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日早朝,唐王朱桱上奏,说亲王们撤藩回到了金陵,丧失了封地、兵权、世袭罔替等诸多权利,天天在应天甚为无聊,请求朱允熞允许宗室经商。
方孝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道:
“皇上,唐王所请万万不可答应。太祖爷就定下了藩王‘不士、不农、不工、不商’的铁则,不可违背祖制。”
秦王朱樉反驳道:
“方相,你这话不对!”
“父皇当年是说的藩王,但是现在的宗室只是亲王,并不是藩王,这是有本质区别的,你不能混淆概念。”
解缙立马出列说道:
“皇上,士农工商,商业乃是贱业,商人都不能参加科举,如果宗室经商,那就是从事贱业,是自降身份,玷污了皇室的光辉。”
蜀王朱椿回道:
“解相此言差矣。”
“士农工商作为对天下百姓的划分而已,并不是说谁就是高贵的、谁就是低贱的,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最近几年朝廷开放海禁,市舶司每年上缴上千万的税赋,对朝廷和国家的贡献难道不够吗?”
“商人从南洋运回了香料、粮食、象牙等各种物品,还用我中国的瓷器、丝绸换回了大量的白银和黄金。”
“这对我大明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何要说商人和商业就是低贱的啊。”
这时候左佥都御史王平出列说道:
“皇上,商业乃是贱业,士农工商的等级层次划分,重农抑商的国策,这是从秦汉以来就一直遵从的,万万不可更改啊。”
朱允熞训斥道:
“王爱卿,宗室提出要从事商业,只是皇家内部事务,与国策何干,不要小题大做、借题发挥。”
杨士奇感觉朱允熞这是对王平动气了,怕王平再说下去出问题,出列说道:
“皇上,臣以为宗室经商不可行。”
“诸王撤藩那是为了我大明百年、千年大计,不应该用做交换条件,毕竟诸王享受亲王待遇,皇上给大家的俸禄有增无减,也允许大家参与朝会议事。”
“臣以为诸王应该要自重,不应该如此得寸进尺。”
“亲王们年俸白银一万两加上粮食一万担,还有皇上赏赐的庄园等,已经是非常高的待遇,足够大家过上好日子了。”
朱桱站出来怼道:
“杨相,这能一样吗?”
“诸王就藩为的是替朝廷镇守边疆、屏藩四方,自然也就有为国为民做事的机会,现在亲王们想经商,也就是想为国为民做点事,跟钱财没有关系。”
“商业可以通有无,让百业更加兴旺。”
“我等亲王只是想为朝廷和国家、为皇上效忠而已。”
朱允熞说道:
“诸王的忠心朕感受到了,甚感安慰。”
随后朝铁铉问道:
“铁爱卿啊,你也说说吧,朝堂之上不要拘谨嘛。”
铁铉说道:
“皇上,允许宗室亲王经商,只要他们不直接出面经营,臣以为并无不妥。”
“其实朝廷盐铁官营、雪茄官营、银行、教坊司等也涉及到商业了,只要是能够严格遵守朝廷的律法、严格纳税、不欺压百姓,也就是了。”
朱允熞赞道:
“铁爱卿所言有理!”
停顿了一下之后,朱允熞接着问道:
“谁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刚调任的户部尚书茹常说道:
“皇上,臣认为铁相所言有理,只要诸王能够依法纳税,于国于民是有利的,可以答应。”
兵部尚书齐泰则反对道:
“皇上,臣说句难听的话,商人一旦财富积累够多,于国于民也是一种危害,何况是宗室,恐不利于国家,请皇上明察。”
齐泰就差明说万一诸王发财了造反怎么办。
秦王朱樉反驳道:
“齐尚书,你这话就很有问题,商人正常赚钱,又不是违法乱纪,又有何危害啊?”
“什么叫‘何况是宗室’,宗室能够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于朝廷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难道让宗室只知道吃喝玩乐做米虫吗?”
听了这话之后,齐泰也不好回答了,毕竟藩王子孙后代越多,朝廷的俸禄开支就越大,能够自寻生计自然是最合适了。
毕竟朱允熞之前已经把宗室经商跟重农抑商、士农工商这些大的方针政策分开了,大家能够上纲上线的就少了。
朱允熞见大家聊的差不多了,以为这个事情宣布通过就算完事的时候,左佥都御史王平又站出来了,直接走到前面跪下,举着朝笏说道:
“皇上,臣以死相谏,恳请皇上不要答应诸王从商之请!”
王平说完之后,放下朝笏,一个头磕到地上,摆出等着朱允熞处置他的姿态。
朱允熞看着王平笑了,他跟文臣们玩,大家都是讲武德的,没有人真的以死相逼的,道理上说通了就退下认输了。
没想到这王平之前已经被说退、训斥了,竟然又跳出来死谏,朱允熞可不想再忍了,这么些年,他确实够宽容的,但是也就是方孝孺玩过死谏,可方孝孺的出发点朱允熞非常坚信是为了国家的,何况是他的老师,感情也不一样。
这王平跳出来死谏到底是为了什么,朱允熞可就很怀疑了。
左副都御史陈瑛立马出列说道:
“皇上,王平他是昏了头了,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随后朝王平劝道:
“王平,快起来,别胡闹了。”
王平抬起头朗声说道:
“皇上,臣是认真的。”
“宗室从商有损皇室威严和朝廷脸面,此例决不可开,皇上不答应拒绝宗室所请,臣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以死明志。”
朱允熞见这家伙竟然还来劲了,大笑道:
“王平啊,你这是想赚一个青史留名啊,不过朕可不答应!”
王平立马拜道:
“皇上圣明!”
朱允熞摆手道:
“先别急着拍马屁!”
“你想博取忠名,但是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这笔买卖盘算的很好,如果你的忠直获得朕的青睐,你就能升官发财了,最差也就是落一个青史留名的清流谏臣的美名。”
“你的家人还能得到同僚们的照顾,你的很好啊。”
“可惜啊,既然你这么好算计,那朕就成全你!”
“来人,拿下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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