了，痛苦到顾不上尊严和恨意。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为什么...她哽咽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延舟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他的怀抱温暖而熟悉，带着她曾经眷恋的气息。
苏念的意识开始模糊，药效和疲惫同时袭来。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陆延舟在轻轻拍着她的背，哼着那首他们大学时常听的歌。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几乎要忘记，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
当苏念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发现自己依然在陆延舟的怀里，而他靠在床头，似乎守了她一夜。他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苏念轻轻动了一下，陆延舟立刻惊醒。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感觉好点了吗？
苏念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晨光中，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冷酷无情的陆延舟。
有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时光倒流，他们还是那对相爱着的夫妻。
但腹部的疤痕和心中的疼痛提醒着她，一切都不同了。
她猛地推开他，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谁允许你留在这里的？
陆延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我只是想确保你没事。
我有没有事，与你无关。苏念下床，与他拉开距离，请你离开。
陆延舟站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开。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念念，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的...
爱我？苏念打断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陆延舟，你的爱太廉价了，我要不起。
陆延舟沉默了。他看着苏念，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离开了卧室。
苏念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她走到窗前，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看着他抬头望向她的窗口。
他们的目光在晨光中相遇，隔着二十层楼的距离，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陆延舟对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街角。
苏念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还在为昨夜那个短暂的拥抱而悸动。
多么可悲。即使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她的心还是会为他跳动。
但这一次，她不会让感性战胜理性。恨意已经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她不能，也不会放弃。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温言的电话：温言，今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是时候给这场纠缠画上句号了。
而楼下，陆延舟坐在车里，看着苏念窗口的方向，眼中满是决绝。
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不能挽回她，他将永远失去她。
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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