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天公作美,连日阴沉的天空竟放晴了,冬日难得的暖阳洒在张家崭新的青砖院落上,将处处张贴的大红喜字和悬挂的彩绸映照得愈发鲜艳夺目。院里院外早已人头攒动,喧声盈天。孩子们追逐嬉闹,大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帮忙的乡邻穿梭忙碌,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浓浓的喜气。
天才蒙蒙亮,迎亲的队伍就已经准备停当。最引人注目的,是停在新院门外那辆擦得锃亮的黑色吉普车——这是外公陈震霆特意安排来的“婚车”,在这个自行车都罕见的山村,无疑是顶顶气派的象征。车前盖上也贴上了大红喜字,系着红绸,威严中透着喜庆。
新郎官张建军,一身崭新的军装(今天特意佩戴了领章帽徽),胸前别着大红花,英气逼人,只是嘴角绷得有些紧,泄露出一丝紧张。父亲和二叔一边帮他整理衣襟,一边低声叮嘱着接亲的礼节。
迎亲的队伍可谓“阵容豪华”。吉普车是主婚车,由外公的警卫员驾驶。后面跟着一溜自行车队——建国建党兄弟俩骑着的崭新“飞鸽”自行车(是用建军寄回的钱新买的),后座上分别载着同样兴奋不已的建华和建平。自行车把上也系着红绸,叮铃铃的车铃声清脆悦耳。再后面,是几位本家堂兄推着的几辆板车,上面整齐摆放着当初下聘时送到晚晴舅舅家的“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还有后来父亲又想办法弄到的一台“上海”牌收音机(算是凑齐了“三转一响”),以及一些回门的礼物,都用红布盖着,格外醒目。这支混合了汽车、自行车和板车的迎亲队伍,在小小的山村堪称史无前例,吸引了几乎全村人的目光。
吉时一到,鞭炮震天响起,硝烟弥漫中,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建军坐在吉普车副驾,努力保持着军人的镇定。建国建党骑着自行车紧跟其后,建华建平坐在后座,兴奋地东张西望。队伍穿过田野,朝着邻村晚晴舅舅家迤逦而去。
苏晚晴舅舅家今天也是张灯结彩,但气氛明显更添了几分不舍。院门外,早有晚晴的两个表哥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把守”着,笑闹着要红包、出难题。建军早有准备,笑着将准备好的红包和小糖果撒出去,又规规矩矩地回答了“新娘生辰八字”、“以后谁管钱”之类善意的刁难,总算过了第一关。
进得院门,堂屋里,晚晴的舅舅和舅妈端坐上方。舅舅穿着浆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神情庄重;舅妈则眼眶红红的,不住地用袖子擦眼角。
建军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改口叫了“舅舅、舅妈”。
舅舅看着他,这个一身戎装、英挺精神的侄女婿,心里是满意的,但想到自己苦命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就要出嫁,还是忍不住喉咙发哽。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建军啊,晚晴……是个苦孩子,也是个好孩子。今天把她交给你,我和你舅妈……放心,也不放心。”
舅妈接过话头,眼泪掉了下来:“建军,晚晴脾气好,能吃苦,你……你以后要好好待她。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碰,生气了……你可不能打她啊!” 这话说得朴实,却是一个长辈最深的担忧和叮咛。
舅舅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建军,语气凝重:“哪天……我是说万一,万一你要是嫌她们姐妹是累赘,不愿意要了……你别为难她们,告诉我,我来接她们回家!她们……还有我这个舅舅!”
这话说得建军心头一酸,他立刻挺直腰背,目光诚挚地看着两位老人,斩钉截铁地说:“舅舅,舅妈,你们放心!我张建军今天在这里保证,一定会对晚晴好,尊重她,爱护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晓岚妹妹,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亲妹妹,只要我有口吃的,绝不会饿着她;只要我有一分力,一定供她读书成才!请二老放心!”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眼神坦荡坚定。舅舅和舅妈对视一眼,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舅妈的眼泪流得更凶,却是放下心来的眼泪。
得了长辈的首肯,还要过同辈这一关。晚晴的两个表哥堵在了新娘房门口,他们比建军还高半头,都是干农活的好手,一身结实的肌肉。大表哥盯着建军,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建军,你是当兵的,我们哥俩肯定打不过你。但话搁这儿,晚晴是我们亲表妹,你要是敢对她不好,让她掉眼泪,就算打不过,我们也跟你拼了!”
二表哥也虎着脸:“对!拼了!”
建军看着这两位真心维护表妹的汉子,心中只有感动。他再次郑重保证:“两位表哥,建军记下了。我会用行动证明,晚晴嫁给我,绝不会后悔!”
说完,他掏出两个早已备好的、厚厚的红包,塞到两位表哥手里:“一点心意,请表哥们喝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两个表哥捏着厚厚的红包,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侧身让开了房门。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光线柔和。苏晚晴穿着一身崭新的、剪裁合体的红棉袄,端坐在炕沿上。红袄映得她肌肤胜雪,乌黑的头发梳成时兴的样式,别着一朵红色的绢花,脸上薄施脂粉,眉眼低垂,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听到动静,她微微抬起眼帘,目光与门口一身戎装、胸戴红花的建军对上。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远去了。建军看着盛装之下美得惊人的新娘,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羞涩、喜悦和一丝泪光,只觉得心跳如鼓,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低沉而有力的:“晚晴,我来接你了。”
苏晚晴的脸更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习俗,新娘出门要由兄弟背上车(轿)。晚晴没有亲兄弟,两位表哥正要上前,建军却上前一步,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和惊呼声中,弯腰,手臂穿过苏晚晴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稳稳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哇!” 屋内外顿时一片起哄声。苏晚晴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建军的脖子,将羞红的脸埋进了他坚实的肩窝。建军抱着他的新娘,感觉怀里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是他全部的未来。他深吸一口气,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走出房门,走过院子,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众人的欢呼祝福声中,走向那辆系着红绸的吉普车。
妹妹苏晓岚今天也穿了一身半新的红格子罩衫,梳着整齐的辫子,紧紧跟在姐姐身后。她的任务,就是作为新娘唯一的“娘家人”,跟着姐姐一起去张家,这也是当初张家承诺“带着妹妹”的体现。建国连忙推着自行车过来,笑着对晓岚说:“晓岚妹妹,坐我车,咱们一起回家!”
迎亲队伍再次启程,比来时更加热闹壮观。吉普车开路,建军和盖着红盖头的晚晴坐在后座;后面是自行车队,载着晓岚、红兵、红军;再后面是拉着回门礼和“三转一响”的板车队伍。鞭炮一路燃放,红纸屑漫天飞舞,引得沿途各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议论纷纷,羡慕不已。
队伍浩浩荡荡回到了张家新院。又是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和欢呼。建军抱着苏晚晴下车,跨过门口燃着的火盆(寓意红红火火,驱邪避灾),在一片“新娘子来啦”的欢叫声中,踏进了早已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堂屋。
外公陈震霆和爷爷端坐在上首,父母和二叔二婶分坐两旁,满脸笑容地看着这对新人。简单的拜堂仪式后,随着司仪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苏晚晴被簇拥着送进了那间属于她和建军的新房。房间早已被母亲和二婶布置得温馨喜庆,窗明几净,贴着大红喜字,崭新的家具泛着木料的光泽,床上铺着大红绸面的被褥。苏晓岚也跟了进来,有些拘谨又好奇地看着姐姐的新房。
外面,盛大的婚宴已经开始。院子里、新房里、甚至临时搭起的棚子下,都摆开了酒席。菜香四溢,酒香扑鼻,猜拳行令声、笑闹祝福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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