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吉普车卷起的尘土早已落定,但它在山村平静水面激起的涟漪,却一圈圈扩散开来,持久地改变了张家周遭的微妙气候。
村民们态度的转变最为明显。以前,张家是村里普通的穷户,虽有张国峰早年当过临时工、儿子参军、还有两个读书郎,值得称道,但本质上和大家一样土里刨食。可那位坐着小轿车来、被县里干部恭敬陪同、气度威严的陈老将军(虽然具体职务不明,但“将军”、“老首长”的称呼已在私下传开)的造访,以及他亲口承认是秀兰(张国峰媳妇)的生父这一爆炸性事实,彻底重塑了张家的地位。
现在,张家在村民眼中,不再是简单的“张国峰家”,而是“上面有人的老张家”。那枚钉在门边的“光荣军属”牌子,在阳光下仿佛也镀上了一层别样的光彩。
于是,客气变成了恭敬,招呼变成了殷勤。路上遇见,远远便笑着招呼“国峰哥”、“秀兰嫂子”,甚至有人开始学着城里叫法,喊“张叔”、“张婶”。自留地边界那些由来已久的、寸土必争的模糊地带,邻家主动悄悄往后退了半垄;挑水时,总有人“恰好”帮忙把最重的那桶水先拎上井台;大队分派相对轻省的活计时,张国峰的名字也往往会被“不经意”地排在前面。
二叔二婶家也连带着被高看一眼,二叔的木匠活计越发多了起来,而且主家给的工钱和态度都比以往更爽快。二婶走路时,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父亲和母亲最初有些不适应,尤其是母亲,她大半辈子习惯了低头做事、不与人争,突然被推到这种备受关注甚至略带讨好的位置,浑身不自在。父亲则更清醒些,他私下对母亲和爷爷说:“都是看在陈老的面子上。咱自己心里得有数,该咋样还咋样,不能飘,也不能让人拿住话柄。” 因此,他对村民的客气回报以同样的客气,该出的工一分不少,该尽的力一点不差,既不倨傲,也不过分亲热,渐渐赢得了“稳重”、“不忘本”的评价。
时间就在这略显微妙但又总体向好的氛围中悄然流逝。山里的叶子黄了又绿,雪花落了又融。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三岁了。
三岁的我,走路早已稳健,甚至可以小跑着在院子里追鸡。语言能力也进步神速,能清晰地表达想法,虽然为了不显得太过妖孽,我依然保留了一些孩童特有的、简单的措辞和偶尔的“幼稚”问题。我依然是家人眼中安静、懂事、有点早慧但总体上很省心的“念丫头”。
而我的哥哥们,更是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建国和建党跳级考上公社初中后,一路稳扎稳打。他们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学习上几乎拼尽全力。初中三年,两人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尤其是建国,数理化天赋逐渐显露,解题思路清晰灵活,深受老师喜爱。建党则在文科上更显优势,作文常被当做范文。
初中毕业,他们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这在当时的小山村,简直是凤毛麟角。一个家庭同时培养出两个高中生,其中一个还是凭借生父关系才得以喘息的家庭,这本身就是励志的传奇。
如今,建国建党已是高一的学生。他们住在学校宿舍,每月回来一次。每次归来,都能带来县城的新鲜见闻和更广阔的知识视野。他们谈论俄语单词、解析几何、物理定律、还有课外偷偷传阅的《红岩》、《青春之歌》。他们的眼神越发坚定,气质也渐渐褪去山野少年的土气,添了几分书卷气的沉稳。只是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这个时代青年特有的、对未来的焦灼与迷茫——因为,高考已经停止了。他们刻苦学习,目标似乎清晰(建设国家、贡献力量),但通往理想的具体路径,却在时代的迷雾中若隐若现,不知路在何方。
父亲和母亲为他们的优秀感到无比骄傲,同时也更加忧虑。高中花费更多,虽然外公私下又汇来过一些钱和票证(母亲开始别扭但逐渐习惯地收下,并用于孩子们的教育和改善家里老人孩子饮食),但前途的未卜,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底。他们只能反复叮嘱儿子:“不管将来怎么样,多学点知识总没错。国家总有一天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的青年。”
家里的经济状况,在我的持续“润物细无声”的操作下,确实有了稳固的改善。
母鸡们产蛋稳定且品质好,已成为家里一项可靠的小小进项。自留地里的菜蔬,在我用“改良肥料”的滋养下,长得格外水灵旺盛,除了自家吃,偶尔挑选品相好的让父亲拿去集市,也能换点零钱。那缸特殊的“肥料”,成了母亲眼里的宝贝,她不知道具体妙处,但坚信是它让菜地兴旺。
空间里,那株二次培育的人参苗已有几分气象,但我暂时不打算动用。黑色植物的果实依旧乌黑发亮,旁边的小花苞终于完全绽放,是一种极其低调的、近乎灰白色的小花,没有任何香气,却散发着一股更凝练的清凉气息。我依旧小心观察,不敢轻举妄动。那株小茶树长势良好,叶片肥厚,绿意盎然,清香内蕴。我偶尔会摘取最嫩的一两片芽尖,用最温和的灵泉气息浸润后,偷偷放在母亲的茶杯里或煮汤的水中,让全家人在不知不觉中,享受到一丝清心宁神的益处。
变化也悄然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或许是与空间的联系日益加深,又或许是持续引导灵泉滋养他人带来的某种反馈,我感觉自己对空间的控制更加精细,感知范围也有所扩大。最明显的是,我发现自己对植物的生机、对他人身体的“气”感,有了更敏锐的直觉。比如,我能隐约“感觉”到爷爷肺部的旧疾像一团滞涩的阴影,母亲常年操劳的腰背肌肉有些过度的紧绷,父亲左肩有一处陈年劳损。这让我能更有针对性地进行调理。
日子表面上平静而充满希望地向前滚动。然而,我深知,在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大哥在部队的发展,外公那层特殊关系带来的隐形庇护与潜在风险,二哥三哥在“前高考时代”的彷徨与奋斗,以及我自己身上越来越难以完全掩饰的异常……所有这些,都像埋在不同方向的种子,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或许会带来繁花,或许也会引来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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